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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稷黑着臉出了行宮,謝濟低着頭跟在後頭,可前面的人卻時不時的就會回頭瞪他一眼,那眼神怎麼看怎麼不善。
他有些冤枉:「別瞪了,我哪知道你們私底下喜歡這一套……再說是你們自己不關門的……」
越說越小聲,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有點心虛的。
「你給我等着。」
殷稷惡狠狠地放了句狠話,一瘸一拐地上了鑾駕,進去的瞬間就仿佛換了一張臉,滿臉都是討好,然而謝蘊瞥了他一眼,徑直下了鑾駕。
殷稷連忙抓住她的手,「沒有下次了,別生氣。」
生氣倒是也不至於,但是太丟人了,她還沒能緩和這點害臊,現在還是不見殷稷的好。
「老實呆着。」
她甩開男人的手,下了鑾駕,片刻後謝濟走了上來。
「你來幹什麼?」
話裏帶着濃濃的嫌棄,謝濟一耳朵就聽了出來,頗有些憋屈地縮到了鑾駕一腳:「阿蘊把馬搶走了。」
剩下的都是鑾駕的儀仗,他也不好去搶人家的馬,又不能不去軍營,只能來這。
「你沒腿嗎?」
殷稷問得很認真,謝濟越發憋屈:「臣好歹是個傷患,身上有傷的。」
殷稷似是想說什麼,又克制着閉了嘴,只撩開鑾駕的帘子,遠遠看着謝蘊的背影,只是看着看着就出了神,腦海里浮現的都是殷時描述的地獄似的場景。
他手一抖,帘子瞬間落了下去,他沒敢再看,靠在車廂上平復情緒。
「有些事不能多想,傷人傷己。」
謝濟淡淡開了口,殷稷心裏苦笑,他何嘗願意多想?每想一次都是對謝蘊褻瀆一次,也會讓他痛苦自責一次,可是他忍不住,那情形夢魘一樣,隨時隨地都會往他腦海里鑽。
而這種折磨,承受者應該不止他一個。
他抬眼看過來,緩緩開口:「我把謝蘊害成這樣,你應該很恨我吧?」
謝濟微微一頓,卻沒有否認,謝家人中除了謝蘊,他是唯一一個知道謝蘊為什麼會去破廟的人,恨是難免的,所以後來謝蘊死裏逃生,他明知道殷稷那些年過得很不好,也不想讓謝蘊再回去。
但還有一樁內情殷稷不知道。
「當年阿蘊去赴約之前,來尋過我,但我睡着了,沒有陪她去。」
「你說什麼?」
殷稷眼神逐漸變了,「她都找你了,你卻沒有陪她去?你明知道她的出身一定會被人盯上,為什麼不陪她去?你就是這麼做兄長的?!」
聽他語氣逐漸高昂,謝濟像是也被激起了火氣,噌地站了起來:「那你呢?你不是也知道求娶阿蘊的人幾乎踏破了謝家的門檻嗎?為什麼沒有保護好你自己,給人可乘之機?你這個廢物!」
殷稷雙目赤紅,朝謝濟撲了過來,謝濟也不客氣,迎面沖了過去,兩人瞬間打成一團,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拳一腳,都用足了力氣,鑾駕劇烈地顫動起來。
玉春騎馬隨侍在外頭,見鑾駕抖動得這麼劇烈,頓時被唬了一跳:「皇上?怎麼了?」
護駕的禁軍也都驚了,紛紛圍到了鑾駕周遭,卻是抓着刀柄不知道該不該衝進去。
「誰都不准進來!」
殷稷一聲怒吼,伴隨着拳頭碰撞的聲音,怎麼聽都是出事了。
可殷稷卻又不許旁人進去,眾人不敢違逆,只能手足無措地在外頭等着。
玉春想起謝蘊來,連忙去前頭尋人,謝蘊難得在外頭騎馬,雖然冷得厲害,心裏卻十分暢快,正尋思着回頭喊了大姐姐來出遊,就聽見身後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姑姑,不好了,皇上和謝侯好像打起來了。」
謝蘊一驚,連忙撥轉馬頭往回去,鑾駕還在晃動,顯然這場鬥毆還沒結束,她催馬走近一些,正要喊一聲,就聽見了兩人的說話聲。
「你為何這般懶散?她都找你了你卻不肯去,為什麼?!」
「你知道在那之前我已經連着兩天都沒睡了嗎?我一直在為謝家的事奔波,我也是人,我撐不住才睡着的,你憑什麼質問我?若非你無能,被蕭家利用,又何至於此?」
「你知不知道蕭家害了我多少次?你知不知道我能活下來已經拼盡全力了!我不是你,我沒有父母護持,沒有被仔細教導,我不想更出息一些嗎?我如何才能做得到?」
謝蘊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讓他們打個痛快也好。
當年做錯事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殷時一個。
他們都是受害者,不該背着這樣的枷鎖,去過完後半輩子。
「都下去吧,不會有事的。」
禁軍們有些猶豫,這裏頭的可是皇帝,而且謝侯驍勇,要是他真的下了死手,皇帝只怕……
「是。」
玉春卻十分乾脆利落的下去了,連半分遲疑都沒有,禁軍們見他如此,這才都跟着退了下去。
鑾駕里的動靜慢慢消停下來,謝濟喘着粗氣開口:「你看……我們都知道,我們盡力了,那件事不能怪我們中的任何一個,讓這件事過去吧,阿蘊都放下了,我們不能拖她的後腿。」
殷稷沒言語,只抬手遮住了眼睛,許久都不曾挪開。
謝濟逐漸平復了情緒,側頭看了殷稷好一會兒:「你這是在哭嗎?」
他語調陡然高昂起來,「阿蘊,快來看,你家……唔!」
謝濟一把捂住他的嘴:「謝濟!朕早晚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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