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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無疑是混亂的,但好在,一切有驚無險。玄甲軍畢竟勇猛無比,誓死守護,有幾個僕人受了重傷,被抬下去診治了。
國公爺在去宮裏的半路上見到了沖天的煙霧彈,預感逸莊出了事,調轉馬頭往回奔。
玄風也領着暗衛及時趕到了逸莊,那些匪徒乃亡命之徒,有幾個逃走了,其餘的見任務失敗,都咬了舌側的毒藥自盡。
楚氏發作,腹痛不已,受了箭傷的凝雪從腰間拔下鳴鏑朝空發出,果然見國公爺領着玄甲侍衛持着火把尋來,將楚氏抱回了莊子裏。
眾人手忙腳亂,立刻準備一應接生之物。
楚菡兒、裴箏幾人在侍衛的拼死防護下,沒人受傷,但湃哥兒、笙姐兒受了驚嚇,啼哭不止。
就連楚菡兒、裴筠幾人也受了驚嚇,此刻眾人都聚在次廳里,正被年長的嬤嬤們安撫着。
翠玉嚎哭不止,楚菡兒才發現翩翩不見了,便上前詢問,翠玉只斷斷續續道:「我醒來時,就不見了姑娘,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
裴筠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楚姐姐,燕姐姐不會有事吧?」
楚菡兒心裏也是紛亂不已,不免為她擔憂。
偏廳里人來人往,僕人侍女嬤嬤來來去去,楚菡兒作為姐姐,忙將裴筠和裴箏拉入房裏,並囑咐道:「現在姑母正在生產,我們就在房裏待着,不給他們添亂,現在安全了,都別怕。」
至於燕妹妹,她聽聞表哥已經趕來了,有表哥在,想來燕妹妹也會無事吧……
***
裴湛抱着翩翩直接進了另一院落。
屋裏已命人燒了好幾個炭盆,熱水水盆一應俱全,床榻俱已收拾妥當。
裴湛將人輕放在床榻上,將炭盆踢得近了些。
他解開裹着她的鶴氅,她身上的衣裳不僅潮濕,而且已破損多處,身上有了好幾處傷口,皆是被嶙峋銳石所傷。
其中有道傷口格外深,從肩頭一直拉到了肩胛骨,流了很多血,此刻血已經凝固了。
他顫着手,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將她身上的衣物慢慢褪了下來。
眼前的人已渾身裸在他面前,裴湛一雙眼赤紅,宛若染血。
他知道,她是一個多麼美麗的人,無論是容貌還是身體。
她的身子就像一塊無瑕的美玉,色澤瑩潤,觸感柔軟、味覺香甜,每每和她在一起,他都恨不得虔誠地膜拜她身體的每一寸。
而此刻,這副美麗的身子上已佈滿了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口,凝固的深紅血漬在如雪的肌膚上格外刺眼。
他在戰場受過多次傷,也流過不少血,但他從不曾放在心上。
可這傷口長在她的身上,他卻覺得心臟猶如被人攥住拉扯,痛得他幾乎站立不住。
他坐在榻沿,開始用手給她搓胳膊,直到將身上的寒氣搓散,她身上的體溫漸漸恢復,這才用柔軟的毛巾兌了溫水給她小心翼翼擦拭傷口。
有的傷口依舊在滲着血,他將白棉布捂在傷口處。
最後,才給她套上了乾淨的衣物,用厚厚的褥子將她蓋住。
做完這一切,走至門口,剛拉開門,就見玄影領了一女大夫而來。
此次楚氏生產,為確保萬無一失,隨行帶了好幾位大夫,這女大夫就是其中的一位。
裴湛領着她走進床榻,那女大夫湊近看榻上的女子。
是個身嬌體弱,容色姝麗的女孩,只見她眉頭緊蹙,臉色發白。
她揭開被子,也不免被身上的傷口震住了,眼神里湧上了憐憫之色。
這一身的冰肌雪膚,也不知會留下多少瘢痕。
她伸出手指慢慢捏她的頭,以及全身,捏的格外仔細,最後微嘆了口氣,對着裴湛說道:「幸好,幸好,沒有傷到頭。我給這位姑娘開些止血藥。」
她又頓了下,拿起一個枕頭墊在她的後脖頸:「我見她氣息虛弱,有呼吸不暢的跡象,恐怕這幾天也醒不過來。但是傷口得立即灑止血藥。」說完,從醫箱裏掏出一個瓷瓶,遞給裴湛:「她傷口重,這止血藥藥性溫和,適合姑娘家用。我再給她開方子,趕緊讓人抓了藥餵她喝下去。」
裴湛忙點頭應了,從女大夫手中接過止血藥。
女大夫很快寫好了藥方,又囑咐道:「這姑娘傷的這樣重,怕是要吃些苦頭了,不過好在無性命之憂,要好好養一陣子了。」
裴湛點頭,送女大夫出了門,又將手中的藥方遞給玄影。
待他返回時,又坐下來揭開被子,看了看手中的止血藥,揭開瓶蓋,將藥粉勻灑在她的傷口上。
他也有上好的止血藥,但藥性猛烈,他怕她受不住,因此也不敢用,如今有女大夫開的止血藥,就再好不過了。
可饒是這樣,當藥粉灑在傷口上時,昏迷中的翩翩依舊發出了含糊不清的痛呼,整個身子痙攣不止。
裴湛不敢動了,按住她的肩頭,又閉了閉眼,再睜開,深吸了口氣,毫不含糊地將藥粉灑在她身上的各傷口處。
翩翩痛得額上沁出了冷汗,嘴裏嗚咽出聲,胸脯起伏,面如金紙,呼吸愈發脆弱起來,頭一歪,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裴湛額上也出了汗,整個人也有虛脫之感。
他又極其輕柔地在傷口上纏上紗布,待他做好一切,平日裏花容月貌的一個人,此時全身幾被紗布纏滿。
這個時候,玄影領着翠玉進來了,翠玉一見榻上的姑娘,見到她身上的傷口,捂着嘴不可置信般流淚不止。
裴湛面無表情道:「你在這裏照顧她,若有異常,到偏廳來找我。」
他該空出手來理一理今晚的事情了。
***
此時已是子夜,逸莊裏卻是燈火通明。
裴湛坐在偏廳的一把紫檀嵌玉扶手椅上,玄風玄影走了進來。
玄風稟報:「公子,那些匪徒看身手乃江湖人士,刀法詭異,武功高強,有幾個逃跑了,剩餘的要麼死了,要麼咬了舌側的毒藥自盡了。」
這於裴湛而言絲毫不意外:「這些人都是嚴格訓練出來的死士,不成功便只有一條路。罷了,沒留下活口也不打緊。」
兇手是誰,明晃晃的答案擺在他的面前。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周家的膽子,竟敢朝他母親下手。
此舉何意,他現在已十分清楚。
最近朝堂風聲頗微妙。
太子殿下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平定了淮南匪患,即將凱旋,必將再次受到重用,因此,原本的太子一派蠢蠢欲動,有死灰復燃的跡象。
兵部侍郎王大人作為周家的左膀右臂,最近可謂是焦頭爛額,一堆的爛賬被人翻了出來,已有好幾人向聖人遞了狀子,一旦聖人派人追查,罪名必定要坐實,周庸為了自保,必定要斷臂求生。
因此,原本以周家一家獨大的朝堂局勢竟有些搖搖欲墜,周庸的其他附庸權貴也過得是戰戰兢兢,生怕火苗燒到自己身上。
周家,坐不住了。
因此,周家鋌而走險,利用痘疫行聲東擊西之事,妄想致楚氏於死地。
母親楚氏一旦身死,那麼按照大齊朝的守喪制度,他必定要丁憂三年,再無法插手朝局之事。
此舉果然高明,裴湛險些着對方的道。
只要一想起,母親和她差點因此喪命,他就止不住後怕。
想到這,裴湛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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