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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心口一顫,盯着他的眼睛,這是什麼意思?
他要放過她了?
僅僅是一瞬間,她就想了很多。
那他這半年來又為何要拘着她?
這原本是她最期待的事,她本來就一直想逃離他。
而且,她也恨他對她的壓制。
可是……為何她的心裏沒有想像中的狂喜?
相反,一股無以言說的失落和惆悵席捲了她的全身。
如同激流要從高處落下,本應濺起暢快的水花,卻因遇着阻礙物而成了一股細流,輕飄飄地傾灑而落,不輕不重的,讓人心裏無端升起一股虛空,好似沒個落處。
裴湛一直在觀察着她。
只見她抿嘴道:「如此,最好。」
說完,也不再理他,懨懨然轉身,又往床榻而去。
接下來的時間,翩翩再也沒有和裴湛說過一句話,她連手裏的遊記也看不下去了,整個人躺在床上,一雙睜着的眼睛儘是茫然。
二人本就起床晚,天也很快就黑了。
她也不見裴湛的影子,晚飯喝了點粥,也沒胃口,泡完澡就上床了。
她哪裏睡得着,翻來覆去的,跟攤煎餅似的。
直到她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是裴湛,她側身躺在里側,一動不動。
裴湛撩開羅帳,帶着一身沐浴後的潮氣上了床。
片刻後,他的手摸過去,將她的肩放平,她沒睡着。
裴湛打量着她,眼裏高深莫測。
翩翩似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心頭惱怒:「盯着我,幹什麼?」
裴湛忽然笑了,也不說話,低頭將她的唇含住,碾輾吮吸。
江南的六月,悶熱無比,哪怕房裏放了冰塊,也依舊感覺有些熱。
可她的唇卻像被井水湃過的的荔枝,咬一口,甜滋滋涼沁沁的,心裏頭都變得心曠神怡。
他和她隔開了半年多,半年來的思念讓他愈發堅定了自己想要什麼。
只是身下的這個人兒還彆扭得很,他總要逼着她認清自己的心。
翩翩心頭卻煩悶無比,想將他推開,他的身軀健壯有力,她那點力量如何能推得動?
她扭着腦袋,躲避他的親吻。
這算什麼?
都要分開了,二人即將形同陌路,他還要在她身上討便宜,真是不把她榨乾不罷休。
她閉着眼含恨說道:「你累不累啊,你不累我都累了。」
裴湛從善如流:「不累,自古只有累死的牛,沒有犁壞的地,我可以。」
翩翩:……
裴湛又在她耳邊說道:「再說呢,也就這兩日了,以後你回了西北,咱也見不上了,不如一起快活?一次跟無數次有什麼區別?」
翩翩眼睫一顫,慢慢睜開眼。
他果然決定放手了。
多麼奇怪的心理,他揪着她不放時,她氣得要命,他決定放手時,她心裏又接受不了。
以至於她眼裏開始湧出淚花,她覺得丟臉極了,仿佛整個人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裴湛仿佛沒有看到她的淚水,開始撩撥着她。
翩翩心裏愈發確定,裴湛真的要給她自由了。
不然他怎麼一副有今天沒明天,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樣子,飢餓下流的程度簡直令人髮指。
翩翩整個人都被他搞散架了,他給她擦洗過後,擁着她就睡了。
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
白天不見他人,晚上他就出現了。
男色終究害人,翩翩抵不住他的手段,到頭來總會被吃得乾乾淨淨。
她心裏覺得自己太沒有骨氣,心裏恨得要死,恨他也恨自己。
她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選擇權,他想要她就要她,他想放手就放手……還美其名曰「珍惜最後的時光」、「及時行樂」云云……
他還會極其惡劣地在她耳邊低語:「我能分辨你是真的不想要還是假的不想要,都是假的……到頭來,不都是你向我求饒麼,翩翩,你就不能真實點?」
翩翩臊得在他背上又撓了兩記。
直至某天,她終於找到了拒絕他的理由。
這晚,裴湛又開始要解她的衣衫,翩翩捂住自己的領口,擰着臉道:「不行。」
「怎麼?」
翩翩回頭,惡狠狠看她:「我來了。」
裴湛一愣,摸了摸她的手腳,笑道:「那又如何?」
翩翩瞪大眼睛:「你什麼意思?」
裴湛不以為意:「水路不行,不如換谷道。」
翩翩似乎被嚇到了,只覺不可思議,他還有這種惡趣味?
「你……變態啊,樓下那麼多妓子,你找去!」
這幾天白日裏,好幾個花樓的姐妹圍着她,向她打聽裴湛。
那羽霞最是個貪吃的,前些年來者不拒,什麼類型的她都接待過,僕役、腳夫、書生、武將……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也不知換了幾撥人,羽霞的口味也變刁鑽了,來了客人也得挑挑,這兩年她最是專情,喜歡上了俊俏的孔武有力的男人。
那日一見裴湛,羽霞便覺驚為天人,恨不得與他大戰三百個來回,這兩日她神思不屬,常常望着三樓發呆,連招待其他恩客的時候也走神。
翩翩前日下樓時,那羽霞便拉着她,一雙眼兒巴巴地:「東家,那個,就是你男人呀?」
翩翩看着她不說話,羽霞也覺得自己是痴心妄想,可咋地,還不許癩蛤蟆惦記下天鵝肉呀?
羽霞嘆了口氣,羨慕道:「妹妹,這等極品男色……姐姐真為你高興。」
翩翩當時眼皮子跳了幾下,訕笑幾聲抱着福寶又躲回了房間。
此刻,她真怕他會行動起來,忙用被子裹住自己,眼淚汪汪道:「你能不能別作踐我了,樓里的羽霞姑娘對你垂涎得很,你要真有這個需求,你不妨找她去……」
裴湛原本覺得好笑,可聽她這樣一說,臉又拉了下來,將她連着被子一股腦抱在懷裏。
裴湛氣笑了:「我有那麼飢不擇食嗎?」
他活到二十三歲,也就愛過她一人罷了,其他的庸脂俗粉他如何能看進眼裏。
翩翩撇過頭不看他。
裴湛摩挲着她的鼻子,聲音發沉:「翩翩,你真的想讓我去找其他的女人?」
翩翩真是受夠了,說要放她走的是他,怎的現在他卻是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她恨恨道:「腳長在你自己身上,我能管得着嗎?我又不是你的誰?」
這話里的酸意都要溢出來了。
翩翩自己也感覺到了,一時找不到話描補,只覺分外難堪,眼睛都紅了,恨不得拉高被子蒙住自己。
裴湛眼神卻發亮,低頭吻住她,吻得她眉眼餳澀,臉頰艷若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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