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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唇齒糾纏了許久,這不是旖旎的親吻,更像是一場充滿硝煙味的雄起雌伏的搏鬥。
不知是誰咬了誰,二人口腔里漸有血腥味瀰漫。
馬兒馱着二人到了一處平房前,此處無人,遠處只有高低起伏的蒲草,在寒風中被吹得簌簌作響。
裴湛將馬兒拴在一緩坡下,無人能瞧見,然後走到平房前,推開門,將她拉了進去。
「砰」的一聲,門自動關上了。
這是一處位於營帳外圍的廢棄小屋,連窗戶也無,裏面有張桌子、兩張椅子,再就是一些堆砌的行宮雜物,有一架廢棄的屏風被撂在一旁的角落裏。
他點燃了從懷裏掏出來的火摺子,燭火幽幽,照得二人周圍一圈染上了昏黃的光。
外面風聲蕭蕭,屋內卻十分靜謐。
裴湛看向那對他怒目而視的女子,但其實他也正努力壓抑着心裏的怒氣。
只要一想起她對那姓趙的綻放笑容,以及明明白白求對方庇佑的話語,他胸間悶滯如有鐵錘在擊打。
他咽下喉間澎湃的怒氣,壓着嘴角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他不過十來日沒有見她,一是他一直在外圍肩負巡查之責,二是她一直和府里的兩個妹妹住一個營帳,他並不方便過去尋她。
但哪知一不留神,她竟然打起了勾搭其他男人的主意。
翩翩其實知道這一切瞞不過裴湛。
自上回出事的時候,那個從天而降的武藝高強的女子就讓翩翩起疑了,那十有八九是裴湛安排在她身邊的人。
保護也好,監視也罷,自己的一舉一動註定逃不過裴湛的視線。
她也沒想過能瞞着,她覺得也沒必要瞞着。
翩翩淡淡看他:「你不是猜到了嗎?我在向趙將軍示好。」
好極!
裴湛額頭青筋亂跳,他諷刺一笑:「怎麼?這麼着急要去當別人的便宜娘親呀?找一個鰥夫當丈夫,你真是夠挑啊!」
他怎麼能不清楚她的打算?她自知無法有孕,若能有個現成的子女,於她而言也算不錯,這個趙晉又是駐西北的將軍,她又一直心心念念要回西北。
之前是安文玉,現在又是趙晉。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逃離京都,逃離……他的身邊。
她算不得有主意的人,甚至是被動的,二人在一起三個多月,一直都是他說什麼,她就照做,大體柔順,偶發脾氣。
但她又是執拗的。
這種執拗就體現在她時時刻刻不忘離開京都,這似乎是她的執念,也是令他備感無措的地方。
翩翩沒有被他的話激怒,只自嘲一笑:「趙將軍很好,我這樣的人其實配不上他,但我對他生出了妄念,總要試一試的。」
裴湛咬牙:「都說他的命比金剛鑽還要硬,你……」
他並不是嚼人是非的人,但眼前這個女人實在太氣人。
此前,在他將她從周岩禮手上救出來時,就向她表露過,她需要一個庇護她的人,他可以成為那個人。
她卻不待他把話說完,顧左右而言他婉拒了他。
於她而言,似乎誰都可以成為她未來的丈夫,唯他不行。
她似乎對其他男子都能溫柔淺笑,唯獨對他吝嗇於一絲笑容。
她可以將柔媚之術用在任何人身上,唯獨不願對他施展一分一毫的柔情。
她心裏沒有他?
他們糾纏得如此之深,他絕不相信她能無動於衷。
就因為他不能如安文玉、趙晉一般帶她離開京都,所以她才不願意接受他?
「他就算克妻又怎樣?我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命也硬,我可不在乎這些。」翩翩打斷他。
裴湛氣結,心裏的火開始燎原。
他閉了閉眼睛,平復心中的怒氣,壓着聲音道:「我今天再告訴你一遍,你所有的柔媚招數只能用在我一個人的身上,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對其他人媚笑,我會讓你後悔你對對方做過的舉動。」
她似被貓踩了尾巴,跳了起來:「憑什麼!裴湛!你不要欺人太甚!之前的安公子,你說是你們府里拐着彎的親戚,不讓我碰,這個趙將軍,可是我們西北的人,我確定,他的祖上八代跟你們國公府也沒有什麼關係的!」
裴湛氣得幾欲吐血:「噢?你確定,他在看到你我在馬上那般親熱後,還肯要你?」
翩翩臉色倏的變白,聲音哀哀的:「若我願意對他坦誠一切呢?也許他會同意,也未可知。」
裴湛捏緊自己的拳頭:「你覺得他能斗得過我?」
她眼裏開始泛出淚水:「你……為什麼?你到底想幹嘛,翻年我們交易就結束了,你說過放我自由的,我總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如今這般,你……你……」
為什麼?
她居然還敢問為什麼?
裴湛向她逼近,眼神冷冷:「你說為什麼?」
翩翩瞥開眼神,開始搖頭:「我……我不知道……」
裴湛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臉上帶着諷笑:「你不知道?果真是個蠢貨!」
翩翩心裏難堪極了,上回罵她蠢女,這次罵她蠢貨,她眼淚汪汪地瞪着他:「你!才是個蠢貨!你欺人太甚,總是為難我,要不是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今晚,為了見那個趙將軍,她還特地擦了口脂。
那口脂粉粉融融的一層,芳香馥郁,他把滿口馨香吞吃入腹。
他想起來了,上次見安文玉的時候,她也擦了口脂。
她真的……
裴湛又氣又恨,嘴上的動作也狠厲了幾分。
翩翩吃痛,裴湛才停了下來,抵住她的額:「你說得對,我也是個蠢貨。」
不然,他為何對她如此迷戀?
但她蠢嗎?她一點也不蠢,她只是愛裝傻,愛逃避,沒把他放在心上罷了。
他雙手捧上的名分她都不願意要,他還能做什麼?
他盯着她的面容:「交易還未結束,我不許你期間撩撥其他的男人,這點契約精神要有的吧?你知道的,主動權從來不在你的手裏。」
她的眼淚滾落下來,不發一言。
他依舊不依不饒,要在她的心頭再加一道砝碼,要打消她浮動的心思:「你知道我上次為了救你,花了多少銀子嗎?」
她一怔,驚疑不定地看着他,甚至吶吶發問:「多少?」
陰影打在裴湛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昏暗,他冷麵冷語:「五十萬兩。」
翩翩自來在錢財方面短缺,乍然聽到這個數字,嚇了一跳,她撫着怦怦跳的胸口:「這,這麼多?」
本來是無奈又憤怒的情緒,見她這副模樣,裴湛心裏又不合時宜地覺得好笑,但他依舊繃着臉:「你以為呢?不然周岩禮能輕易放過你?」
面前的女人開始為自己開脫:「本……本來就是因為你的原因,我才被綁架,這個也要算在我頭上嗎?」
裴湛冷哼一聲:「是,可你值那麼多錢嗎?」
翩翩臉色難堪,不發一言。
裴湛冷眼睃她:「這筆錢你要還。」
翩翩:……
她有一種搜刮遍全身也還不起債的沉重感,她搖了搖頭,將唇咬得發白:「我沒錢!」
他再次將面前無措的人拉進懷裏,捧起她的臉:「我當然知道你沒錢,你十輩子也還不起的。」
他為她付出的何止是五十萬兩?
他付出這麼多,不是為了給別人做嫁衣裳,而是為了給自己謀福利。
他一點一點將她臉上的殘淚吮掉,一邊吮一邊低喃:「翩翩,你還我這些錢得用十輩子來還,你為什麼就不能乖一點……」
說完,重新含住她的唇,採擷她甜美的氣息……
翩翩似被人捏住了短處,又好似被人威脅着簽訂了喪權辱國的條約似的,無法反抗。
她被裴湛吻得暈暈乎乎之際,忽地,裴湛停了下來,迅速吹滅了火摺子,在她耳邊輕聲道:「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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