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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稷仿佛沒聽清楚這句話,戳在原地僵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他搖着頭看向謝蘊:「有些話不可以亂說的,謝蘊,收回去。」
謝蘊緊緊抓住被子:「這場刺殺的確是我一心……」
「我讓你不要亂說!」殷稷厲喝一聲,「你知不知道這場刺殺有多兇殘?你知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那個刺客想殺我?
所有人都可以是幕後黑手,只有你不可以,只有你不可以!
「殷稷,我……」
「好了,」殷稷猛地一抬手:「我知道我最近冷落了你,把你牽扯進這樣的混亂里讓你受驚也是我不對,但這種話不可以亂說,謝蘊,不要胡鬧……」
他語氣里甚至帶上了明顯的哀求,聽得謝蘊眼眶又酸又澀,這場利用對殷稷而言,似乎比她想像的還要殘忍。
可她不得不說出來,比起被薛京拆穿,她寧肯自己親口告訴殷稷。
她仰起頭,語氣悲涼:「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我讓你別胡說,你聽不懂嗎!」 首發網址https://
殷稷低吼一聲,明明他是發脾氣的那個人,可話音落下倉皇轉身的人也是他:「我,我剛才耳鳴了,什麼都沒有聽見,薛京找我有事,我要出去了……」
他逃似地往外走,他不想知道謝蘊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也不想知道謝蘊為什麼說那種話,他只想當做剛才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他抬手摁住越來越疼的心口,速度越來越快,腳步也越來越凌亂,他只是做了一個噩夢,離開這間屋子重新進來就會不一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他猛地推開門,眼看着就要走出去,眼看着就可以將謝蘊那殘忍的讓人窒息的話拋在腦後——
「滇南駐軍無詔不得擅離。」
謝蘊緩緩開口,一字一句那麼清晰,清晰得不容人聽錯。
殷稷腳步一滯,他明明想離開這裏的,明明不想聽的,可身體卻不停使喚,就那麼僵在了原地。
謝蘊的聲音越發清楚:「可我父母已經撐不住了,我沒有辦法,只有以聖駕遇刺調離,為他們掙得一線生機。」
那句話,每個字都宛如重錘,一下一下砸在殷稷心口,疼得他氣都喘不上來,眼前一陣陣眩暈。
為什麼,謝蘊,為什麼?
我都給你機會說謊了,為什麼還要說實話?
為什麼連騙我一次都不願意?
為什麼要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在你眼裏我什麼都不是,為了謝家,你隨時可以捨棄我,哪怕是拿我的命來為謝家鋪路都在所不惜……
六年前是,六年後也是……
謝蘊,我沒有要求很多的,我沒有要求你心裏眼裏只有我一個人的,我只是想讓你留在我身邊而已,這都很過分嗎?
我不是在白白要求你,我有拼盡全力為謝家翻案的,為什麼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你對我,當真是半分憐憫都不肯施捨嗎……
舊傷發作的越發劇烈,他卻仿佛習慣了這樣的痛楚,身體麻木的沒有任何反應。
薛京卻親眼看見了他的搖搖欲墜,連忙扶了他一把:「皇上,沒事吧?」
殷稷撐着他的胳膊才勉強站穩身體,卻是遲遲沒能開口,久到外頭再次響起腳步聲,仿佛又有人過來了他才強自回神,推開薛京站穩身體。
「朕沒事,下去吧。」
薛京不大放心,可不敢多言,只得躬身退下,可不等轉身殷稷的聲音就再次傳過來:「記住,你今天什麼都沒有聽到。」
薛京頓時愣住,他自然知道謝蘊的話傳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這場混亂死了那麼多人,有世家有宗親,所有人都想要抓到罪魁禍首,一旦知道謝蘊就是,他們絕對不會放過她。
可他沒想到殷稷這種時候竟然還要保她。
想起剛才那麼兇險的刺殺,若是殷稷動作慢一分,若是他晚去一步,殷稷此刻已經沒命了,那麼強烈的殺意他不信皇帝沒有察覺到,明知對方想要他的命,還要保她嗎?
他心裏五味雜陳,卻什麼都不敢問,只能再次應了一聲。
房門被帶上,房間裏只剩了兩個人,和一盞茶前的情形一模一樣,氣氛卻徹底變了。
殷稷卻沒有繼續追問謝蘊,他只是站在門口出了很久的神,他想了很多他們的往事,想起那天梅林的初見;想起大雪天她來家學探望;想起那天議政廳的親吻;想起每一個他們相擁而眠的夜晚;最後畫面卻定格在了大雨天的破廟裏,那把鋒利的匕首上。
終究是錯付了……
他扶着門板慢慢轉身,可悲的是,明明是第二次經歷這種情形,他卻仍舊如同第一次那般,仿佛做錯事的是他自己,連質問的底氣都沒有。
他甚至都沒能問出一句為什麼。
很久很久之後,他才啞聲開口:「謝蘊,你說句實話,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
謝蘊的掌心被指甲一點點刺破,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要說的話很可笑,可她還是要說:「我始終,都將你視作未婚夫婿。」
殷稷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捂着胸口大笑起來,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就紅了:「未婚夫婿……」
他手指用力到幾乎要將胸前那厚厚的痂摳破,聲音撕裂:「若當真是未婚夫婿,你怎麼會六年前殺我一次,六年後又殺我一次?謝蘊,我連你一句實話都不配嗎?」
謝蘊從未見過他這幅樣子,心疼得心臟直抖,卻被那句話說得愣住:「什麼殺你,什麼六年前一次,六年後一次……殷稷,你在說什麼,我沒有……」
「沒有……」殷稷慢慢撕開衣襟,「那這是什麼?」
謝蘊看着那猙獰的傷口回不過神來,當初她追問過殷稷很多次這傷是怎麼來的,可每次提起殷稷都是臉色大變,久而久之她就不敢問了。
「這傷到底是……」
「你一直問我這傷怎麼來的,今天我就告訴你,」他重重一拳錘在自己心口,「這傷,是你謝家給我的,就在六年前驅逐我的那天,就在齊王去謝家下定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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