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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稷開不了口問謝蘊讓秀秀回去的真正原因,他怕自己是小題大做,原本還想着軟磨硬泡讓謝蘊與自己同榻而眠的,此時也沒了心思,他摸黑坐在床頭,明明身體既疲憊又虛弱,卻就是睡不着。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大約是聲音太大傳了出去,不多時門竟然被極輕地敲了兩下,謝蘊的聲音也壓低了:「皇上是不是沒睡?」
殷稷應了一聲:「你進來。」
謝蘊這才舉着燈推開門,她是跟着殷稷住的,只是睡在外間的軟榻上,此時夜深人靜,她也就沒了人前的端莊自持,烏黑的青絲散落着腦後,單薄的寢衣隨着走動而微微飄蕩,將本就纖細的腰肢襯得越發曼妙。
手裏捧着一盞兒臂的蠟燭,橘色的燭光映在身上,整個人如夢似幻,宛如巫山神女。
殷稷心裏卻沒有半分旖旎,他伸手將謝蘊拉到身邊來,抬手接過她手裏的蠟燭,隨手擱進燈台:「你怎麼也沒睡?我聲音太大了?」
「不曾,奴婢頭一回坐船……」
不等她說完,殷稷忽然就抱住了她:「謝蘊,別說那兩個字。」
謝蘊怔了怔,有些驚訝於殷稷的異樣,他今天一天明明都很高興,怎麼晚上了反而低落了起來?
莫非是想起了蕭懿夫人?
她安撫地摸了摸殷稷的髮絲:「無人的時候我就不說,皇上怎麼了?」 記住網址m.42zw.la
殷稷若是能說出口就不必干坐這半宿了,所以最後他只是嘆了口氣:「沒什麼……今日在這裏睡吧。」
眼見謝蘊要拒絕,他連忙保證:「什麼都不做,就是睡覺。」
謝蘊猶豫片刻,在心裏盤算了一下到滇南渡需要的時間,此時順風順水,河道又不曾淤塞,就算加上路過各地需要耗費時間處理當地政務,最多兩個月就能到了。
相處的時間並不是很多,何況,只有讓殷稷對自己更上心一些,才能在需要的時候拖住他。
「好。」
殷稷喜出望外,他沒想到謝蘊如此輕易就答應了,連忙將人抱進了床榻裏面。
他琢磨了一肚子耳鬢廝磨的情話,卻不等說出口謝蘊的呼吸先平緩了,她今天大概是十分勞累,已經撐不住了。
殷稷只得閉了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輕手輕腳的將人攬進懷裏,懷裏充實,心口也跟着安定了下來,他想秀秀的事應該是自己想多了,謝蘊現在的確是在慢慢接受他的樣子。
這樣就很好了。
他稍微放下心來,抱着謝蘊沉沉睡了過去。
因着身體有恙,殷稷第二天並沒有起身,也不打算停靠或者接見當地官員,只遣了幾個做實事的六部官員先龍船一步去民間走訪,暗中查探民生如何,可有官員中飽私囊,尸位素餐。
許是時間太短,官員們沒能查出來什麼;也或者當地官吏的確清廉,無處可指責,總之帶回來的是個好消息,並沒有查出什麼貪官污吏來,只是今年夏天津海鬧了一回旱災,秋日的收成比往年都要少,殷稷略一思索便免了這一季的賦稅。
旨意傳出去的時候,龍船剛好經過津海處的運河,沿途百姓紛紛跪拜謝恩,人群烏壓壓的,個個臉上都是感激。
旁人看見這樣的場景多少都是要心潮澎湃的,權勢的野心也大都來自於此,就連殷稷這已經坐在龍椅上的人心裏都生了波瀾,只是如同風吹湖面,漣漪輕而淺,眨眼的功夫就散了。
只是他仍舊靠在窗前,靜靜看着外頭的情形。
不止宮裏的人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他也是鮮少離開那座宮城的,如今想來,當年在謝家讀書的時候竟是最自在的日子。
「皇上該喝藥了。」
謝蘊端着托盤進來,托盤上放着一碗濃稠的藥汁,可與其說是藥,不如說是補湯,他虧的是元氣,自然要進補。
殷稷不大想喝,總覺得每喝一次就是被人嘲笑一次自己虛,故而聽見謝蘊的話,他下意識就找了個話題岔了過去:「你來看,這津海的風光與京城不同。」
謝蘊抬手碰了下藥碗,還有些燙,便隨手擱在了桌子上,湊到窗邊和殷稷一起看外頭的景致,只是人山人海的,並沒能看出來什麼旁的東西。
「雖不比京城富貴,倒也是一片繁華。」
「你可喜歡這裏?我們沿路多瞧瞧,等以後老了,就尋一處最喜歡的地方來隱居。」
謝蘊只當他是隨口說來哄人開心的,並不打算接茬,她如今和殷稷之間隔着天塹,即便不提他們以前的恩怨糾纏,日後能陪在他身邊的人也不會是自己。
可她不開口,殷稷卻不依不饒:「怎麼不說話?不喜歡嗎?」
謝蘊有些無奈,殷稷這是非要自己編個瞎話來哄他嗎?
她抬頭看了一眼,卻見殷稷眼底都是認真,仿佛那話他不是隨口一說,而是深思熟慮過的。
思緒忽然就凝滯住了,有那麼一瞬間,謝蘊產生了一種殷稷的未來里都是自己的錯覺。
她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指尖輕輕摳住了窗棱:「是不大喜歡,離京城太近了,再往南看看吧。」
殷稷也不強求:「那就再看看,多遠都不妨事。」
反正他離京前已經做好了準備,謝家無辜的「證據」很快就被查出來,他遠在外地,消息一來一往間自然會傳得滿天飛,到時候即便朝臣以孝道壓制,阻攔他為謝家翻案,也會顧及民意做出退步。
雖然這般作為會讓他背上不孝的名頭,但他並不在乎,大不了去皇陵前跪兩天,謝蘊能闔家團圓就好。
但是——
他將謝蘊圈進懷裏,用力蹭了下她的發頂,心裏默念了一句,等謝家人都回來,你不要只看見他們,好不好?
謝蘊被他蹭得髮髻都亂了,不得不輕輕推了他一下,她並沒有察覺到殷稷的想法,倒是因為剛才的話題想起來另一茬:「出了津海就是青州,蘭陵就在青州吧?」
「嗯,但蘭陵離着姑蘇更近,我們在彭城休整兩日,從那裏出發,騎馬一日就能往返蘭陵。」
這是已經做好了打算,謝蘊也就不多言,掙扎着要走,殷稷卻死皮賴臉的不肯鬆手,謝蘊有些無奈:「我還有很多雜事要處理。」
「讓蔡添喜去。」
「女眷的事他如何理得清?」
殷稷嘆了口氣,再不情願也還是鬆了手,謝蘊卻又沒走,走到桌邊將藥碗端了過來。
殷稷眼神躲閃:「擱着吧,晾一晾再喝。」
謝蘊也不說話,只端着碗看着他,殷稷倔強了一小會兒還是扛不住了:「我覺得我已經……」
「喝。」
「……」
喝就喝,凶什麼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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