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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和陳嬤嬤隔三岔五便會去三姑娘笙姐兒的院子裏看看,許是柳姨娘生前情緒不穩定,成日裏擔驚受怕,雖錦衣玉食的養着,但似乎營養沒有吸收多少,生出的女兒也不甚康健,才六個月大,已生了好幾回的病,整個人像只病弱的小貓,極其招人可憐。
李氏對柳姨娘的女兒本來就沒好感,笙姐兒出生後,便將她扔給婆子丫鬟照顧,想起來了便擺一擺主母的款,搏一搏慈母的好名聲,迂尊降貴地去瞅一瞅,平常十天半個月忘了是常事,還沒有二老爺裴子綏探望的勤快。
太夫人自然心裏不滿,規定婆子丫鬟們必須每隔三四天抱笙姐兒去鶴壽堂讓她看看,如此一來,李氏才開始上心,不敢如之前那樣敷衍。
這天,翩翩探望完笙姐兒後,剛走出院子,就碰上了二老爺,二老爺裴子綏也是來看自己這個小女兒的。
翩翩一愣,忙對二老爺襝衽行禮。
裴子綏一愣,看了看眼前垂頭低眉的美貌姑娘,這才想起來對方是誰,他輕咳一聲:「難為你有心了,你養母沒有看錯你,笙姐兒有你這樣的姐姐是福氣。」
翩翩忙應道:「二老爺過獎了,翩翩慚愧。」
二老爺笑着點點頭:「既無事你忙去吧。」
翩翩忙告辭出來了。
翠玉在翩翩旁邊咬耳朵:「奴婢和二房的丫鬟又晴要好,聽說最近二夫人又在和二老爺鬧彆扭呢,二老爺在外頭又找了個相好的。」
翩翩一愣,停了下來,拉下臉道:「死丫頭一天到晚嚼舌根,若讓二夫人知道,有你好果子吃。」
翠玉嚇了一跳:「姑娘,奴婢也就跟你說說——絕對沒有外傳。」
二人朝着幽竹軒慢慢走去,翩翩心裏卻在想,二老爺本來就是極其風流的,柳氏雖溫柔,但她市井出身,見識太少,二人時常話不投機,漸漸的,二老爺對柳氏的興趣也就淡了。
以前花樓里類似二老爺這樣的男子就不少,他們紅粉無數,溫柔多情,但心思從不肯放在一個女人身上,喜歡的時候是真喜歡,不愛的時候也是真不愛。
但幸好二老爺風流歸風流,但還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柳氏孕期的時候,二老爺對柳氏噓寒問暖,如今,二老爺對這個幼女也算疼愛,柳氏也算可以放心了。
閒話不多說,二人回到院裏後,翩翩從眾多帕子裏挑了一塊雪青色杭繡花卉芙蓉紋手帕,打算送給即將到來的大房表姑娘,又從眾多荷包里挑了一枚天青色綢繡長方抹角式荷包,打算送給那裴世子。
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這荷包香囊都是有情人之間的定情之物,當然也可贈予兄長幼弟,可他又不是自己真正的兄長。
她又沒錢買其他的禮物,想到這,翩翩煩得想抓頭。
幸好翠玉點醒了她:「姑娘,這種荷包奴婢做了很多,您給各房都送上兩個,就是個心意,搞不好,他們還看不上,拿去打賞下人了,咱也不心疼。」
翩翩頓時就笑了,吩咐翠玉自去辦這事了。
明日就是那裴世子的生辰,聽裴筠說,裴湛已啟程去了鄰縣碼頭接大夫人楚氏和表小姐楚菡兒了,約莫五日左右才會抵達國公府。
***
五日後,正好是六月二十,翩翩和裴筠一齊攜手去鶴壽堂給太夫人請安。
一到鶴壽堂,二夫人三夫人都在,還有三夫人的兒子裴湃。
裴湃今年剛七歲,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今日想必沒上學堂,因此跟着三夫人一起來了,此刻他正偎在太夫人的懷裏逗祖母開心呢。
太夫人下首的螺鈿椅上坐着三夫人,她是一個鵝蛋臉的美貌婦人,着了一身緗色衫裙,挽着倭墮髻,頭上的釵環不多,但很是精緻,其中一隻珠簪上綴着一顆飽滿圓潤晶瑩的南珠,耳垂、脖子、手指上則帶着同系列的五彩寶石,足見三房的家境,神態不倨不傲,臉上掛着淺笑。
太夫人今日精神格外好,一大早,就有管家前來稟報,大公子已領着大夫人和表小姐入城了,約莫一個時辰後就能到府。
太夫人樂得合不攏嘴,對着李氏道:「今晚讓廚子多做幾個好菜,府里好久沒有這樣熱鬧了,再說,前幾日是湛哥兒的生辰,他接她娘去了,因此也沒辦宴,今晚就趁機補上。」
李氏忙應下了。
三夫人正捧着青瓷杯盞喝了一口茶,笑着說:「去年二嫂添了個女兒,今年大嫂又有孕,兒媳還聽聞,如今西北初定,一段時間內大齊再無邊境之憂,左不過安置難民,開荒屯田了,兒媳瞧着,過不了多久,大伯能趕在您老六十大壽前班師回朝呢,屆時,大嫂肚裏的孩兒也呱呱墜地,今年底,咱府上就要雙喜臨門了。」
太夫人聽聞心情更是高興,「瞧瞧,三媳婦這張嘴,最是能說會道,討人開心。」
三夫人笑意盈盈,打趣道:「兒媳可不打誑語,三爺信里也說,過倆月也歸家了,我在信里告訴他,再不回太夫人都要忘記他長什麼樣了。」
「果真?你這個促狹的,誰不知三個兒子裏我最疼子衍,他出海有半年了吧,我都想他了,這次回來須得在家呆上一年才放他出門。」老夫人提起老三,臉上也是止不住的笑。
一旁的二夫人李氏聽着她們來回打趣,心裏頗不是滋味。
她二房不如大房顯貴,不如三房富貴,大房這些年來不納妾不收通房,院子裏乾乾淨淨,在京都一干貴婦圈裏,楚氏是最令人羨慕的。雖然只有一個孩子,偏這個孩子又極成器,將一干京都子弟都比了下去。
沒想到,大房成婚二十餘年,楚氏居然還能老蚌結珠,這不能不讓人艷羨,想想二老爺都多久沒進她的房裏了。
想想自己的子女,女兒還被禁足在院裏抄經書,兒子裴瀟十八歲了,天性好玩,雖聰明卻不愛學業,成日裏溜貓逗狗,是京都里排得上名號的紈絝。
正想着,一道清朗調笑的聲音傳來:「祖母這鶴壽堂里好生熱鬧——」
有一少年從簾櫳處走了進來,手裏還甩着根柳條,吊兒郎當的樣子,少年着錦衣華服,臉上帶着笑,甫一走進正堂,仿佛攜帶着陽光雨露和桃花,讓人心情不由自主地跟着好了起來。
不是李氏的兒子又是誰?
她瞪着裴瀟:「你小子還知道回來,這幾天又去哪裏野去了?」
太夫人卻打斷她:「責罵他做什麼,瀟哥兒貪玩了些,但行事還算有章法,我老婆子就料着他今早回歸家呢。」
都說老人愛大的,寵小的,這話着實沒錯。
太夫人最愛的是裴湛,對裴瀟和裴湃則是一味兒的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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