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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秦嬤嬤發現自己被騙時的癲狂神情,謝蘊眼底閃過暗光,旁人覺得審問秦嬤嬤難,是因為想的都是光明正大的法子,想讓她心服口服地認罪。
可她的心是黑的,如果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結果,根本不介意過程如何。
其實能騙過秦嬤嬤,還要多虧對方自己給她提了個醒,如果不是那天在長信宮,她親口提起她有個侄子,謝蘊還不會找到這個切入口。
一個終日呆在深宮裏的人,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
只能是接濟娘家人。
而清明司遞進來的消息也驗證了這個猜測,秦嬤嬤那侄子說是行商,其實根本沒做過正經營生,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全靠這個姑母養活,只要查出他每月的花銷,一本賬目自然就出來了。
接下來,只要故作高深地說個謊話,一切水到渠成。
但這些她並不想說出來,沒人想把自己惡劣的一面展現在人前,哪怕她本性如此。
「佛曰不可說,鍾統領就別問了。」
鍾白被唬住了,大約是他心裏對謝蘊本就是十分敬重的,所以哪怕對方沒給出理由他也還是聽話地閉了嘴,只是沒多久就忍不住再次開口,一會兒問秦嬤嬤當時的反應,一會兒又問牽扯了多少人。
謝蘊倒也好脾氣,鍾白問什麼她就答什麼,殷稷看得心裏發癢,他已經很久沒見過謝蘊說這麼多話了。 記住網址m.42zw.la
他指尖一蜷,輕輕咳了一聲:「這次多虧有你,不然會橫生很多枝節。」
謝蘊知道他這話只是出於客氣,可想起自己為什麼會改主意插手,心裏仍舊有些不自在,也不大想面對,語氣不自覺冷淡下去,看似在回答殷稷,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皇上不必在意,奴婢只是為了自己。」
話里劃分界線的意思如此明顯,饒是殷稷早有心理準備,也還是被她的區別對待刺了一下,他默了一下才若無其事地開口:「都無所謂,結果好就足夠了,回去歇着吧。」
他惦記着謝蘊之前因為操勞宮務而頭疼的事,生怕她因為這案子再次發作。
謝蘊垂眼應了一聲,她不是沒聽出來殷稷語氣里的暗淡,腦海里一瞬間閃過那天晚上他睡在自己門外的情形,心口扯了一下,可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屈膝一禮就打算走。
一陣喧鬧卻忽然自刑房內傳出來,她背對着刑房,看不見裏頭發生了什麼,心裏也不在意,抬腳正打算走,一聲頗為悽厲的叫喊突兀地在耳邊炸響:「謝蘊!」
謝蘊一頓,下意識扭頭看了過去,就瞧見本該被關在刑房裏的秦嬤嬤,此時正猙獰着臉朝她衝過來,手裏還抓着燒紅的火鈎:「賤人,敢算計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熾熱的火鈎迅速逼近,謝蘊瞳孔不自覺收縮,她幾乎能想像到那東西沾上皮肉會有什麼後果。
大腦叫囂着要躲開,可事情發生的太快太突然,身體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看着那火鈎就要落在她臉上,她甚至已經感受到了灼燙的溫度,身體卻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隨即面前出現了一道寬厚結實的胸膛。
謝蘊愣了。
皮肉被燒焦的味道蔓延在空氣里,抱着她的人也驟然緊繃了身體。
「皇上!」
驚呼聲響起,鍾白一腳踹開秦嬤嬤,慌慌張張地湊過來開始大呼小叫,她這才在吵鬧聲中回神,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殷稷,在保護她。
為什麼?
她怔怔看着眼前人,嘴唇開合幾次才艱難開口:「你在做什麼?」
燙傷的痛苦顯然不好捱,殷稷臉色猙獰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卻不急着說話,反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確認她沒事之後才啞着嗓子開口:「沒做什麼。」
他將謝蘊輕輕往旁邊推了推:「你回去歇着吧,這裏我來處理。」
鍾白急了:「處理什麼處理,現在得趕緊傳太醫,傷這麼厲害……」
殷稷瞥他一眼:「別廢話。」
鍾白還要再說,慌亂中透着悽厲的求饒聲就響了起來,他循聲看過去,就見秦嬤嬤被他那一腳踹地撞在了牆上,大約是年老體衰,加上他絲毫沒有留手,對方嘴角已經溢出了血,此時掙扎着爬起來的樣子頗為悽慘。
聽見動靜的禁軍已經沖了進來,泛着寒光的刀鋒緊緊壓在秦嬤嬤脖子上,她卻仿佛什麼都沒察覺,掙扎着往前爬:「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老奴不是故意的,老奴沒想傷您……」
她顯然知道自己無意中犯下了什麼大罪,身上已經不見了剛才的猖狂,說着話砰砰開始磕頭,不多時額頭上就滲出了血。
可鍾白這個素來容易心軟的人,此時卻臉色冷硬,他看了眼殷稷肩甲處的傷,下一瞬便抽刀出鞘,仿佛恨不得現在就砍殺了她。
謝蘊卻攔住了他。
剛才秦嬤嬤一打岔,終於將她逐漸混亂的思緒拉扯了回來,他們對秦嬤嬤下手本意就是要削弱太后對宮闈的掌控,沒了這個左右手,太后日後的任何舉動,都會諸多掣肘。
他們不是沒想過要從秦嬤嬤嘴裏問出太后的罪證來,只是因為希望渺茫,便誰都沒放在心上,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犯上是足以株連全族的大罪,如果秦嬤嬤能為了娘家侄子鋌而走險,昧下太后的錢財,那有沒有可能也會為了他而出賣太后?
「秦嬤嬤,現在可不只是你的命保不住。」
秦嬤嬤動作僵住,臉上卻毫無驚訝之色,顯然什麼都知道只是不願意去想,此時被謝蘊這麼一提醒,她眼底逐漸爬滿痛苦和抗拒。
謝蘊冷眼看着,現在知道痛苦了?當初看我們掙扎的時候,心裏很得意吧?
她上前一步,原本想離秦嬤嬤近一些,手腕卻被人抓住,剛才往前的那一步也被人拽了回去。
「就在這裏說。」
殷稷開口,語氣不算強硬,卻也不容拒絕。
謝蘊垂下眼睛,並不想讓殷稷干涉自己的事,可當着那麼多宮人的面,她猶豫許久還是沒有反抗。
她再次看向秦嬤嬤,語氣涼薄:「當初在長信宮你給過我兩個選擇,現在這兩個選擇同樣適用於你,你怎麼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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