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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謝淮安的回信之後,謝蘊連每日裏都要放的風箏都不必再放了,因為這偌大一個京城,再也不會有人循着紙鳶來找她了。
她徹底清閒了下來,尋不到旁的事情做便整天守着窗戶看後院的雪人,看它一天一個樣子,逐漸變得再也沒了殷稷的影子。
天色也一日比一日暗沉,她等的那場大雪卻遲遲沒來。
她也不着急,日頭好的時候就看看書,看不了的時候就發會兒呆,日子並不算無聊,因為她清醒的時候並不多。
以往她要等未時,總是強撐着不肯讓自己閉眼,如今不必等那個時辰了,便也沒了約束,有時候一不留神就能睡上大半天,連用飯的時辰都能錯過去。
起初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睡了那麼久,只是有些分不清時辰,直到有一天門口守着的內侍忽然進來查看,在她門外急切地喊她,聲音激烈到隔着門都將她從昏睡中驚醒了。
她當時很茫然,見到人之後才知道她這一覺睡得太久,竟是一整天都沒用過飯。
鑑於她有過絕食的前車之鑑,兩個內侍生怕自己也落得和之前那禁軍一樣的下場,不得不硬着頭皮進門來喊她,謝蘊醒過來的時候正聽見他們商量着要去報給殷稷。
她連忙開口想要攔下,可一張嘴先嗆出來一口黑血。
好在雖然沒能開口,這動靜卻還是驚動了外頭的兩個人,沒讓他們就那麼風風火火的去驚擾殷稷。
可他們看謝蘊的目光仍舊充滿了防備,倒讓謝蘊不好意思了起來,她並沒有再折騰自己的意思,只是醒着太累了,倒不如睡過去舒服,反正在這地方她醒了也見不到旁人,便有些放縱了,不防備竟鬧出這樣的烏龍來。 首發網址https://
她百般解釋,兩人始終不信,無奈之下謝蘊只得接過了他們送過來的食盒,當着他們的面吃了兩口東西。
兩個內侍這才放下心來,終於肯退出去了。
只是門一關,謝蘊便再次嘔吐出來,她擦乾淨嘴角,十分無奈地漱了口,剛才她就不該偷懶不去添燈,以至於抹黑夾到了素菜,剛才若是夾了葷菜她其實未必會吐的。
這是她數不清多少次驗證之後得出的結果,若是她只吃幾口葷腥便能勉強忍住這嘔吐,可若是吃了素菜,哪怕只是一口都撐不住。
她嘆了口氣,摸索着回了床榻,如同往常一般洗漱更衣,卻在系衣帶的時候頓了頓。
最近天氣不好,她懶得點燈,再加上心裏也有些抗拒,她已經有些日子沒看一看身上那爬蟲似的傷怎麼樣了。
也不知道現在擴散到哪裏了……
罷了,反正這幽微殿也沒有旁人,只要她不出去,擴散到哪裏都好。
雖然這麼安撫了自己,她卻還是抬手摸了摸臉頰,夢中那恐怖的畫面再次閃過腦海,她指尖一顫,一股窒息般的痛苦陡然涌了上來。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覺得自己恐怖。
她團成一團,緊緊窩在了牆角,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會結束……
她將臉頰埋進胳膊里,一宿都沒再動彈。
第二天天色照舊陰沉得令人髮指,先前還能看見一丈之內的事物,現在卻只能隱約瞧見自己的手。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將所有讓人不悅的想法都拋在了腦後,日子還要過下去,她不能被心魔困住,只是這天到底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欽天監有沒有什麼說法。
她扶着牆壁慢慢往後院去,那雪人也已經模糊的看不清楚了,謝蘊不知道是天色的緣故,還是它已經堅持不住了,心裏有些黯然,道別似的抬手摸了摸。
「等下雪了,我就給你補一補……」
她低語一聲,意識不受控制地昏沉起來,她掐了自己一把,不能睡,快到午飯時辰了,好歹先吃兩口再說。
怕自己會堅持不住,她拖了把椅子出來坐在廊下吹冷風,卻意外地並不覺得冷,反而有股溫暖自半空中落下來,舒服得她不自覺舒展了身體,可下一瞬她便僵住了。
那是陽光的溫度。
是熾烈的讓人在寒冬臘月都不覺得寒冷的陽光。
在這樣的陽光之下,怎麼會有陰沉的讓人看不清楚東西的天呢?
謝蘊怔愣許久才慢慢抬手伸向半空,明明該是凌冽的天氣,卻觸手生溫。
她收回手,指尖顫抖着落在了自己眼睛上,遲遲沒能言語。
她其實不是沒有察覺的,只是有些不願意相信罷了,她本以為所知道的就已經糟糕到了極致,卻原來不止於此。
這算什麼呢……
她仰頭攤在椅子上,心神皆空,忽然間就很想縱着自己沉在那突如其來的昏睡里,最好是永遠都別再醒過來了。
然而門外卻忽然喧譁了起來,吵鬧聲刺得人腦袋生疼,是有人要進來,卻又被門口的內侍攔住了。
謝蘊不想理會,可門卻被推開了。
有人越走越近,謝蘊仍舊閉着眼睛,反正即便是她睜開,也看不清楚眼前人是誰。
對方也沒介意,繞着她走了一圈才開口:「真沒想到,你都落到這個地步了,還能這般自在。」
這聲音,是莊妃。
謝蘊這才本能地睜開眼睛,入目的不出意外是一片晦暗,她只能看見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面前。
關於風箏的事,她思前想後也只能猜測是莊妃做的,太后的話不會那般委婉,蕭寶寶大約是想不到這種法子的。
可她懶得計較了,畢竟她現在是殷稷最重要的一顆棋子。
「我與你無話可說,請回吧。」
王惜奴扶着腰,神情習慣性地柔弱無害,眼底卻閃過鮮明的憤恨,謝蘊一個階下囚,憑什麼理直氣壯的和她這麼說話?
是風箏一事上自己沒能得逞讓她小瞧了嗎?
還是篤定了殷稷會護着她,自己不敢動她?
她雖然從未想過要和殷稷長相廝守,也打定主意在最後親手送對方一程,可這一刻還是感受到了被挑釁的憤怒,她臉色冷硬,再開口時語氣卻陡然緩和了下來。
「本宮與你也無話可說,可誰讓皇上非要我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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