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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怔了好一會兒才看向沉光:「你說什麼?」
沉光叉着腰,口齒清晰地又重複了一遍:「皇上今日要臨幸我家娘娘,聽說謝蘊姑姑伺候人最是妥帖,所以主子特意請了旨讓你去昭陽殿外伺候。」
她捂着嘴笑起來:「這可是天大的體面呢,伺候得好,我家主子可是會重重有賞的。」
謝蘊腦子嗡嗡的響,雖然要求是悅妃提出來的,可答應的人卻是殷稷。
她抓救命稻草似的看向蔡添喜:「蔡公公,你不是說,他想吃我做的圓子嗎?你不是說他不打算怪罪嗎?」
蔡添喜也被這忽然的變故驚呆了,可沉光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顯然不是撒謊,只能推測是他出來後乾元宮又出了什麼變故。
但不管什麼原因,聖諭已出,就容不得旁人違抗。
他嘆了口氣,帶着幾分憐憫地安撫她:「謝蘊姑娘,還是快去昭陽殿吧,新妃入宮,這是遲早的事情,想開一些。」
可殷稷寵幸后妃,和非要她聽着寵幸卻完全是兩碼事。
她不去。
她不自覺後退,隨即轉身就跑。
蔡添喜又嘆了口氣,沉光卻是手一抬:「還不快追?我就知道你不會老實。」
她身後幾個內侍撒腿就朝謝蘊追了過去,不多時將人架了回來,雖然兩條胳膊都被人緊緊箍住,她卻不知疼似地拼命掙扎。
這幅狼狽抗拒的姿態,是那天被蕭寶寶堵住,拿着刑具恐嚇時都沒有出現過的。
沉光看得很是解氣,天知道當初殷稷圍着謝蘊轉的時候,她家主子偷偷哭了多少回。
她看夠了才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謝蘊姑姑,何必呢?您得習慣,日後說不定日日都得這麼伺候呢。」
謝蘊臉色煞白,確定掙扎不開之後,她慢慢安靜了下來。
沉光只當她認命了,抬手一揚:「走,回昭陽殿。」
謝蘊被人圍在中間,想再跑一次是絕不可能的。
她抬頭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心口逐漸空茫起來,她以為殷稷對蕭寶寶的偏愛已經是這世上最難捱的刀子,可現在才知道,那只是開胃小菜。
更糟糕的日子還在後頭。
殷稷,你竟要如此羞辱我……
她輕輕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神卻忽地冷厲起來。
就算你恨我,就算我欠你的,這樣的羞辱我也不受。
可她仍舊老老實實地跟着沉光往昭陽殿去,走到岔路口她才忽然開口:「走這邊吧,近一點。」
沉光驚訝地看過來:「你說什麼?」
謝蘊抬手指了指右側的路:「走這邊,能節省一炷香的功夫。」
沉光對宮裏的路不熟,聞言看向內侍,內侍們紛紛點頭,右側的路的確近,只是那邊不太安全。
但沉光並不知道這件事,聞言便有些心動,可又十分懷疑:「你着什麼急?」
謝蘊扯了下嘴角,語氣十分嘲諷:「你不是說,你家主子會重重有賞嗎?」
沉光頓時面露嫌棄:「你曾經好歹也是個貴女,現在竟然這麼唯利是圖……走近路吧。」
一行人沿着右側一路往前,走上木橋時凜凜的水光倒映進了謝蘊瞳孔里,她心口微微一滯,隨即忽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沉光的手。
這動作太過突然,沉光唬了一跳,下意識一甩:「你幹什麼?」
她只是本能反應,卻不想謝蘊竟因為這一下驟然傾倒,隨即「噗通」一聲栽進了太液池。
水花四濺里,沉光懵住了,片刻後她驟然回神,猛地後退了一步:「我不是故意的!」
內侍們也慌了,這太液池可不淺,這又是晚上……
「沉光姑娘,怎麼辦?」
沉光一時也沒了主意,下意識便想讓眾人閉嘴,這件事不能宣揚出去,更不能驚擾了昭陽殿的殷稷和蕭寶寶。
進宮這麼久,好不容易等來這一天,誰都不能壞事。
可話說回來,他們此時正等着她回去,如果遲遲不歸也一定會察覺到不對勁的。
畢竟是皇上身邊伺候的人,先前太后又因為她罰了蕭寶寶,萬一人真的出事了,這害命的罪名就脫不掉了。
她思前想後拿不定主意。
內侍卻騷亂起來,原來是剛才還在翻湧的水面已經安靜了下來,而掉下去的人,徹底不見了影子。
這要是再不去救人,就救不了了。
沉光盯着水面看了又看,最終一咬牙:「畢竟只是個奴婢,為了她一條賤命就驚擾了主子休息,實在是不值得,你們會水的下去找找,找的到就撈上來,找不到就是她命不好!」
內侍們被她話里的狠厲驚到,面面相覷過後,卻誰都不敢言語。
沉光將身上帶的銀子都拿了出來,聲色俱厲的警告:「都給我記住了,今天是她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摔下去的,和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關係,只要你們嘴夠嚴實,悅妃娘娘不會虧待你們的。」
內侍們諾諾應聲,會水的人紛紛跳下去救人,可他們人不多,會水的攏共也就兩個。
太液池卻那麼大,還是活水,他們看着就打怵,最後只是敷衍的找了找就上了岸。
晚秋的天氣,太液池的水涼的刺骨。
謝蘊剛一落水就被涼的一哆嗦,卻仍舊屏住呼吸沒有上浮。
她懂一些水性,太液池的水雖然不淺,面積也不小,可這畢竟是在宮裏,巡邏的禁軍到處都是,所以哪怕明知道危險,她還是決定試一試。
只要能避過今天晚上這一遭,病上幾天也值得。
可水流比預想的要急,她不等適應驟然變冷的水溫,就被水流衝着往旁處去了。
她知道這麼下去不行,掙扎着想浮出水面,可腳腕卻驟然一緊,她心裏頓時一咯噔,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來。
水底晦暗,她看不清楚只能伸手去摸,觸手濕滑,應該是水草。
她怕遇見這樣的情況,並沒敢入水太深,可大約是人一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竟還是讓她遇上了。
別無他法她只能一根根去撕扯,可她在水下呆了太久,吸得那一口氣已經要撐不住了,胸腔也跟着隱隱作痛。
她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可水草太多,這根扯開又有旁的纏了上來,力氣逐漸流逝,窒息的痛苦讓她本能的想張嘴。
她極力想維持清醒,可身體卻已經到了極限,哪怕她萬分不情願,嘴唇還是張開了。
洶湧而來的水流瞬間沖的她眼前一黑,身體徹底失去控制,被水草糾纏着往池底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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