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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還是不太行,」小武候道,「本該去雲州上任,卻拖着不肯走,說是爬不起來。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他不是爬不起來。」白羨魚抬起頭,目光掃過進入城門的人群,指着一人道,「再查一遍那人的路引。」
小武候提起神,慌忙跑過去。
白羨魚合起記檔,自言自語道:「他是要等着嚴家上下行刑完畢,為他們收屍吧。」
真是個可憐人。
白羨魚搖了搖頭。
這就是站錯隊的下場。可惜嚴從錚光明磊落,卻要被他父親連累。
現在看來,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其他的皇子就算再優秀,也無法同太子抗衡。畢竟皇帝的心在太子那裏,從沒想過讓別的兒子繼位。
其他皇子,要麼做太子床上的枕頭,讓他高枕無憂;要麼做太子手中的刀劍,為他掃清障礙;要麼做太子園中的肥料,讓東宮花團錦簇。
李璨是枕頭,李策是刀劍,李琛,便是埋進花園的肥料了。
白羨魚的思緒被飛奔來的小武候打斷。
「頭兒,你可太厲害了!」
小武候揚起一張路引道:「這是假的!他說話支支吾吾,裝聾作啞,卑職把他抓起來了。」
「問問他是哪裏人,」白羨魚眼神銳利道,「像是突厥那邊的。」
小武候的神情立刻嚴肅,重重點頭道:「得令!一定讓他見識見識咱們武候鋪的小玩意兒。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就敢往咱長安城跑。」
說完又有些訕訕。
若不是白羨魚眼尖,這人還真被他們放進城了。
為了找回面子,得審明白。
白羨魚揮手道:「近日警醒點兒。五月要過端午、賽龍舟,要斬殺那幾百個逆賊,安國公府還要跟裴家過禮,事務繁雜,小心出什麼事,丟了腦袋。」
他抬起頭看看天。
陰雲密佈,要下雨了。
雨滴打在額頭上,葉嬌似乎渾然不覺。過不多久,一把油紙傘便停在她頭頂。
不用看,葉嬌也知來人是誰。
她正把小石子丟進池水裏,一顆一顆,「咚咚咚」響個不停。李策就站在她身後,默默撐傘,等她差不多要丟完,便抬起另一隻手。
青峰連忙跑來幾步,遞來一大把石子。等李策接過石子,青峰再避到連廊去,跟站在那裏的婢女水雯說話。
「王妃這是要填海?」
水雯白了青峰一眼:「楚王府有海嗎?就這麼個小池塘,我們家公子幾杴子土就給填平了。」
青峰咧嘴笑笑,道:「那就是心情不好。要不去摘桃子?府里的桃子熟了。或者,去看划龍舟?昨天有個男的掉下水,爬起來的時候褲子丟了,嚇得他縮回水裏只敢露出頭,大家都在笑。」
他說到這裏,意識到跟小姑娘說掉褲子的事不太妥當。水雯卻沒有生氣,只是提醒他:「石頭快用完了。」
青峰連忙又去撿,氣喘吁吁跑了一圈回來,問:「王妃到底怎麼才能心情好啊?」
水雯的手絞着手帕,煩悶道:「你服侍好王爺就成了,管我們王妃幹什麼?」
「你不知道嗎?」青峰重重嘆了一口氣,「王妃心情不好,王爺只會更不好。我們王爺表面上文文弱弱,但要是有誰敢惹怒王妃,立刻就能提刀砍人了。」
「不需要,」說起砍人,水雯有了些信心,「我們王妃會自己砍。」
婢女和隨從聊得熱鬧,李策和葉嬌卻始終沒有怎麼說話。
雨滴越來越密,他們站在躲避風雨的傘下,看着荷葉上凝聚大大的水珠,再歪倒一旁,垂頭喪氣般不動了。
「嬌嬌,」終於,李策開口道,「不要擔心。」
葉嬌轉過頭,濃密的睫毛上閃爍潮濕的淚珠。
他懂她,知道她不是單純的心情不好,而是擔心。
擔心五哥夫婦的孩子,擔心兄長的婚事,還擔心接下來的行刑,擔心嚴從錚。
「我還以為,」她嬌俏的鼻頭翕動,抿唇道,「我以為我們做了那麼多的事,吃過那麼多的苦頭,就不會再有糟心事了。」
李策擁住她的肩膀,輕輕拍背安撫。
「如果……」葉嬌的頭抵在李策胸前,問道,「如果哥哥沒有入仕,就可以娶他喜歡的女子。如果嚴霜序沒有嫁給魏王,嚴家就不會捲入謀逆。如果五哥是尋常人家的公子,這會兒早就一大群孩子了。」
「是,嬌嬌說的都對。」李策一手持傘,一手擁着她,聲音像泉水擊打石階,「但是這世上沒有如果,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步步謹慎、步步籌劃,才能安然無虞。」
「行嗎?」葉嬌問。
「我們不就是這麼走過來的嗎?」李策溫聲道,「你放心。」
葉嬌慢慢舒展放鬆,抱住了李策的腰,輕輕搖晃,像在撒嬌。
「思思,」她喃喃道,「我想保護很多人,很多。」
「我知道。」李策溫聲道,把她擁得緊了些,「我都知道。」
畫面旖旎,青峰的目光僵硬地挪開,同水雯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們齊齊向後退了一步,撞在廊柱上,「哐」地一聲。
兩個人都不敢喊疼,捂着腦袋拐彎,也不顧外面下着雨,往臨近的房屋跑去。
水雯滿臉通紅。
「你臉紅什麼?」青峰笑話她。
「我以前不常跟着小姐。」水雯擋住額頭,羞怯道,「不知道是這樣的。」
動不動就抱住了,看樣子還要親?
青峰一副「你真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大步邁到屋檐下,抹乾頭臉,笑道:「這算什麼?我以前給王爺駕車,聽到……」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水雯也想到什麼,絞盡腦汁岔開話題。
「王爺和王妃都已經成婚了。」
「是。」青峰撓了撓頭。
「你們最近挺輕鬆哈,」水雯道,「你在晉州的傷都好利索了。」
「他們傷不了我。」青峰有些自豪。
「我覺得吧,」水雯道,「燕雲大哥的刀法也很好。」
青峰呵呵兩聲。
「你不服?」水雯掩唇笑,「燕大哥到哪裏去了?這幾日都見不到他。」
「山里請大夫去了。」青峰道。
「去山裏請什麼大夫啊,」水雯歪頭問,「好大夫不都在宮裏嗎?」
青峰抱臂看着逐漸稀疏的雨幕,笑道:「一些奇技神術,宮裏的大夫可做不了。」
他說完忽然呆住,左右看看,神情也變得警惕,似泄露了什麼天機般,對水雯道:「可別說出去。」
水雯莫名其妙,看着青峰瞬間蒼白的臉,問道:「那為什麼派燕雲大哥去?是不是因為他本事大?」
青峰看着水雯,半晌才回答道:「因為他皮厚,不怕蚊子咬。」
下雨天,六皇子李璨不想出門,傅明燭卻登門拜訪。
「你忙着做好事,怎麼有空大駕光臨?」
李璨坐在四面安放立屏的八角廳內,聽雨吃茶,閉目養神。
他的聲音也好聽,像什麼東西撥弄樂器,傳得遠,卻不刺耳。
當然傅明燭欣賞不了這個,他有些沮喪地坐下道:「事情都安排好了,但是嚴從錚能不能行啊?我聽說御醫去看,都說他身子虛弱。」
李璨斜了傅明燭一眼。
「習武之人,有的是辦法讓脈息混亂。他騙了御醫。」
「這小子!」傅明燭握拳捶了一下屏風。李璨頓時不滿道:「砸壞了記得賠!」
傅明燭挪得靠近李璨,道:「殿下先告訴我,怎麼讓他出來。我搭了這麼大一個戲台子,他不出來唱戲,咱們就沒得看了。」
「你答應我一件事,」李璨眯眼看着他,幽幽道,「你答應了,我就教你。」
傅明燭連連點頭。
「還請賜教。」
李璨睜開眼,正色道:「你們栽贓嚴從錚,我不管。但是不要動楚王。」
「不是說要一石二鳥?」傅明燭有些遺憾。
「你相信我,」李璨身體向前,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握住傅明燭的衣領,警告道,「你若是動李策,他便是石頭,你和太子,就是那兩隻鳥。」
「笨鳥。」李璨又補了兩個字。
……
註:唐朝的路引其實叫「符傳」,但這東西是過關用的,容易跟兵符弄混,所以就用了明代的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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