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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稷察覺到了她的僵硬,誤以為她是當真不願意自己過去,很是失望地嘆了口氣:「罷了,不去就不去吧,在這裏歇歇也好。」
謝蘊一把抓住他鬆開的手:「想去就去吧。」
她不能讓殷稷留在這裏,萬一謝淮安還留下了別的痕跡……
「去吧,我和你一起去。」
殷稷眼睛刷地亮了起來:「真的?」
話一問完他又咳了一聲:「我也不是非去不可,不用勉強。」
謝蘊沒再多言,拉着他就出了謝濟的院子,殷稷很快反客為主,反握住了她的手。
謝濟的院子在前院,從這裏去後宅最快的路是穿過梅林,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謝蘊下意識避開了那裏,殷稷似是並不知情,一路上老老實實跟着,並沒有提起疑問。
兩人繞着遠路,又去了謝家父母住的主院走了一遭,等到謝蘊院子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兩人卻誰都不覺得睏乏。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謝蘊輕輕點了下頭,目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院子,門板重新刷洗過,花牆禮部也細心地重新置辦了。 記住網址m.42zw.la
只是原本的月季花牆用的是雲蒸霞蔚,禮部大約並不知情,換的是更艷麗些的六朝金粉。
謝蘊碰了碰花苞,心口莫名的發空,許是她最近太過多愁善感,只是禮部的無意之舉,落在她眼裏卻總像是暗示。
她抬手推開了門,溫暖柔和的橘色燭光映入眼帘,一如她無數次回來時一樣,看得她有片刻失神。
「請姑娘安。」
一道略有些尖細的聲音忽然響起,聽得謝蘊瞬間睜大了眼睛,她又驚又喜:「滄海?是你嗎滄海?」
她急切地朝門口走近兩步,抬手推開了房門,可裏頭空空蕩蕩,從小陪着她長大的丫頭並沒有如同以往那般在屋子裏等她,抱怨她出門也不知道告訴自己一聲。
這座宅子仍舊安安靜靜,安靜的仿佛剛才的聲音是她的錯覺,她怔怔回不過神來,直到一雙溫暖的大手環住她的肩膀,帶着她轉身看向廊下掛着的鳥籠。
那裏有一隻鳳頭鸚鵡,似是意識到有人在看它,它仰起頭又開口:「請姑娘安。」
原來是它。
禮部竟然連她養過鸚鵡的事都知道。
謝蘊低頭自嘲地笑了一聲,她在想什麼?
抄家的時候,所有奴僕都被發賣了,滄海如今早就不知道身在何處,怎麼可能會回來?
可失望的情緒仍舊排山倒海般湧上來,壓得她有些喘不上氣,就連殷稷簇擁着將她摟進了懷裏,她都沒能提起力氣來推開。
罷了,中秋佳節,放縱一回吧。
她放鬆身體靠進了殷稷懷裏。
殷稷體貼地調整了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心裏卻並沒有因為這樣的親近而欣喜,反而有些後悔,他是從謝濟口中得知謝蘊養過一隻鸚鵡的,他只想讓謝蘊高興,卻沒想到會適得其反。
「明天就讓他們把鸚鵡拿走。」
謝蘊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留着吧,當初那一隻,臨抄家之前我放飛了,就是同一隻也說不準。」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可殷稷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說得也是,鸚鵡能活很久。」
謝蘊沒再開口,殷稷此時才意識到,謝蘊回來這一趟固然會高興,可也一定會傷神,再說下去不知道又要牽扯上什麼,還是等謝家被平反之後再回憶那些過往吧。
「夜深了,去睡吧。」
謝蘊仰頭看着他,目光微微顫動:「真的可以在這裏過夜嗎?」
殷稷有些受不了她這麼看自己,若是謝蘊在他面前總是這副樣子,他可能要做個昏君了。
「當然,我們說好了的。」
「……謝謝。」
謝蘊低聲開口,卻並沒有要去睡的意思,目光略帶着幾分貪婪地看着外頭。
殷稷不肯慣着她,直接抱起來將人送進了內室,他學着兒時母親哄自己睡覺的樣子,輕輕拍打着謝蘊的後背,謝蘊含糊了一句她不是孩子了,卻也並沒有躲開,甚至沒多久呼吸都變得平緩了。
殷稷垂眼看着她,手上的動作不知不覺就停了,他理了理謝蘊的髮絲,在他額間落下一吻。
「再給我些時間,你曾經擁有的一切,我都會還給你。」
他坐在床邊看了謝蘊很久,久到再不睡天都要亮了他才和衣在謝蘊身邊躺下來,正要將人攬進懷裏親近親近,一陣拉長了調子的呼喚就由遠及近。
「皇上?皇上哎~皇上?皇上皇上皇上……」
他額角一跳,知道的是鍾白在找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叫魂。
他不得不下了地,輕手輕腳出了門。
鍾白還在喊:「該回宮了,再不回去趕不上早朝了……皇上你聽見了嗎?聽見你吱一聲,皇上……」
「你給朕閉嘴!」
殷稷低喝一聲,鍾白卻是眼睛一亮,謝宅太大了,他從來到這裏後就一直在找人,跑的腿都直了總算是聽見了殷稷的回應。
「皇上,您可算是聽見了,臣這嗓子都喊啞了。」
殷稷咬牙切齒:「朕看你嗓子好得很,老實在門外等着就行了,朕難道不會看時辰嗎?喊什麼?」
鍾白有些摸不着頭腦:「皇上,您吃火藥了?這麼大火氣?」
殷稷冷笑一聲,你床都沒坐熱就被人叫魂叫起來試試,他脾氣已經夠好了。
「她還睡着,你就在這裏候着,等她醒了送她回去。」
「那您呢?」
「朕自己想辦法。」
鍾白不大放心:「要不臣還是先送您回去再回來吧,坐馬車的話路也不算多遠,臣這馬車趕得可好了,又快又穩,用不了多少功夫。」
「不用。」
「可是臣覺得您腿着回去不大好看,好歹是皇上,是不是有點丟……」
「閉嘴,」殷稷忍無可忍,得虧這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不然他一定把鍾白遠遠地打發出去,「在這老實等着。」
他大踏步走了,鍾白抬手撓頭:「大清早這麼暴躁……皇上,要不要臣去給您弄點菊花茶啊?這茶清熱去火,還很好喝。」
殷稷頭也沒回。
鍾白嘆了口氣,見廊下掛着鸚鵡頓時來了興致。
等謝蘊醒過來的時候,就見那隻鳳頭鸚鵡兩腳朝天仰躺在籠子裏,頓時嚇了一跳:「它怎麼了?」
鍾白也很是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就和它說了幾句話,它就這樣了。」
謝蘊狐疑地看着他:「只說了幾句話?」
「對啊。」
鍾白十分無辜。
謝蘊沒看出不對勁來,只得去看了看那鸚鵡,好在被她一逗弄,鸚鵡又活蹦亂跳了。
她鬆了口氣,鍾白越發理直氣壯:「您看,我就說它沒事,對了,皇上讓我送姑娘回宮,現在走嗎?」
謝蘊的目光不自覺看向遠處,固然是要回宮的,可在那之前她要再去一趟謝濟的院子,如果謝淮安還在京城,可以請他代為查探那婦人的身份,過去了一宿,她竟仍不能釋懷。
蕭懿夫人,你該不會真的還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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