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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的威脅,謝蘊不慌反笑:「太后若當真只為了秦嬤嬤而來,又何須冒夜回京?路上的雪還沒化吧?」
青鳥見不得她在太后面前如此囂張,抬手就要教訓,卻被謝蘊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今日你如何動我,他日必會十倍還諸你身。」
青鳥被迫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兩個巴掌,臉頰頓時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賤人!」
她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卻到底沒能再動手,她心裏還是相信謝蘊有能耐動她的。
「廢物!」
太后嫌惡地罵了一句,青鳥不敢辯解,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帶着鴿血紅寶石戒指的手輕輕一抬,軟轎這才落地,太后扶着宮人的手慢慢走到了謝蘊面前,二話不說一巴掌就落了下去,眼見謝蘊被打得歪過頭去,她這才嗤笑一聲再次開口:「哀家今日偏要動你,你能如何?」
謝蘊伸出舌尖舔了舔溢出血沫的唇角,抬眼看了太后一眼,卻不過片刻就低下了頭:「既然是太后親自動手,我自然無話可說,只當是還了秦嬤嬤的命吧。」
「一巴掌就想抵她的命?」太后居高臨下地看着謝蘊,滿臉都是憤怒,「秦嬤嬤可是跟了哀家幾十年!」
「身為奴婢,秦嬤嬤既不能為太后分憂,還假借太后之名以權謀私,帶累太后名聲,更因一己之過連累太后離京,這樣的廢物當真值得太后惦記嗎?」
太后目光一閃,眼底明晃晃帶着冷漠,可語調卻拔高了:「那又如何?哀家用人要的是忠心二字,只要忠心,不管她犯了什麼錯哀家都會護着。」
話雖然這麼說,可她卻沒了再動手的意思,伸手扶着青鳥抬腳進了幽微殿的房門。
「帶她進來,哀家還有話要問。」
謝蘊本可以自己站起來,可許是為了折辱她,長信宮人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硬生生架着她的胳膊將她從雪地里一路拖了進去,然後狠狠摜在了地上。
「謝蘊,哀家真的很好奇,你如何敢撒這種謊?」
太后淡淡開口,身居高位多年,她一身威勢早已是常人所不能及,明明說話的語氣不重,卻仍舊壓得周遭空氣都稀薄了起來。
宮人侍立在側,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謝蘊撐着身體跪坐在地上,仿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一樣,自言自語道:「是啊,我怎麼敢撒這種謊呢?我怎麼敢的呢?」
字字句句聽起來都像是在懊惱,青鳥忍不住上前:「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太后,這賤人膽敢如此戲耍於您,請您再給奴婢一次機會,這次奴婢絕對會狠狠教訓她,不會再讓您失望。」
昨天那般輕易就被謝蘊糊弄住了,她回去復命之後被太后狠狠責罰了一頓,雖然看在她一心護主的份上沒有讓她傷筋動骨,可到底也是失了主子的青睞。
現在這樣一個機會擺在面前,她迫不及待想戴罪立功,挽回太后對她的信任。
然而太后目光卻是一閃,隨後竟出乎意料地揮了揮手:「都下去,哀家要單獨和她說幾句話。」
青鳥一愣,下意識勸阻:「太后不可,這賤人詭計多端,您……」
太后眼神一厲:「哀家讓你下去。」
青鳥被那眼神刺得渾身一顫,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急功近利已經惹了太后不快,頓時不敢再言語,匆匆帶着宮人退了下去。
等室內只剩了兩人時,太后才起身走到了謝蘊身邊,臉上故作鎮定的從容雪融般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仲福當真在你手裏?」
謝蘊張了張嘴,話未出聲,血沫先溢了出來,她抬手擦去,神情並未見絲毫波瀾:「太后既然不信,又何必再問?」
太后瞧見了她嘴邊的血跡,卻只當是剛才下手太重,並沒有往心裏去,滿腹心思都被謝蘊那句挑釁似的話勾住了。
「哀家勸你,趁着哀家還肯好好和你說話趕緊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不然你可就沒機會說了。」
謝蘊臉上這才出現了旁的情緒,不甘猶疑憤怒,仿佛陷入了極其艱難的掙扎里,可最後她還是妥協似的嘆了口氣:「人在屋檐下,罷了,我便說實話吧,荀大人的確不在我手裏……」
太后鳳眼圓睜:「賤人,你當真敢騙哀家?!」
「……可我知道他在哪裏。」
太后被她的急轉噎住了,好一會兒才拍着胸口緩了這口氣,她冷冷看着謝蘊:「你以為哀家還會信你?」
「龍船上關於謝荀兩家的傳言,想必太后都有所耳聞,那並非空穴來風,荀大人是四人里唯一知道先皇密旨的人……」
太后臉色一變:「你知道密旨的事?」
謝蘊咳了一聲,將喉間又湧出來的腥甜咽了下去:「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謝家再落魄,知道些秘密也不稀奇吧?」
太后神情越發變幻莫測起來,謝家當年勢力遠勝其他四家,沒想到落魄多年竟還手眼通天……太讓人忌憚了。
謝蘊卻仿佛沒看見她的神情變化,泰然自若道:「可惜密旨的事知道的人終究不多,好在荀大人高瞻遠矚,知道想保住荀家唯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上皇帝的船。」
「荒謬!」
太后一聲低喝:「眼下我荀家立於不敗之地,何須與人為謀?若是他當真想如此,又何必失蹤?」
「他失蹤正是為人所迫,有人看穿了他的舉動,不允許世家與皇權和解,至於您所謂的不敗之地……」
謝蘊嗤笑一聲,自地上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向太后,「在我面前,太后何必弄虛作假?」
她言辭越發犀利,「先皇是什麼人您很清楚,他既然布下這樣一個局,又豈會容忍有漏網之魚?您說,有兵權在手,靖安侯要想找到一些荀家勾連的證據,有多難呢?」
太后僵在原地,竟仿佛是被謝蘊口中所說驚住了,幾個呼吸後才驟然回神:「你當我們世家是吃素的?靖安侯手中也不過十萬人,他絕不敢全部動用,又有三家在前……」
「倘若還有第二道先皇遺詔呢?」
這是太后聞所未聞之事,饒是她再怎麼老練世故,這一刻也有些失態了:「什麼第二道先皇遺詔?你還知道什麼?」
謝蘊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她神情冷厲,步步緊逼:「我知道什麼不重要,太后只要知道大周苦世家久矣,皇帝一死,民怨必定沸騰,屆時靖安侯振臂一呼,號召天下兵馬入京殺賊,你荀家擋得住嗎?」
她看着徹底無話可說的太后,一字一頓道:「事到如今你只有一條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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