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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柔滑跪在地,葉夫人怒氣難消。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想我堂堂國公府,雖無實職在朝,但畢竟是清門靜戶人家,竟淪落到要靠賣女兒攀附權勢了嗎?」
葉柔哭泣道:「母親,女兒實在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葉夫人高聲質問,「且不說外室子的身份,有多麼遭人鄙視。就說他去年在平康坊被騙到只穿一條褻褲回家,難道是常人心智嗎?想要這麼糟蹋妹妹,到底是你的主意,還是錢友恭?」
錢友恭,便是葉柔的丈夫,如今在京兆府做司戶參軍。
司戶參軍需要常常同戶部打交道,他自然要巴結逢迎戶部官員。只是沒想到竟如此狠毒,心思動到妻妹身上。
葉夫人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說不到頭,就要大口喘氣。奶娘把她扶坐在八仙椅上,她的眼睛盯着葉柔髮髻上顫抖的髮簪,搖頭道:「柔兒,你也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怎麼學得如此……」
辱罵的詞語梗在葉夫人喉中,面對親生女兒,她無法罵出口。那支搖擺的髮簪,還是葉柔出嫁當天,她親手插上的。
葉柔只知道哭着道歉,葉夫人揮揮手,趕她離開。
「你走吧,回去告訴錢友恭,再有如此下作的想法,我定饒不了他!」
葉柔顫顛顛起身,丫頭扶住她的胳膊,她像觸碰到雷電似的躲開。首發
「母親,」臨走前,葉柔抹淚道,「嬌嬌喜歡吃西市的桃酥,女兒來時過去買,已經賣完了。改日我讓丫頭買了送來。」
葉夫人余怒未消,手背支着額頭,仿佛沒有聽到。
葉柔心如刀絞地回去,進家後先去梳洗,再到婆母面前請安。
婆母略微問了幾句,勸她不要擔憂娘家。
「這事鬧到了早朝上,聖上都知道了,自然也會為你妹妹留意好人家。」
葉柔稍稍寬心,告退回屋。
剛進院落,便見灑掃的丫頭面色不對。葉柔再走幾步,就聽到正房內有調笑之聲。她推門而入,錢友恭正坐在春凳上,懷裏抱着新納的小妾。
屋內有腥鹹的氣味若隱若現,身體飽滿的小妾露出半邊酥胸,一雙勾人的狐狸眼看向葉柔,不閃不躲,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在這個家裏,正房嫡妻是沒有什麼尊嚴的。
見葉柔回來,錢友恭的身子動了動。
因為有些胖,他屁股下的春凳「吱呀」作響。在小妾大腿上又捏了一把,錢友恭才推她離開。
「滾回去等着爺。」
話不好聽,聲音卻膩得能淌下油水。手中的紅布丟給離開的小妾,正是他剛從小妾身上解下的肚兜。
「怎麼樣?」錢友恭端起茶盞,詢問葉柔。
「不成!」葉柔的聲音硬了幾分,「母親氣得不行,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想要巴結戶部侍郎可以,別把我妹妹往火坑裏推!」
錢友恭似乎沒想到素日溫順的葉柔竟敢教訓起他,頓時丟掉茶碗走過來,矮胖的身子活像個一座矮山。
葉柔後退着想要躲避,手腕已經被錢友恭握住。
她忍痛蹙眉,陪嫁丫頭春燕嚇得跪地求饒。
「老爺,求求您鬆手,娘子在安國公府挨了罵,這才衝撞了您。娘子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呢。」
「滾開!」錢友恭一腳踢在春燕胸口。
「葉柔,你給我好生聽着,」他厲聲罵道,「丟了宰相家的婚事,你們安國公府便再無出頭之日。你指望着你那哥哥能有本事嗎?我呸!嫁給戶部侍郎外室子,都算你們安國公府高攀了朝臣!」
葉柔緊咬牙關面容驚惶,錢友恭的手指像鐵鉗般,幾乎把她的骨頭捏碎。
「所以你當初上門提親,是因為想要同相府公子做連襟嗎?」
葉嬌的婚事定在葉柔前面。
「不然呢?」錢友恭丟開葉柔,「難不成是為了你那些嫁妝?為了你這寡淡無味不懂伺候人的性子?」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葉嬌的婚事黃了,這點指望都沒有了。
他捏住葉柔的臉頰,扯得她唇角變形露出貝齒,葉柔忍痛沒有呼叫,錢友恭頓覺索然無味,丟下她揚長而去。
丫頭春燕連忙拿來活血化瘀的藥水,給葉柔塗抹。
不光是胳膊,她的全身各處,遍佈錢友恭施暴的痕跡。
「小姐,」春燕的淚水雨滴般落下,「咱們回去告訴夫人吧,逼他和離也好休妻也罷,就算一輩子孤苦,也好過日日被人欺負。」
「不行……不行,」葉柔快速搖着頭,似乎要揮走心中的念頭,「妹妹被人退婚,我再和離歸家,我們安國公府更加遭人議論,淪為笑柄了。我留在這裏,那些想欺負我們的,起碼會看在京兆府的面子上,不敢太過猖狂。」
雖然京城遍地都是當官的,京兆府的司戶參軍官職也不大,但總好過朝中無人。
春燕忍不住悲聲哭泣。
「這算什麼事兒啊,求娶小姐的時候,他恨不得跪下。怎麼娶到了手,反而不知珍惜了呢?」
「都怪我識人不明,」葉柔翻折衣袖,仔細塗抹傷痕,「他求親的時候,母親就不同意,說錢家讀書人少,錢友恭是舉孝廉做官,家世同國公府相差太多。可那時我貪戀他關心呵護細緻入微,昏了頭。」
主僕二人相互幫忙抹藥,葉柔認了命,只盼早日懷上孩子,能得一點眷顧。
紫宸殿。
用過午膳,皇帝開口詢問九皇子的事。
「真是憨傻,把朕那麼好的楠木箭匣,拿去可憐國公府。」
皇帝用帕子揩乾淨唇角,嘲笑道。
「這是九皇子敦厚。」
宦官之首高福捧來清茶,伺候皇帝漱口,恭維道。
皇帝抬眼抿唇。
「你沒看到今日宰相傅謙那樣子,朕忍了幾忍,才沒有笑出來。當日他做言官時,沒少彈劾朕疏於教子,怎麼輪到了他,兒子竟然在御街上脫褲子呢?」
皇帝哈哈大笑,惹得幾個隨侍的宦官連忙低頭。
傅明燭當然沒有在御街上脫褲子。
但是傳言就是這樣,越傳越荒唐。
現在京都的人說,傅明燭被抬到御街上時,身上已經沒有一件衣服了。說他用車板擋着私密之處,還不如戶部侍郎那個傻兒子呢。
人家起碼穿着開襠褲。
「還有那個秦落暉,」皇帝道,「他怎麼那麼倒霉呢?」
「也不算倒霉,」高福恰到好處地堆着笑,「陛下寬宥,讓他和宰相結親,也算是個好結果。」
皇帝頷首,又面露不悅。
「這媒可不是我做的,孩子們不懂事,朕只是從中說和。」
反正只是犧牲國公府而已,宰相是他的左膀右臂,還是哄着點吧。
高福笑着點頭,皇帝又想起什麼,問道:「是誰三箭逼出秦家姑娘,還沒查出來嗎?」
「沒有。」高福道,「十六衛都在查,只是那箭頭像是自製的,怎麼都查不到。」
皇帝頓覺有些掃興。
住在宮裏,日子千篇一律,偶爾有點浪花,他忍不住說了又說。
「查出來,射箭的和僱人抬車的,肯定是一個人。朕覺得很有趣。」
高福連連點頭。
日光之下,龍首原之上,長安大明宮。
在御街上遠遠望見東西二十丈寬的丹鳳門,便會被大唐氣勢恢宏的宮城正門震撼。
待進入皇宮,見殿宇巍峨、檐獸莊嚴,那些番邦前來覲見的使臣,大多都瞪大眼睛,以為墜入夢境。
若有幸進入後苑,又能見綠茵漫漫、廣場星羅、繁花錦秀、曲徑通幽。
然而這樣的巍峨錦繡,卻跟李策的關係不大。
在一處最僻靜的後宮殿宇含棠殿,九皇子李策正在伺候順嬪用膳。
「母妃,」他的聲音低沉柔和,「昨日我來看過您,送的禮物,您可還喜歡嗎?那個枕頭是兒子采來蒲公英,晾曬做成的。采了一年才湊夠,太醫說您體內火氣過盛,說不定這個有用。」
「兒子今日就要回皇陵去了,再見您,只能等到中秋。」
「母妃,」他又道,「兒子見到一位極有趣的姑娘。她蹦得很高,跑得很快,像一團沒有規矩的火,暖得很。」
李策停了停,似乎在回憶着今日短暫的見面,忍不住笑了。
「她還送這個給兒子吃。」李策從衣袖中拿出一顆桃核,桃核縫隙里的桃肉已經剔除乾淨。
李策像拿着一件極好玩的東西,拋向天空,又穩穩接住,眼中星光閃爍。
自始至終,順嬪都沒有說話。
她乖巧地張口吃飯,吃到硬物便吐出來,吐得前襟髒兮兮的。李策認真地給她擦拭乾淨,似乎早就司空見慣。
李策的母親順嬪,已經瘋傻七年了。
皇帝憐憫,給她找了一處安靜的院落養病。
李策走到屏風後,等母親換好衣服,再走回來。
宮婢一面為順嬪打扇,一面道:「每次九皇子回來,娘娘總能多吃點。」
李策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但還是點頭表達謝意。
臨走前,李策把隨身帶來的包袱放在桌案上。
「這些銀兩和金葉子你們收着,好好伺候着母妃,若有什麼尚藥局不容易買到的藥,就托人給我捎信兒。」
又囑咐了幾句,李策便起身離去。
宦官早等在含棠殿外,引着李策,緩步離開大明宮。
一路上宦官緘默不語,李策也沒有說話。
他能聽到自己的腳踩在大明宮光潔地板上發出的聲音。每一聲,都有些捨不得離去。
以前也不想走,但從來不像今日一般。
一定不是因為什麼葉嬌,是因為京都有些事還沒有處理妥當,讓他放心不下。
走到宮門口時,李策遇到五皇子李璟。
璟,玉之光彩,帝王珍視之物。
李策避讓到一邊,對李璟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以前李策都是鄭重施禮,今日他沒有那麼做。
李璟是皇后嫡子,相貌英俊、性格開朗,就是對李策很是嫌棄,說話也難聽。
偶爾參加宮宴時,李策坐在哪邊,李璟就要把位置換到另一邊,並且在桌案上放一塊泰山石。
說是鎮邪。
今日見到李策,李璟也有些沒好氣。見李策沒有行大禮,更是忍不住氣憤。
「喲!」李璟歪頭道,「還活着呢?又去看你那個瘋娘了?」
其實像這樣侮辱奚落的話,李璟以前也說過。
但今日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樣。
李策看一眼宮門外等着接他回皇陵的馬車,再看看李璟趾高氣揚的樣子,上前一步。
「你想幹什麼?」李璟挺胸道,「打架嗎?」
李策一拳頭砸在他胸口,沉聲道:「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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