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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身着男裝、粉妝玉琢的小公子,正是原本應該待在青鳶山的慕榕。
早已習慣冷麵護衛惜字如金的個性,她頗有閒情的自問自答,「可憐紅顏總薄命,我稱不上紅顏,頂多是個禍水,肯定能長命百歲的吧。」
赤炎手撫腰間的長劍,黑色斗篷在風中烈烈作響,面容沉靜道,「有主子在,定能護公子安好。」
她,值得一世無憂,就算是以命相拚,他也會護着、守着她。
慕榕不置可否的笑笑,轉開話頭問道,「三哥信上寫得不明不白,只說要讓小蕊到王府里暫住一陣子,你可安排妥當了?」
赤炎微微頷首,「三公子所託之事已然辦妥,屬下已差人看着王府動靜,不過......」他遲疑了下,又道,「此事必定瞞不過主子,公子有何打算?」
他真是搞不懂王妃,不許他把消息往主子那兒遞,離開青鳶山的時候,連玄蒼部署的人手也沒驚動,悄悄雇了艘畫舫,一路遊山玩水,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京城。
負責傳遞消息的暗衛攔截了慕陽寫給慕榕的信,寥寥數筆,說是要暫時將小蕊託付給墨王府,慕榕心覺有異,便請赤炎代為安排,務必要護好小蕊。
這日埋伏在六王府的暗衛還捎來一個消息,墨景淵低調出城,行蹤可疑,貌似圖謀不軌。慕榕一時好奇,便拉着赤炎悄悄過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卻撞上了楚晴萱被滅口的慘劇,她想出手相救卻為時已晚。
暗衛既然準確地將消息傳遞給赤炎,代表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她的行蹤很難瞞得住墨雲霄了。
慕榕倒是十分淡定,背着手緩緩走向藏在樹林邊緣的馬匹,悠悠地說道,「你家主子的事兒,我管不着。這是他的選擇,不是我的,勉強也沒用。總之就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天地之大,還愁沒有小爺容身之處嗎?」
她嫣然一笑,攀住馬鞍頂端皮繩,俐落的翻身上馬,瀟灑地說道,「走吧,讓你瞧瞧小爺的騎術精進到什麼程度。」
馬兒撒開蹄子在林間小路絕塵而去,「快呀!輸的人請喝酒!」清脆的嗓音消散在風中,赤炎無奈地扯唇,只能打疊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拍馬跟上。
哪壺不開提哪壺,拿酒當賭約,他敢輸嗎?
慕榕一馬當先,英姿颯爽的跑在前頭,伏低身子躲過橫生的枝丫,騎術跟幾個月前離京時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暮色西沈,夕陽餘暉透過枝葉灑落,蕭瑟的景象無端生出一股肅殺的氣息......突然間,慕榕瞳眸驟縮,背脊冷汗直冒,有一種被盯上的危機感。
正想回身去警告赤炎,只聽見利刃破空聲呼嘯而至,慕榕臨危不亂,半伏在馬背之上,身體倏地往左傾斜,左腳勾着馬蹬,躲開那從背後襲來的一箭。
「公子,當心!」遠處傳來赤炎的吼聲,看來他已發現遇上了伏殺,正死命的往她這邊趕。
慕榕擅長近身搏擊,面對這種遠距攻擊,雖然勉強能聽聲辨位,但是騎在疾馳的馬上,想要還手太不現實,她只要稍有失誤,就會拖累赤炎以命相護。
冷靜沉着的分析了情勢,敵暗我明,最理想的作戰策略是儘快逃出這片樹林。雖然空曠的官道目標更加顯著,但是至少對方會有所忌憚,不敢在京城近郊貿然動手。
慕榕牢牢握緊韁繩,身子儘量貼着馬背,那顛簸的力道撞得她疼痛不已,為了保命也只能死死地不放手。然而對方的攻擊可不止那一箭,轉眼間密如雨絲的飛矢齊發,只要一個不留神,她的下場就是一隻面目全非的刺蝟。
說時遲那時快,慕榕弓起腰背,果斷的鬆開韁繩,蜷縮着從疾馳的馬上滾落——若是運氣不好,她沒摔死也可能被馬踩死,但事急從權,也只能賭上一賭!
慕榕伸臂護着頭,避免要害直接撞擊地面,在落地的瞬間順着草地的坡度滾了好幾圈,那錐心刺骨的疼痛難以言喻,說不定連肋骨都斷了好幾根。
遠方傳來兵器相交的動靜,應該是赤炎攔住了刺客,為她爭取逃命的時間,她勉強呼了幾口氣,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腿上的傷勢也不輕,但現在可不是嬌氣的時候,只能咬牙借着草叢的掩護,壓低身子跌跌撞撞地前進。
不遠處閃過幾道火光,慕榕不知來人是敵是友,不敢貿然出聲,深怕與身後的追兵形成夾擊之勢,她肯定在劫難逃,妥妥的一隻瓮中之鱉。
然而當那個熟悉的嗓音響起,慕榕就知道要完。
眼前突然亮起一排排火炬,將她藏身的角落照耀得亮如白晝,墨景淵正站在林子間的空地,朝她的方向冷冷一笑,高聲道,「抓到了,兇手在這裏!」
慕榕微微一怔,兇手?她分明是個旁觀者,變成被狠命追殺的被害者,哪時又成為兇手了?賊喊捉賊嘛!
正思索着該如何脫身,接着響起的話語聲,徹底讓她心涼到了骨子底。
「出來吧,墨王妃,左右妳是逃不掉了,何不給彼此都省點事兒?」粗啞如金屬吱嘎刮過石板的嗓音,正是消聲匿跡已久的鬼面人!
或者說,是鎮國公的義子,傅沅澧。
慕榕心知今天之事必難善了,她定了定神,袖中顫抖的手握着飛羽刃,稍稍感到安心——即便無力相抗,必要時候也未必不能一拚。
她一瘸一拐地從藏身的樹後走出來,林間的空地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鬼面黑甲兵包圍,而站在中間的正是墨景淵和傅沅澧。
「別來無恙啊,墨王妃。」傅沅澧橫過長刀,煞有介事的抱拳躬身,以往耿直剛正的臉上淨是不屑的嘲弄,這巨大反差的演技包管可以拿影帝。
「傅將軍快快請起,本王妃可擔不起亂臣賊子的大禮。」慕榕儘管一身狼狽,仍輸人不輸陣的懟了回去,轉頭瞥向一臉陰沈的墨景淵,挑眉道,「皇侄兒,你的禮數呢?」
墨景淵往日俊俏爽朗的臉上,只剩下狠戾的陰暗,目光如炬的緊盯着慕榕,冷聲道,「據說墨王妃私自潛逃出京,不知是否找到皇叔下落了?以待罪之身,竟敢動手殺害無辜百姓,本王這就捉拿妳進宮面聖,到父王面前說個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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