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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忘川河,平靜不少,波光粼粼。
趙雲與八字鬍疾行如風,已不知換了多少速行符。
自然,消耗的都是趙雲的速行符。
為此,八字鬍不止一次看趙雲,眼神兒寓意深邃,旁邊這位小武修,搞不好還是一個符師,不然,他哪來這麼多的速符咒。
趙雲一路無言,專心參悟分身術。
他的天賦,也讓八字鬍震驚,用了速行符,速度這般快,竟還能分神,而且一路都不見撞樹撞石頭,玄陽境如他,都不敢這般浪,真不知啥樣的師傅,才能教出這般妖孽的徒兒,這若去天宗參加考驗,多半會被破例錄取,修為不重要,重要的是潛力啊!
「今夜,天色不錯。」
驀的,趙雲分身整了這麼一句話。
八字鬍聞之,下意識側眸,眼神兒奇怪,先前,這分身雙目空洞,神色也木訥,儼然一尊傀儡,如今,竟能開口說話了,證明趙雲的研究,還是頗有成效的,至少已有人之神態,殘破的分身術,保不齊真能被他演化至完整。
其後,又頗多話語,皆是分身在說。
看他表情,時而冷漠,時而悠笑,各種神態各種演繹,證明趙雲的參悟,並沒有白費,這只是第一步,時間久了,還有更多驚喜,譬如,能施展秘術,戰力雖低,但關鍵時刻也能幫忙。
「哪跑,給我站住。」
「這位姑娘,能不能矜持點兒,早說過,咱倆不合適。」
「上過床了你說不合適,早幹嘛去了。」
正走時,突聞大罵聲,惹得趙雲與八字鬍一陣側眸。
入目,便見一個丰神如玉的白衣青年,速度極快,如一道白虹。
看樣子,像是在被追殺。
「真帥。」
這,是趙雲望見白衣青年後的第一句話。
那廝着實帥的掉渣,生的玉樹臨風,器宇軒昂,修為不算低,妥妥的玄陽境,一雙眸子深邃,一頭黑髮如瀑流淌,渾身上下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玄異之氣,眉宇間的一絲不羈難以掩飾。
「不簡單。」
趙雲一聲喃語,雙目還一瞬微眯。
白衣青年不簡單,僅通體淌溢的玄異之氣,就足夠玄奧神奇,該是一脈古老的傳承,絕非一般的玄陽境,這一點,看氣質便知道,這類人他見過不少,如天陽少主林邪,如黑炎少主尹魂。
看白衣青年身後,乃一個紫衣女子。
那姑娘,火氣真不小,拎着一把殺劍,緊追不放,映着月光,那雙清澈的眸,還有燃着火苗,絕美臉頰通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怒的,追一路罵一路,也是追一路打一路,絲毫不留情的。
嗖!
白衣青年如風竄過,跑的比兔子還快。
路過趙雲與八字鬍時,他還下意識側眸瞅了一眼。
完事兒,便越過了忘川河。
其後,便是紫衣女子,也是身如鬼魅追上。
這姑娘,也是一尊玄陽境,而且非一般的玄陽境,自她身上,趙雲嗅到了血脈氣息,應是特殊血脈,只不過血脈濃度...頗顯稀薄,與赤嫣和紫發小孩有些像,與柳如煙,就沒啥可比性了。
「嘖嘖嘖,竟又換了一個,那小子眼福不淺。」
八字鬍一陣嘖舌,隨眸看了一眼,看的是白衣青年。
「你認得?」趙雲說道。
「司空劍南,後倆字是重點...圈起來。」
「好名字。」
「名字是好名字,人品不咋地。」
「有多不咋地。」
趙雲隨意問了一聲,繼續研究分身。
「那貨啥都不多,就前女友多。」八字鬍揣了揣手,「可這麼說,方圓百里內,必有他一個前女友,沒辦法,人長得太帥。」
「我長得也還行。」趙雲又接了一句。
「你就算了,與帥字不沾邊兒。」八字鬍斜了一眼趙雲。
趙雲沒再說話,他如今這副尊榮,的確太大眾了,扔在人堆兒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種,不過,他以前的那張臉,還是很帥的。
這是大實話,月神可作證。
她的徒兒,還是頗有女人緣兒的。
小插曲過去,兩人速度猛增,速行符多得是,八字鬍還是百無聊賴,趙雲還是那般上進,一路都在研究分身術,已多有成效。
夜,悄然散去。
這一夜,依舊不平靜。
追拿夢蝶者,又遇見了幾波,兩人還曾與其中一撥幹了一架,不敵敗走,非單挑不敵,是架不住群毆,七八尊玄陽巔峰誰打得過,還好兩人腿腳足夠麻溜,一路狂飆了百里,終是甩掉了。
清晨,和煦陽光傾灑大地。
兩人未停,曾幾次看地圖,距離盡頭很近了,魔戒中的夢蝶,已開始融化了,假死丹藥力正漸漸消退,每消退一分,冰封便會融化一分,魔戒便跟着輕顫一下,頗有將夢蝶吐出來的架勢。
錚!錚!
劍鳴聲頻頻不絕,出自趙雲的分身。
疾行的一夜,他並未虛度,將分身推演的更深,不止能說話,還能施展簡單的劍招了,這是一個重大突破,若繼續演練下去的話,定能施展出頗多秘術,日後幹仗,說不定真能幫上忙的。
「真他娘的妖孽。」
如這句話,八字鬍已不知說了多少回。
口中的妖孽,說的正是趙雲,真靈境的天賦,未免太嚇人了,殘破的分身術法,竟被他一點點演化到趨於完整了,換做他定然做不到,看來,人與人還是有差別的,天賦嘛!真箇好東西。
噗!
分身又一次消散。
這回,趙雲未繼續研究,看向了魔戒,夢蝶冰封已消散大半,魔戒顫的愈發厲害,用不了多久,就會給夢蝶強行吐出,不要活物,魔戒也是個一根筋,但凡會喘氣兒的,它是一個都不留。
「老夫掐指一算,應該是那座山。」
八字鬍喘着粗氣,遙指了前方,大山已映入眼帘。
忘川河的發源之地,就是那座山了,盡頭便是夢蝶的故鄉。
趙雲當先一步,八字鬍隨之跟上。
待到最深處,真就有一座古鎮,依山傍水,叫它古鎮不確切,說是大一點兒村落更真實,兩人皆走入,邊走邊看,這裏渺無人煙,該是很多年未住人,到處狼藉不堪,街道兩側,多坍塌的房屋,且雜草叢生,落滿了枯樹葉,一眼望去,盡顯枯寂蒼涼。
「確定是這?」
八字鬍一聲嘀咕,看了一眼趙雲。
趙雲輕點頭,眉宇是微皺的,本以為多人間煙火,待到了這,才知是一片荒涼,夢蝶的故鄉和家,是遭了大難嗎?還有她的親人,是辭世了是遷徙了?這麼個與世隔絕的古鎮...竟不見人。
嗡!
伴着一聲顫,夢蝶魔戒送出來了。
趙雲一手拖住,用了一縷溫和的真元,灌入了夢蝶體內,驅散了殘存的最後一絲藥力,輕聲呼喚了一句,「姑娘,到你家了。」
夢蝶嬌軀輕顫,緩緩開了眸。
許是死過一回的緣故,也許是難以相信這畫面,開眸後的她,怔了很久,怔怔的看着,荒草萋萋,入目蒼涼,哪是她記憶中的家,還有記憶中的人,都去哪了,整個故鄉,就剩她一個了?
「怎...怎會這樣。」
夢蝶邁開了腳步,已是淚眼婆娑。
她的蓮步,有些不穩,一路跌跌撞撞,走一路看一路,竭力呼喚,竭力想尋回一絲溫存,可她沙啞的嘶吟,未得到絲毫回應。
哎!
八字鬍一聲嘆,坐在了廢墟上。
不靠譜如他,也有些可憐醉夢樓的花魁了,拼死也要回來的故鄉,已非她記憶中的家,那等孤單與迷茫,該死比死更加可怕。
趙雲亦哀嘆,只靜靜看着。
夢蝶此刻的心境,他能清晰感受到。
回家的夙願,回家的執念,所換來的,卻是一片片滿目瘡痍,這裏不知荒廢了多少年,這裏的人,她的家人,也不知葬了多少年,故鄉的最後一人,怕是只能空守歲月,尋那可憐的記憶。
現實,就是這般的殘酷,刮的風都是那般的寒冷。
他尋到夢蝶時,那個白髮的姑娘,正在一間已坍塌的瓦房中,拼命的挖土,披散着白髮,如個瘋子,也不知在找什麼,許是在找親人的屍骨,也許是在找記憶中的溫存,魔怔到忘卻疼痛。
「姑娘。」
趙雲呼喚了一聲,卻未得到回應。
八字鬍也來了,上下掃量了一眼,這座瓦房,該是夢蝶的家。
不對,她不是在找什麼,而是在挖墳。
趙雲終是懂了,夢蝶在挖墳,在給自己挖墳。
到故鄉了,便是到家了,這是生他養她的地方,要落葉歸根。
可她,還是倒下了,壽命枯竭,耗盡了最後一份力。
趙雲上前,輕輕將她扶起,灌輸着已無用的真元,只願這個姑娘,死的不那般痛苦,她的淒離,潛藏着人世最後一絲悽美。
「公子,謝謝你。」
夢蝶這一抹蒼白的笑,疲憊不堪,也柔情似水,雪白的長髮,掩了她半張臉頰,本一雙清澈潔淨的眸,也染了一縷抹不掉的渾濁,只在朦朧迷離中,將他平凡的臉龐,死死刻在了靈魂里。
「可有遺願。」趙雲問道。
「落葉歸根。」夢蝶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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