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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心裏微微一動,點點頭:「那丫頭有快兩年沒見了吧,及笄前每年都會來府里待上兩個月,今年快十七了吧,是大姑娘了。」
「可不是,奴婢瞧啊,滿京都的姑娘還沒一個能比得上楚姑娘,是個眉眼通挑的,為人秉性都沒得說。之前和大夫人聊天,聽聞她及笄後,求親的人都快把門檻給踏破了,楚老太傅對外宣稱,想再多留她兩年。」盛姑姑回道。
「江南美人,乃天下獨絕,看看大夫人,以前就是名動江南的貴女,她的侄女自然不會差。」老夫人笑道,「說起來,那孩子和阿湛打小相識,情分非比尋常……」
二人正閒談,丫鬟雲雯掀開帘子進來稟道:「太夫人,二房的燕姑娘給您請安來了。」
太夫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丫鬟口中的「燕姑娘」是誰,忙叫丫鬟將人請進來。
翩翩領着翠玉走進來時,太夫人的反應和二夫人的反應是一樣的,情不自禁地和盛姑姑對視了一眼。
眼前的少女盈盈走了進來,又在蒲團上跪拜行禮,聲音清潤嬌糯若末茶味的酥酪。
她眉眼彎彎,笑容若白蓮初綻,見多識廣的太夫人和盛姑姑都晃了下眼睛,一旁侍奉的侍女都有些瞧呆了。
但太夫人出身皇族,見過的美人如過江之鯽,因此也很快回過神來。
其實太夫人對二房這個孤女一直存有警惕之心,畢竟這姑娘身份來歷不明,但見她如此乖巧美麗,又救過柳氏肚裏的孩子,因此,太夫人不願意惡意揣度她。
她臉上浮起柔和的笑:「好孩子,這都半年沒見過你了,來,讓老太婆我好好瞧瞧。」
翩翩順從地走上前,將手遞給太夫人。
太夫人細細摩挲她的手,又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的少女,眉不染自黛,唇不點自朱,臉不敷而白若珠玉,眼若秋水,顧盼間流轉生波,真真是着素衣亦艷壓粉黛,卸珠翠亦姿色出塵,竟是不可方物的美。
又見她行止儀態婉約端雅,忍不住點了點頭:「真是花一般的好容貌。」
翩翩恰到好處地故作羞澀,垂着眉眼,一團靦腆和煦的樣子。
盛姑姑亦收回落在翩翩身上的目光,笑着道:「真真的,剛說完大房的楚姑娘,沒想到二房的燕姑娘亦是如此出挑,要奴婢說啊,還是這府里的風水太好了,這天地間的鐘靈毓秀都集中到國公府了。」
翩翩這時從站在一邊的翠玉手上接過繡品,對着太夫人道:「翩翩這半年在府中守孝期間,跟着嬤嬤和翠玉繡了一些織品,翩翩人微位卑,不知該如何感激府里的收留,因此,我給太夫人繡了一些日常能用上的穿戴之物。」
太夫人仔細看了看,這些繡品里有抹額、帽子、四季鞋、透氣襪等,還有冬天才能用上的暖兔毛護手、貂皮縫製的軟鞋等,樣式多,又精巧。
太夫人心裏着實吃驚,忍不住念了一聲佛:「阿彌陀佛,難為你這樣有心了。」說完,翻來覆去的看那些繡品,「這些都是你做的?」
「翩翩手拙,您瞧那些針腳疏密不均勻,或有跳針的就是我做的,其他的是嬤嬤做的,我跟着嬤嬤學的時間不長,技藝還有待改進,太夫人不嫌棄翩翩的手藝,翩翩就受寵若驚了。」
太夫人笑道:「雖說女紅於女子而言是頂重要的,京都不少閨秀號稱是女紅高手,但其實並不精於此道,女紅除了熬眼睛,又磨性子,真心愛女紅的閨秀可是寥寥無幾,大多都是底下繡娘做的,姑娘們頂多繡上琪花瑤草的標識,你能做成這樣,已經很好了。」
翩翩連聲應着,只心裏想,其實她也不愛女紅,只是她手裏實在是窮,只能學母親當年的樣子,接一些繡活賺個零碎。嬤嬤的眼睛都被繡活熬壞了,她都心疼得不得了,這繡活於她而言,也就是來錢的路子罷了。這國公府終究不是她的家,她是攢足錢才能帶嬤嬤離開呢。
「而且,我還聽盛姑姑說,你給笙姐兒也做了不少東西,有圍涎,嬰兒肚兜、辟邪的虎頭鞋虎頭帽等,是不是真的。」
太夫人口中的「笙姐兒」就是柳姨娘生的女兒。
翩翩謙遜道:「柳姨娘是我的養母,那笙姐兒就是我的妹妹,況且姨娘生前囑咐我定要好好照顧妹妹的,這些……都是翩翩應該做的。」
太夫人連連點頭,對她愈發多了份憐愛。
這時,有少女嬌俏的聲音傳來:「祖母,您想我了嗎?箏兒來給您……」
聲音驀地頓住,翩翩也轉身看向來人。
有兩位年輕的姑娘進了正堂,那出聲的正是二房嫡女裴箏,跟在她身後的是三房嫡女裴筠。
太夫人對孫輩向來寵愛,不像其他侯門要求後輩每日早早請安,太夫人只要求他們逢五逢十來道個平安就好。
今兒正好是請安的日子。
那裴箏見祖母身邊站着一女子,祖母還正親切地和她交談,裴箏眯了眯眼睛,看清楚後語氣不善道:「是你,你來做什麼?」
翩翩心裏嘆了口氣,國公府就兩位女孩,二房的裴箏與她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回回裴箏見她眼裏都是敵意和高傲,和李氏如出一轍。
她還沒來得及回話,裴筠眼睛卻亮了:「燕姐姐,我聽娘親說你出孝了,太好了,過幾日咱一起逛街去吧。」
是了,三房的裴筠活潑可愛,翩翩和她很是投契,守孝期間二人也時有往來。
翩翩笑着對裴箏和裴筠說道:「我正好脫了孝,所以來給太夫人請安,兩位妹妹好。」
那裴箏瞧着翩翩的模樣,心裏嫉恨得快要發瘋了。
她是國公府的大姑娘,大小姐,從來就是被捧在手心呵護的對象,祖母也非常寵愛她,幾乎有求必應。
就連京都的各色花宴、詩社等,其他閨秀也都圍着她轉。
她也一向自恃美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誇她長得標誌貌美,府里三房的裴筠,自然也是美麗的,但她可愛大於美麗,二人走在一起,她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可誰想,自打她第一次見到燕翩翩時,她就感到了一股入骨的威脅。
她的嘴唇為何像玫瑰般嬌艷,她的頭髮為何光澤如緞,最要命的就是那一身冰肌雪膚,怎的一絲毛孔也無,不像她……時不時還要冒幾顆紅腫的痘痘,此消彼長,極其煩人。
她想用一種不屑的表情掩飾自己的妒惱,可偏偏心裏的酸醋正汩汩地冒着泡,那嫉恨從眼裏流瀉出來,是藏也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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