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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寶憎恨謝蘊。
起初只是不喜,那時候謝蘊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第一回見謝蘊,是在宮裏的年宴上。
大周朝的規矩,每到年底,宗室朝臣和命婦,都要進京向皇帝皇后朝賀然後參加年宴,蕭家自然也不例外。
那時候她仰慕京城的繁華,吵着嚷着要跟蕭夫人進京,身為蕭家唯一的嫡出女兒,她從小就是眾星拱月的存在,一向要什麼有什麼,那次蕭夫人自然也答應了,可這次進京,她卻被狠狠潑了一盆冷水。
那些頭一回見面的各家夫人,不止沒有如同家中長輩一般給她見面禮,熱情地迎接,甚至態度還十分敷衍。
往常族中長輩誇起她來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可到了宮裏,命婦們竟只十分簡單地說了一句文靜清秀就去和旁人寒暄了。
蕭寶寶頓時察覺到了冷落和敷衍,心裏很是委屈,好在蕭夫人及時開解說在宮裏都是這樣的,要點到即止,她這才釋然。
可沒多久蕭夫人這善意的謊言就被打破了,因為謝夫人攜女入宮,命婦們一改之前的矜持,烏壓壓都迎了上去,甚至連蕭夫人也裹在了人群里,稱讚聲更是不絕於耳。
比之宗族長輩稱讚她還要熱情真摯。
彼時謝蘊剛剛十四歲,卻已經生得端莊優雅,即便周遭一圈都是久居高位的金枝玉葉和宗室命婦,她卻仍舊是最顯眼的那個。 首發網址https://
蕭寶寶看着瞬間空了的身邊,又看看被人群圍着卻不見絲毫怯場,處處透着從容大方的謝蘊,心裏一股異樣的情緒生了出來。
如果說那時候的情緒還可以稱之為不喜,那之後聽說稷哥哥和對方定親之後,不喜就變成了討厭。
那個對她比誰都溫柔,從沒拒絕過她任何要求的稷哥哥,怎麼能娶別人呢?
她哭過,鬧過,想讓家裏取消這門婚事,可蕭家一改之前的態度,誰都沒有答應她。
後來她的稷哥哥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女人,甚至為了她常年住在京城謝家的家學,不止不能再和以前似的陪着她,甚至人都小氣起來,連她看上的一個玉球都不肯給她。
那是她頭一回被殷稷拒絕,從那一天起,她對謝蘊就從討厭變成了厭惡。
再後來,殷稷出事了,那個他心心念念的人攀上了高枝,把他刺成重傷攆出了謝家,蕭寶寶一開始還是高興的,高興殷稷又是她的了,但眼看着他奄奄一息間還喊着謝蘊兩個字,厭惡就成了憎惡。
這情緒持續到她進宮,她本以為能將那個女人狠狠踩在腳底下,出一出這些年受的委屈。
可殷稷卻一次次為了那個女人警告她,責罵她,她的憎惡終於控制不住的變成了憎恨,她恨這個女人,哪怕她救過自己,她也想讓她消失。
所以在發現蘇合打算對謝蘊手下留情的時候,她毫不客氣地將藥粉都撒了進去,她知道蛇有多可怕,可她就是要讓謝蘊恐懼,就是要狠狠教訓她!
只教訓還不夠,她還要親眼看見謝蘊是怎麼在恐懼之下狼狽逃竄的,是怎麼絕望痛苦卻無人理會。
所以,哪怕她也怕蛇,哪怕明知道這樣會暴露自己,還是帶着蘇合偷偷摸了過去。
她支走了戒備的禁軍,躲在草堆後面,遠遠看着謝蘊營帳里的動靜。
可隨即她就嚇壞了,蛇,很多很多的蛇,雖然藥粉是她親手放進去的,可眼前的情形還是出乎了她預料,她沒想到那麼一點藥粉竟然能引來這麼多。
她被嚇得緊緊縮在蘇合身後,生怕那些蛇會跑到她面前來。
蘇合見她如此畏懼,勸過她離開,可她還沒聽見謝蘊的慘叫,她怎麼甘心呢?
所以她死撐着留了下來,卻怎麼都沒想到,她等來的不是謝蘊的狼狽,而是更加恐怖的場景。
謝蘊硬生生撕裂了那條頭蛇!
蛇的內臟噴灑出來的時候,蕭寶寶渾身都涼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也會是那樣的下場。
她駭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在顫抖,後來殷稷來了,蘇合拼了命地想拽她離開,卻死活都沒能拖動。
她已經完全嚇傻了,謝蘊這個人竟然如此可怕,和自己見過的那些人都不一樣,如果對方知道自己要害她……
她陷在恐怖的幻想里不能自拔,身體抖如篩糠,直到禁軍將這裏包圍,她們在火把的映照下無所遁形,她才不得不回神。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營帳,蘇合說了什麼,自己又說了什麼,她只記得自己縮進了被子裏,身上一陣陣地泛着寒意,後來她仿佛睡了過去,卻越睡越冷,在她掙扎着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變成了一條蛇。
而她這幅蛇的身體,正被謝蘊抓在手裏,下一瞬,她就會被生生撕裂!
她瞳孔驟然一縮,尖叫出聲:「啊!」
她猛地坐了起來,腦袋一陣陣發暈,直到被熟悉的聲音喚醒,眼前竟是蕭敕的臉。
「悅嬪娘娘,你怎麼了?」
一看見蕭敕蕭寶寶就想哭,她張了張嘴正要訴苦,卻先一步看見了殷稷。
她再顧不上蕭敕,爬起來就撲了過去,流着眼淚就要往殷稷懷裏鑽:「稷哥哥,嚇死我了,你把謝蘊趕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見她了,她太可怕了……」
做了一晚上噩夢的恐懼和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她急需要殷稷的安撫和懷抱,可溫暖的懷抱沒有接納她,反而是一隻結實有力的胳膊將她狠狠推開了。
蕭寶寶跌坐在地上,被這樣粗暴的對待弄懵了,她滿眼含淚地看着殷稷:「稷哥哥,你幹什麼?你弄疼我了……」
殷稷眼底卻毫無柔情,反而是她全然陌生的冷漠和排斥:「蕭寶寶,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
蕭寶寶一愣,顯然聽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可現在比起認錯,更重要的是給她安慰。
她掙扎着爬起來,巨大的後怕之下她沒能站起來,就這麼膝行着往殷稷跟前去,聲音里都是祈求:「稷哥哥,先不管這些,我好害怕,你先抱抱我,然後就把謝蘊趕走好不好?我再也不想看見她了,你把她趕出宮,趕得遠遠的……」
「蕭寶寶!」殷稷騰的站起來,忍無可忍似的嘶吼了一聲:「你差點要了謝蘊的命,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朕警告過你很多次,如果你敢讓她有危險,朕絕對不會放過你,你都忘了嗎?!」
蕭寶寶被他猙獰的臉色嚇住,僵在地上再沒敢動彈,只有聲音無助又卑怯:「稷,稷哥哥……」
蕭敕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將蕭寶寶護在身後:「皇上,明明是這賤婢做的,您怎麼能冤枉悅嬪娘娘?且不說這件事不是她做的,就算是……」
蕭敕狠狠一攥拳,雖然心裏直打鼓,卻不肯退讓半分,這一刻,他出身世家的驕傲顯露無疑:「……就算是,您也不能為了一個卑賤的宮婢就發作她,否則我蕭家絕不答應。」
殷稷垂下目光,冷冷看了過去。
蕭敕緊緊攥着拳,哪怕掌心冒出了冷汗,也不肯退讓分毫,蕭寶寶是他們蕭家唯一的嫡女,他絕不能讓殷稷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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