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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少淵在場,寧慢慢便什麼都說了。
「用過砒霜,上吊過,也跳過湖,這一年來,大約是有七八次尋死。」寧慢慢渾身顫抖地說着,淡柔的面容顯得十分痛苦。
這女孩子,她娘家人不在京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個人扛着。
但之前她竟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她低頭拭淚,「所以,即便是在府中,我也和他寸步不離,我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他了,他如果去了,我也不想活的。」
少淵聽了也難過,「往時本王見他,也沒發現,他在本王面前也愛笑的。」
錦書心頭嘆氣,其實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她問寧慢慢,「我去看他的時候,聽到他說了一句話,說還是不治的好,你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嗎?」
少淵道:「他怎麼會這樣想呢?治好了腿是面向未來,而不是以前。」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想,他就是忽然間覺得很失望,他說最終一點希望都沒了……」寧慢慢眼底也充滿了害怕,「分明都治好了腿,為什麼他卻說一點希望都沒了呢?」
少淵和敏先生都不解,但是錦書明白。
人的潛意識不受控制的,他潛意識認為治好了腿,很多事情都能後退,以前他心裏總有這樣的希望,這樣的想法,迷惑了他的意識。
但是到現在真治好了,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改變,去了的人回不來,絕望的思緒沒有消失,所有發生過的事情,依舊是他心底潰爛的傷疤。
治好了腿,曾經是支撐他的那一點光芒,如今光滅了,他萬念俱灰,比原先更甚。
少淵看向錦書,「這……這是能治的嗎?本王去跟他談談,開解他,會有用嗎?」
錦書道:「吃藥,要吃藥……談話也有用的,心理輔導嘛,但藥是一定要吃的。」
「真能治嗎?姑娘,如果能治,請您務必要盡力。」寧慢慢跪了下去,泣不成聲。
錦書扶起了她,「我會盡力,你回去看着他,他有什麼情況你要馬上告訴我,你要相信我不會害他的。」
「好,好,多謝姑娘,多謝皇叔,多謝敏先生。」寧慢慢哽咽着致謝,才轉身出去。
少淵沉默着,他一時不知道從何入手去幫雲沐風。
當父親的都這麼狠心,他這個皇叔要插手,顯然是屬於管過界。
但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之後沒法子袖手旁觀。
如果不管,豈不是和錦書的那些叔父嬸母一樣了?
他看向那位和閻王爺搶命的人,「錦書,這種情況,吃藥真管用嗎?」
「管用,但或許需要三管齊下,藥物是其一,心理輔導是其二,至於第三嘛,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他得不到一個公道,無法告慰他的母妃,他放不下的。」
雖然說,就算要到一個說法,一個公道,甚至讓魏貴妃為之付出代價,他也未必放得下,但至少事情解決過,他盡過力,他可以安慰自己。
少淵看向敏先生,他一直沒說話。
敏先生竟在掉眼淚,唉,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啊。
有些事情知道是知道的,可打聽回來的事情,總歸是扁平的,沒有真情實感,頂多是嘆息一句。
但在親耳聽到謹王妃說的那些,再把鍾琪宮的慘狀聯想起來,那一幕幕就活過來了。
心裏便好生難受啊。
敏先生取出一塊手絹,擦拭眼淚又擦去鼻涕,「要做點什麼了。」
他把手絹放回袖袋裏頭,起身離開。
錦書看得一愣一愣的,他怎麼還隨身帶個手絹呢?還是絲質的。
少淵看着錦書問道:「他的情況,是他軟弱所致嗎?尋死是弱者所為。」
少淵方才沒說這句話,但是在他心裏頭,卻多少有些認為雲沐風承受能力太差,才會尋短見的。
錦書不怪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他甚至都沒聽過情緒病,在他的觀念認為,男兒就該是頂天立地,什麼困難苦難都能招架得住。
縱然可以一時低落,但一定能走出來。
雲沐風是皇子,更應該如此。
她坐下來,嚴肅地跟他說:「這不是軟弱的問題,這是病,是病,是需要吃藥醫治的病。」
她跟少淵科普了情緒病,包括她所見過的病例。
告知他那種消沉絕望的想法是不可控的。
縱然病人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想掙脫出去,但是這個病就仿佛是深淵,深淵裏有一股邪惡的力量,把人死死地淹沒在裏頭。
少淵怔怔聽完,心裏頭很自責道:「或許我應該早些關注他的,不止他,還有其他的皇子,一個人的偏愛毀了別人的人生,罪該萬死。」
錦書握住他的手,輕聲道:「不要自責,他的悲劇不是你造成的,而我們要做的是幫助他痊癒,在我看來,他是一個病人,但在你看來,他是侄兒親人,所以你我其實都責無旁貸。」
軍中要務,立儲的明爭暗鬥,戎人來犯,桑寇作亂,這些年打了這麼多場戰事,累都要把他累死的。
錦書接下來便與居大夫一同會診,打算中西合璧。
居大夫開一些疏肝散結的藥方,等他傷愈之後服用。
錦書不是精神科的大夫,開精神科的藥還需要審慎一點的。
她私下與劉大安研究過後,決定輸入雲沐風的情況,讓系統開方子。
首先要讓他睡個好覺,所以安眠類的藥配合治療抑鬱焦慮的藥一起服用。
錦書跟寧慢慢也詳談了一個多小時,讓家屬去配合用藥和疏導。
等傷勢徹底痊癒之後,進行適當的運動,這個也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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