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飛英雄傳 番外：《田文故事集》（6）《最後一課：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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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張霞老師這番話，大家都驚呆了。

    所有同學都開始回想，平日裏對宋飛的種種態度，宋飛會不會懷恨在心。

    這其中也包括我：我不敢為宋飛伸張正義，不敢表明立場，縮在角落裏低頭不語，只能背地裏勸勸宋飛，說一些無關痛癢的拉怨。這情況也會讓宋飛非常失望吧！

    可是，宋飛你可以直接職責我啊，沒必要向山神詛咒所有人。這難道就是你最真實的心態嗎！

    我還沒回過神來，大齊喊道，「自作孽，不可活！這種人心胸狹隘……怪不得別人。」

    「自作自受！」大家紛紛議論，同時也向我投來怨恨的目光。

    剛剛大家還同情宋飛和我，現在我發現小丑竟然是自己，多可笑，多可笑啊。

    我舉手提問，「張老師，後來呢？宋飛真的死了麼？！」

    聽到我的提問，張霞抬起了頭盯着我，面容憔悴，肌膚蠟黃，這狀態嚇了我一跳，看來她也正在遷怒於我吧。

    然後她開始哭泣繼續說，「後來，恩德老師及時追上他，想阻止宋飛的報復，兩人爭執搏鬥，滾下山崖，宋飛不知所蹤……恩德老師受了重傷，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和我交換書籍，說話禮貌的宋飛，從不喜歡和別人爭執的宋飛——竟然會如此！

    這個世界怎麼了！

    ……

    這個世界怎麼了！

    就在我如此質問內心的時候，周圍卻發生了更加怪異的事情。

    教室窗外的天色開始變得忽明忽暗，雲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變換聚集，很快拼接起來。

    不久大家都看清了，那些或明或暗的雲朵，竟然拼接成了一個碩大的人臉，並一直注視着我們的教室。

    「宋飛！」有人大喊，同時驚恐地盯着窗外。

    的確，那雲朵拼湊的人臉，從髮型、臉型、表情和眼鏡框的形狀都能看出來，儼然就是宋飛。

    那巨大的人臉沒有表情，卻一直盯着我們，似乎越來越迫近我們的教室。

    教室里一片混亂，有人想跑出去，但發現教室的門不知為何已經上鎖，大家又想砸開窗戶玻璃，但這裏是六樓，難道要跳下去？！

    大家開始哭鬧，有人求張霞老師拿主意，但她已經不管不顧，只是自己哭泣。

    宋飛來了!他的鬼魂一定是來復仇的!

    怪異的事情依然沒有停止，天空中的雲朵依然在聚集，很快在宋飛旁邊又出現了另一個巨大的人頭，那人正是體育老師恩德。

    「張老師，你看，是恩德老師……恩德老師的靈魂又來救我們了！」

    張霞於是跑到窗口，「恩德！是你嗎，你來救我了嗎！」

    「正義的恩德老師，感謝你，打敗這亡靈！救救我們吧！」大齊此時似乎又看見了希望！

    ……

    果然，天空中兩個大頭開始互相對視，我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似乎都非常激動，而且漸漸變成一幅畫卷，然後那些雲層幻化成山脈、海灘、懸崖、還有沙灘上的營地……那是當天我們紮營的地方啊。

    畫面如電影一樣變換，首先是大齊、宋飛等三人走在一起，然後開始爭執，大齊踢倒宋飛，一頓拳腳之後，只用宋飛自己向着進山的小路走去。大齊和另一個同學回頭往回走，來到一處海灘，寫下「喜歡小美」，然後大齊拿出一束玫瑰，還有精心準備的禮物。

    大齊打了個電話，十分鐘後，美楊楊和另外一個女同學出現……表白很成功，美楊楊捧着鮮花，以海天為背景拍照留念……那畫面，就算只是雲朵幻化的黑白剪影，也非常優美。

    過了一會，畫面轉化：張霞老師來了。

    大齊和小美很驚慌，老師看了沙灘上的字，明白了一切，嚴厲訓斥幾個人，後來美楊楊開始哭泣，張霞終於也心軟了。

    張霞在猶豫，她也不想影響美楊揚這名優等生的前途……這件事應該到此為止。

    最終，張霞讓同學們把地上的字擦掉，然後大家商量了一下，又默默看了看宋飛遠去的那條小路，還有天空的陰雲，然後默默走回營地去了。

    此刻，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大齊和美楊楊。

    大齊瞪起眼睛，「你們瞧什麼，我是表白了，那又如何……宋飛一個人去也不會有危險，他也不該如此怨恨我的……」

    可是大家此刻並不想聽他解釋，誰都知道，大齊的舉動就是所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他對宋飛的傷害，把宋飛迫上了獨自去深山的路，讓宋飛面對山神時，發出了絕望的詛咒。

    ……

    不過雲朵中的畫面還沒有結束，而接下來的畫面則顛覆我們所有人的認知：

    畫面回到海灘的紮營地，張霞老師回到營地附近，恩德老師拉了她一下，但她沒有說只有宋飛一個人去深山的事情。

    直到恩德很久後發現大齊的身影，過去詢問，才知道宋飛一個人進山了，於是就有了張霞說的一幕：恩德老師帶了繩索、手電筒、開山刀等一些東西，出發去迎宋飛。

    而就在一個小時後，忽然風雨大作，張霞老師和同學們躲進營地……張霞和同學們都不知道，就在此刻附近海域發生地震，一波接近五十米高的海嘯正向他們撲來！

    十幾分鐘後，海嘯衝擊着海灘，營地像貝殼一樣被大浪席捲，瞬間被吞沒。

    然後又是一個大浪，直接拍擊在懸崖，把碎石和灌木從懸崖卷回到大海里，大海如同黑色的巨獸，把包括陽光在內的一切都吞沒了。

    ……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大家這才同時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景，那是真是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沒人願意承認——在那場大海嘯中，我們都死了！

    ……

    「我們都死了嗎！」美楊楊顫抖地問我。

    「是的，我也剛剛想起來！」我說。

    當時，下了暴雨，風雨漸漸小了，我就出了營地，想看看海上的雲和星辰，然後我的手機響了，是宋飛打來的，我接起電話，宋飛瘋了似的大喊，「快跑！安東！快跑！海嘯！」

    正在疑惑為何宋飛如此驚慌，耳邊則傳來另外一種轟鳴，很多同學也因此都出了營地。然後，在昏暗的月光下，我們看見了黑色的巨大水牆就在眼前……！

    「我們應該都死了！」大齊此時也說，「我剛才就在想為何突然醒來自己在教室里，完全沒有從郊遊回來後的記憶，還有那些關於宋飛失蹤的事情……一點都不記得，都是張老師說的。」

    ……

    教室外面的天氣逐漸放晴，祥和的金色光芒照耀四周。

    大家再次看向張霞老師，向她求證！！

    張老師依然淚流滿面，「學生們，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害了大家，而且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想推卸責任……對不起同學們。從那天之後，我們鬧得整個學校不得安寧，你們都認為宋飛是兇手，我也只好順着你們的想法……其實真正對不起你們的是我！」

    大家此刻都異常平靜，沒有人再驚叫，一切記憶都恢復了，我想起來，這一幕好像已經上演了好多遍，我們都在掙扎，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命運已經把我們劃到了另一個空間。

    「這麼說，宋飛真的還活着！」我於是面露微笑。

    「是老子幫了你啊……你個走狗屎運的傢伙……曾經對不住的，就此兩清，我也不欠你的了……」大齊說完，漸漸消散成了金粉。

    同樣散成金粉的還有小美和我……我看看自己的手臂，還有其他的老師、同學都慢慢消散，華為金色的光芒。

    「好了，不鬧了，再見了我的學校、同學、宋飛，來生再見！」這是我最後的想法。

    ……

    第二天早上，宋飛來到這間教室……陽光灑滿整間教室，一片寧靜祥和。

    全班只有宋飛一人生還，所以這間教室從開學就沒人敢用。

    就在幾天前，每到下午四點放學之後，不知為何整間教室就會自然關閉，然後傳來學生們喧鬧的嘈雜聲，但其實裏面空無一人！

    這可嚇壞了所有人，警察也來了，大家從操場看着這間教室里的燈光忽明忽暗，然後偶爾窗戶會打開，書包、便當、水瓶會突然飛出來。這是鬧鬼啊！

    直到昨天，宋飛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和恩德老師回到那座山神廟，把那些小木牌都拿回來，放在每個人的座位上……

    ……

    那天晚上，宋飛順利來到山神廟找到了發電機，正準備往回走，此刻他接到恩德老師的電話，於是一個人走夜路緊張的心情也緩解了不少。

    走到一處懸崖邊的時候，遇到了大雨，就決定停下來等恩德老師，此刻宋飛看見天邊的紅霞煞是壯觀，於是準備用手機拍照，但漸漸他發現情況不對，海上掀起了巨浪。

    只過了兩分鐘，當宋飛判斷出那大浪到達海邊營地的威力時，一切都已經晚了。他被嚇呆了，給安東打的電話一直沒關，安東最後說的是，「我看見了，這就是海嘯！」

    那一夜，宋飛和恩德老師在山神廟等待救援，兩人拉頭痛哭，下面的同學生和張霞老師，生還的幾率渺茫。聽了他們的情況，救援隊第二天上午才顧得上他倆，而在山神廟的一夜，兩人沒有入眠覺，而是給每個人都做了一個木牌，寫上名字，用他們知道的方式，在山神面前為所有人祈禱。

    他們祈禱這裏成為「高三四班所有靈魂的庇護所」！願山神可以庇護每一個靈魂！

    ……

    恩德老師來的時候看見宋飛正在一個人打掃教室，於是他也一起打掃起來，他們默默把那些木牌收集起來，放在一個木盒子裏，準備帶回山神廟，繼續供奉起來。

    然後他們認真清掃，把每一個書桌都擦拭得一塵不染，每個人的東西都整理好，等待家人們收回去。

    忙完了這些，恩德與宋飛默默坐在講台邊，恩德說，「那些欺負的人，你也不恨他們吧。」

    宋飛搖頭，「那些小事算得了什麼呢，如果大家還在，多年以後的同學會，不過是些有趣的談資罷了，青春不都是這樣的嗎！」

    恩德點點頭，「只不過是他們停在了這一站，而我們還要走下去！」

    「有時候，我覺得大家依然還在這裏，不曾離開。」宋飛說。

    他們又一起看了看遠天，然後拿上木盒，鎖好教室的門離開了。

    教室里空無一人，突然原本四平八穩放在講台上的粉筆盒顫動了一下，掉在地上，粉筆滾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