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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都,荷花宴明面上是世家們借荷之名,行風雅之事,實際上也是他們私底下相看兒媳和女婿的場合,是京都適齡公子與閨秀的大型相親宴,畢竟京都講究男女大防,也就靠出席這種宴會得到露面的機會了。
仔細算算,除了二月的花朝宴、三月里的女兒節、七月里的乞巧節,京都貴人又以各種名頭生出了不少宴席,比如春天的百花宴,夏日的荷花宴,秋日的菊花宴,冬日的梅花宴……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因此,這種場合,閨秀們自然要打扮得體,比一比誰的衣服更時興,誰的才華更出眾,這是她們的走秀場和競技場。
一走進水殿,只見滿室衣香鬢影,華衣霓裳。
美麗的侍女手端托盤在人群中穿梭,上面擺着美酒佳肴。
有些閨秀找到了自己的手帕交,便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閒聊談天。
國公府在京都屬於頂級豪門,裴筠和裴箏這樣的閨秀只要一出門就有很多人追捧,因此她們身邊早早就圍了一群女郎。
翩翩在京都無人識,因此坐在角落裏,倒也並不無聊,因為她身邊還坐了一位長相秀氣的女郎。
那女郎一邊磕着盤子裏的瓜子,一邊打量着翩翩,一邊套近乎:「我剛看你和裴箏一起進來的,你是魏國公府的?怎麼之前沒見過你?」
二人聊了起來,翩翩很快便搞清了這姑娘的家世。
這女郎名叫蘭玉婷,是承安伯府的一名姑娘。
京都遍地是權貴,但只有魏國公府是世襲承爵的世家,其他都是三代奪爵的勛貴,這承安伯府也曾是公侯之家,如今已成了普通的伯府。
在今日出席宴會的勛貴之中,承安伯府已屬於末流豪門,但蘭玉婷父親卻在宮內任職,主管皇宮裏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
翩翩對京都的官職有大概的了解,知道蘭玉婷父親的官階雖然不入流,但這實屬肥差,而且對皇宮內的大小事了如指掌。
比如,宮裏頭誰最受寵,哪個妃子最受排擠等等。
翩翩眉心一動。
女孩子聚在一起,就愛談個八卦。
那蘭玉婷從桌上拿了一塊荷花酥吃起來,邊吃邊向眾人焦點處努嘴:「瞧見沒,那兩位可都是京都貴女的風雲人物。海棠芙蕖,各有千秋啊。」
翩翩抬眼看去,滿殿最受追捧的兩位女郎,一位是楚菡兒,一位不認識。
蘭玉婷見她迷糊的模樣,低聲道:「你不認識她?她叫周芷西,是左相之女,今日這場荷花宴就是她母親組織的,她哥哥就是周岩禮。」
翩翩不認識,也沒聽說過,只是見那姑娘長相艷麗耀眼,紅唇雪膚,態度嬌矜,像一朵奪目的霸王花,誘人至極。
「她很傲氣,但京都人人皆知,她喜歡的是你們府上的世子呢,別看她和楚菡兒明面上交好,其實私下裏互掐呢。」
翩翩詫異揚了揚眉,那裴湛還真是招眼呀,這是惹了多少京都閨秀恨嫁呀?
那些姑娘也是,喜歡誰不成,非得喜歡那樣一個男人。
她們知道裴湛表面上正經,私底下舉止輕浮嗎?
她在青樓里真的見多了,好好的女孩子,一旦爭起男人來,面目就會逐漸變得可憎。
「不過,我還是覺得楚菡兒會更勝一籌,人人傳她乃貴女中的翹楚,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那蘭玉婷又補充道。
翩翩笑道:「周芷西和楚姐姐都很美,不過我常聽人說宮裏的妃子更美,那得美成什麼樣呀。」
蘭玉婷吃得嘴巴累,倒了一杯荷露茶,喝了兩口,湊在翩翩耳邊輕聲道:「宮裏的妃子?那自然是不差的,不過妃子們年齡都大了,我聽我父親談起過,聖人也不好女色,宮裏頭已多年未選秀了。」
聽到這,翩翩一顆心空空蕩蕩的,竟不知該喜該憂:「聖人年齡並不大呀……」
蘭玉婷搖搖頭:「反正我聽父親說,有不少權臣給聖上送美人,他都一概不收。哎呀,咱不談這個了。」
說完,執起酒壺,給桌上的兩個酒盞倒滿了酒。
「來嘗一嘗這個蓮花白,這可是宮廷御供的酒,是用白蓮花蕊為材料,然後取雲泉山的水釀造而成的,裏面的藥材也很多。今日是荷花節,總得應個景吧,我瞧你既沒吃荷花酥,也沒喝荷露茶,那你陪我喝一杯蓮花白。」
翩翩此時心裏頭繁亂無比,只跟着蘭玉婷端起了酒杯,一口將蓮花白飲了。
她微微抬頭,就見楚菡兒正和別家閨秀熱切攀談,她如眾星捧月般被人圍在中心,時而微笑,時而點頭。
翩翩心想,有些人天生就是交際的好手,哪怕不以身世為襯托,照樣左右逢源八面玲瓏,楚姐姐當真是貴女中的佼佼者。
今日還是楚姐姐的生辰,她剛剛看到,今日有不少閨秀給楚姐姐送生辰禮物呢。
一想到這,翩翩心裏止不住的失落。
這蓮花白入口甘美,翩翩乾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了起來。
一時又有風雅之人嚷着要乘舟去窨茶,所謂窨茶,就是在傍晚乘船至塘深處,將茶葉放置荷葉花苞,合攏,待明日荷苞綻開前再取出,然後用泉水泡,這茶便沾染了荷的清幽香氣,意蘊綿長。
翩翩心想,這京都可真是風雅富貴窩了,無怪乎那麼多人擠破腦袋也要往裏鑽。
在她打量他人的同時,亦有不少貴女和公子也在偷偷打量她。
不遠處,有三五女郎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
「欸,裴箏,那是誰?好像是和你一同進來的。」有一聲音問道。
「她長得好美啊……我看絲毫不遜色楚菡兒和周芷西呢。」
「她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簡單,但還挺好看的,也不知是哪家繡坊製作的,款式沒見過呢。」
裴箏翻了翻白眼:「你們什麼眼光啊,就她?若不是有我祖母送的簪子和緞面的加持,她就一窮酸的。」
「可我看她頭上配飾也不多,身段好,皮膚好,估計披個麻袋也好看吧,這難道就是我母親說的人襯衣服?」這說話的姑娘只覺翩翩姿容出眾,無需刻意裝扮,就叫人看得挪不開眼。
裴箏再次翻了翻白眼,徹底沒了閒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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