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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也知道婚期定了,她倒是無所謂,她和裴湛在一起三年,如今歸家,也想在嫁人前和家人好好處一處,享受這最後一年的閨閣時光。
京都女子出嫁前就鮮少參加各類宴席,多在家中為自己繡嫁衣,給舅姑和未來夫君做針線。
葉氏也不讓她出門,只讓她待在家裏做針線,跟着嫂子學管家。
翩翩也不願意出門,她這三年跑了許多地方,現在只想宅在家裏,哪也不去。
夜晚,燕鴻回來得略晚,身上有點乏,還有些公務未處理完,他打算去前院書房,晚些時間再回東廂房。
待到公務忙完,他便躺在書房的那張榻上打盹。
半睡半醒間,他聞見了一縷淡淡的薄荷香,極是醒腦舒心,他正準備起來,有一隻輕柔的手絞了帕子正在給他擦臉,他睜眼,握住妻子的手。
燕鴻含笑坐了起來,摸了摸她的肚皮:「孩子今天乖不乖?」
楚菡兒點點頭,坐了下來:「今天很累?我讓荷香給你端碗銀耳湯來,一會你喝點。」
燕鴻扶着她半躺下 ,又抬起她兩條腿,給她從下至上按着。
楚菡兒已至孕中期,腳有時候發腫,燕鴻每晚會給她按摩舒緩舒緩。
「我有本冊子放在書房,打算過來取,明天交給翩翩,也好讓她了解了解。」
燕鴻點點頭,又「哼」了一聲:「那丫頭有你這樣一個嫂嫂,是她的福氣。」
楚菡兒忍不住笑了。
燕鴻又道:「今日四夷館住了嶺南來的官員,進貢了掛綠荔枝給宮裏頭,我回來時殿下給了我一籃,一會我剝幾個給你嘗嘗。」
掛綠,是荔枝里極為稀罕的品種,京都沒有,每年都要靠嶺南進貢才能得以享用,很多貴人都吃不上。
燕鴻如今不僅是翰林院修撰,又兼任了詹事府左中允,是太子的身邊人,很是受器用。
楚菡兒打量自己夫君的眉眼,他眼睛狹長,劍眉星目,鼻子高挺,唇肉豐盈,朝人笑的時候,顯得極是溫柔。
嫁給他的這兩年,他待她極好,從未有過敷衍,他對母親,對妹妹,對家對事也是極有責任感的。
他在朝為官三年,官銜雖然不高,但因是太子殿下看中的人,多少人暗中給他送美人,他從未笑納過,這一點就強於京都多少男子。
她暗自感嘆自己嫁對了人,從前是一葉障目,一門心思鑽牛角尖,竟不知,被人愛的滋味是如此甘美!
不一會,荷香端來了銀耳湯,又把荔枝提了來。
燕鴻起身,在銅盆里洗了手,然後給楚菡兒剝荔枝……
荷香將書房門輕輕闔上時,便見郎君將一顆剝好的荔枝餵入少夫人的嘴裏,此情此景,如此眷侶,真真叫人羨慕得緊……
***
第二日,楚菡兒神秘兮兮地來到翩翩的西廂房,又神秘兮兮地從袖口裏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翩翩:「我可不藏私,這可是京都叫得上名號的貴婦貴女的一些偏好,還有家中私隱。你拿去看,記清楚些,這樣以後無論是參加花宴、詩社,甚至是宮宴,你都可以做到心中有數,對症下藥。」
說完,還衝翩翩眨了眨眼。
翩翩怔怔看着楚菡兒,又低頭翻看那本冊子,越看眼睛瞪得越圓溜。
這本冊子當真是……價值千金呀。
比如:鴻臚寺卿的夫人茹素,平日裏不沾葷腥,每個月的十五都要去護國寺上香;
大理寺少卿的夫人有腳氣,治了多年都沒治好,至今仍在求醫問藥;
太常寺卿的夫人最愛搞素齋籌款的義賣,但此人佛口蛇心,暗地裏仗殺了好幾個奴才;
內閣學士的夫人在外面養了個小白臉;
京兆府尹之女為人尖酸刻薄,最好八卦。
內務府總管的女兒最是好吃,還嫁了個同樣好吃的夫婿,二人這兩年來胖了起碼有十斤,只要這夫妻倆吃得順心,略微一宣傳,大半個京都的人都知道哪家飯館好吃了。
兵部侍郎的女兒看着弱不禁風,實則有點武藝在身。
……
翩翩嘆為觀止,隨後她對着楚菡兒道:「這個內務府總管的女兒,不就是蘭玉婷麼?」
楚菡兒點點頭,抿嘴笑道:「你看那個兵部侍郎的女兒,她是二表哥裴瀟心儀的女子,二人可謂是不打不相識。」
翩翩點點頭,笑道:「嫂嫂,你可真是神通廣大呀,這個你都能搞到手。」
楚菡兒笑而不語,楚氏家族培養主母從來不是紙上談兵,也不是兩眼抹黑不聞窗外事。
楚氏同宗、門生遍佈朝野,何況她還有個在國公府當宗婦的姑母,獲取這些信息實在不是難事。
她笑道:「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以後這些你用得上。」
翩翩看着楚菡兒那張眉目生動的臉,心裏一動,拉着她的手道:「嫂嫂,我阿兄對你是不是特別好?」
楚菡兒臉微紅,然後點點頭:「他待我,確實很好。」
又過了幾日,翩翩想去正院裏尋母親說話。
剛走至綠叢掩映處,便聽見母親和一男子對話的聲音傳來。
「詩茵,那金算盤羅夫人過兩日便會來府里,對了……我倆的事,你對你女兒說了嗎?」聲音低沉溫柔,音調緩慢。
「我……這事也急不得,你再給我點時間。」是母親的聲音。
「詩茵,你怎的如此逃避,你若是不好開口,讓我去和你女兒說,如何?」男子的聲音略帶無奈,「我知道,你的丈夫在你的心裏永遠有一席之地,但是餘生還很長,我們都快老了,我已經等了兩年了,詩茵,讓我替他照顧你吧……」
翩翩透過綠葉的縫隙,看向那站在母親對面的男子,只見他着寬袍,佩玉冠、身材高大,眉目清遠,氣質清雅、皎皎不群。
母親不知又說了些什麼,陸臣年微嘆了口氣,「那我等你消息」,之後才提腳離開了。
葉氏看着陸臣年離去的背影有些發怔,翩翩這才從綠叢處走了出來。
葉氏吃了一驚,面上有些許尷尬,隨後,她才鎮定下來,看向自己的女兒:「翩翩……你聽見了?」
翩翩點了點頭。
葉氏低頭笑道:「原來,他和我是同鄉,小時候也相識,娘親回吳虞的時候才與他相逢。翩翩……你若不同意,娘親不會……」
「娘親……」翩翩打斷她,她走到葉氏面前,拉着母親的手:「您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聽裴湛說過,陸叔叔是個很好的人。娘,翩翩希望您過得好,就讓陸叔叔代替爹爹照顧你吧……」
葉氏忍不住流下眼淚,抱住了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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