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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宛煙笑笑,「孟夫人不必如此,這次事情牽扯太大,整個京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這當口能儘早走就趕緊離開。我也不是為了別的,是不想小寶傷心罷了。」
「話雖如此,還是要多謝謝你的。」蘇子青上前一步,朝穆宛煙拱拱手,「此次一別,日後恐怕再無相見之日,小寶如今已經送回他親生父母身邊,只是我們跟他到底有數年相處之情,也曾一度將小寶當成親生兒對待,我們離開後,還望穆二小姐能多多替我們去探探他,他能安好,我跟夫人也便沒什麼牽掛了。」
穆宛煙點頭,「我會的。」
簡短話別,蘇子青跟孟氏也不再多逗留,戴上帷帽走出寺廟,上了馬車後朝京城相反的方向快速離開。
寺廟門口石墩旁停着另一輛馬車,安安靜靜的,若不是裏面傳出些許人聲,會讓人以為車裏沒人。
「就這麼放他們走了?」先開口的男子聲音里隱約帶着不滿。
另一道聲音淡淡的,有種籌謀在心的泰然,「得饒人處且饒人。」
「蘇子青也是蘇家莊的人,早在十年前為了替蘇家莊翻身,他就已經潛入入京,背地裏諸多動作!朕、我為什麼要放他回去,那樣豈不等於養虎為患?!」
「說起來,蘇子青在事情發生前夜曾經給長信侯府遞了口信,說明他有悔過之心,功過相抵可赦他無罪。至於蘇家莊那邊他縱是想回,也是回不去的。在京城裏但凡跟蘇家莊有牽連的人全部獲罪無一倖免,只有他安然無恙逃出了皇城,蘇家莊是容不下他的。」
「……怪不得人人都說你陰險,你做事最是喜歡背後下陰手,你是故意放他走的!以後他在外頭得躲躲藏藏一輩子,天天提心弔膽擔心被朝廷發現,也擔心被蘇家莊報復,那日子可不比下大獄好受!」
車中,蘇伯言閉目不語,之後任由昭帝怎麼嘮叨,只要是有關蘇子青的話題,他都不再答一個字。
無趣之下,昭帝只能轉移話題,「那穆宛煙怎麼辦?就罰她在這裏抄抄經念念佛?這麼輕?」
「皇上若覺不滿意,盡可再度下旨懲戒,往日你並不喜歡詢問他人意見,這個習慣可以好好保持。」
言下之意,別煩我。
昭帝一張俊臉被氣得五顏六色,他跟蘇伯言之間從來不能好好說話超過三句!
三句之後必然廝殺!
看在這次事情蘇伯言有大功的份上,昭帝極力忍下這口氣,想想屁股下面那張穩穩噹噹的龍椅,再大的氣也能消。
他不氣。
這天是六月十一。
從皇家寺廟回宮後,昭帝再想找蘇伯言商量點什麼,就怎麼都找不來人了。
人自然是沒消失的,就在長信侯府里,忙得熱火朝天。
什麼皇上口諭、皇上聖諭乃至是明晃晃的聖旨,扔到長信侯面前都換不來人一個眼神,傳話的太監只能灰溜溜回去據實以告,把昭帝氣得一次次仰倒。
「侯爺說,蘇家莊的事情他已經交由夏侯世子及楚人廠督去辦,讓皇上大可放心。明日就是他跟十三公主定親的日子,大事在即,他已經跟皇上告假,三日內不上朝堂不管政務。」
「朕什麼時候答應他了?」昭帝暴怒,他根本就不知道蘇伯言什麼時候告的假!
張公公在旁沉默須臾,小碎步上前,將被壓在最底下的一張奏摺抽了出來,「皇上,這是長信侯的告假奏摺,上面有王掌印的批准描紅。宮裏規矩,但凡經由王掌印描紅批准後的奏摺,皇上只需瞄一眼即可,不用再行批覆。」
昭帝,「……」一口老血在胸!
司禮監描紅批覆這事放在平日,是為了給皇帝減輕政務負擔,也是宮中多年來早就形成的規矩。
且臣子告假代批這事以往並不是沒出現過,但是那些告假的臣子都不是蘇伯言。
事情放到蘇伯言身上的時候,昭帝就覺得哪哪都不對勁哪哪都不舒坦了,總覺得蘇伯言又陰了他!
……
昭帝被陰了尚且有所感覺,雲鳶歌則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陰了什麼。
在離風殿裏閉門兩日抄寫文章,不知今夕是何年,抄寫完後倒頭就睡,壓根沒想起明天就是她定親的日子。
無良的映冬以還在生氣為藉口,硬是沒給公主提一句醒。
以致於第二天一早被雲十二從床上扒拉起來,雲鳶歌還渾渾噩噩。
「雲十二,你新婚才多久就膩了夏侯世子了?這麼一大早的不在新房你儂我儂,跑來我離風殿裏禍禍?」
雲鳶容雙手抱臂,杵在雕花大床前揚唇艷笑,語氣極是溫柔,「還想睡呢?行,那你繼續睡吧,我去外面讓蘇伯言把聘禮帶回去,反正皇宮離長信侯府也不多遠,什麼事等你睡醒了再說。」
「聘禮?」雲鳶歌一把抓住雲鳶容衣袖,杏眸緩緩睜大,最後眼珠子往外凸出,「今天是、六月十二?!啊!啊!我今天定親啊!你們這幫禽獸誰都沒提醒我!!!」
內室短暫的兵荒馬亂。
雲鳶容一時得意,最後並沒能討到好,被抓狂的女人揪住頭髮使勁搖晃,掐完一架後還得幫十三公主化妝。
給女子描眉的時候,雲鳶容扭頭從銅鏡里看到自己披頭散髮的樣子,惡狠狠在女子眉毛上畫出一條毛毛蟲。
最後還是映冬來救場,姐妹倆才暫停演武行。
「今天就是定親的日子了,我昨天還在抄狗屁文章,我抄到快子時才睡的啊如此兢兢業業!我的黑眼圈——」雲鳶歌痛心疾首,不停往眼睛下面撲粉,企圖蓋住那點不完美。
好想哭。
哪有準新娘子慘成她這樣的?
蘇伯言分明是故意在坑她啊!
狗太監!連自己未來娘子都坑,是不是太監做久了的人都變態?
有這麼幹事的嗎?
是人嗎?
「我今天要不要穿嫁衣?除了嫁衣,我還備有一件紅色羅煙裙,跟嫁衣很像,穿那個也應景!唇脂要正紅色,不然跟我的裙子不搭,最底下那對紅寶石耳墜個吃完拿來,今天我要戴那對,是蘇伯言第一次送我的禮物……」
內室外,正殿中,男子端坐一處,聽着室內女子絮絮叨叨的聲音,嘴角揚起一抹淺笑,暈染了眼角眉梢,儘是醉人的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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