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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說了,這些都是田文抄的小說,來自同一個作者。好故事卻不能得到認可,被田文改成了驚悚劇情。我要做的就是將原本的故事恢復如初,奉獻給大家。忘了田文那傢伙,大家來來好好欣賞故事吧。
……
《美夢》
黃粱一夢,如何是好!
(一)
深夜的小酒館裏沒有人會是清醒的。嘈雜、混亂之中,衣着破爛的醉酒年輕人搖晃着站起身,踩在桌子上如瘋子般囈語高呼:
「金錢、財富,名利、地位……夢啊!這都是夢!琉璃般的夢,絢麗而易碎!」
嘈雜淡為了低語,喧鬧歸於了平靜,酒館裏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空舉着酒杯,靜靜的注視着那個撒酒瘋的年輕人,等待他講述這感慨背後的故事,期盼這幕來自深夜小酒館裏餘興節目的開場。
然而回應這份期盼的卻也是同樣的沉默。
人們本以為那個傢伙會大鬧一場或是痛哭講述自己生活中的倒霉事兒。可結果他就只是那樣站着,目光渙散,眼神迷離,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如此的恰到好處,甚至令人懷疑他是在裝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不耐煩的人們開始忍不住催促。
就在人們即將失去耐心的那一刻他終於開了口。
「嗝!」
一聲巨大的酒嗝過後他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墜入夢中,發出陣陣鼾聲。
如同一出在現實中上演的滑稽劇,為酒館裏這些生活在卡馬里奧下城區破敗、壓抑之中的人們帶來了難得的歡樂。這樣的發展出乎了人們的意料,卻也算是一場不錯的鬧劇。
人們鬨笑着,吵鬧着,有的沒的說着胡話、廢話。酒館裏終於又熱鬧了起來。
而酒館的角落裏,坐在那裏陪酒的艾維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了。她對身旁的酒客小聲說了幾句,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攙起那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年輕人,拖着他離開了廳堂,向着酒館二層自己的房間走去。
口哨聲,鬨笑聲,各種下流話,酒館裏的傢伙們起着哄。
艾維低着頭,遮掩着自己那張羞紅的臉,無言地承受着酒客們八卦的流言蜚語,她不做任何解釋,此刻當然是明智之舉。
就算她這樣的行動在其他人看來恰恰已經了說明問題。
可憐的艾維——她愛上了這個不解風情,成天只知道喝酒的窮小子……賠上了身子不說,還要給他墊上酒錢。
人們羨慕着、嫉妒着,嘲諷着,豎起耳朵偷聽樓上的動靜,幻想着此刻正在發生的歡愉之事。
……
可實際上,艾維房間裏的情景卻與他們所想的相差甚遠。
「傑基,起來!我知道你根本沒醉!」
艾維沒好氣的說着,翻開箱子,把那瓶早就預備好的蓍草汁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是……的。我沒醉,嗝!沒……醉。」
那個年輕人癱在艾維的床上迷迷糊糊的嘟囔着,氣得艾維直揪他的耳朵。
「疼,疼!別揪了,要掉了,掉了!」年輕人終於坐起來,眼睛重現光芒,「我裝成這樣,可全是為了你啊!你也不想想,我如果不這樣,你能有什麼理由早早回房間休息。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傢伙盯着你的眼神是什麼意思,還假借醉意對你動手動腳,這你也能忍!」
說這話的同時,年輕人開始有節奏地搖晃木床。木頭髮出的吱呀聲,在他故意的搖晃下愈發清晰、富有節奏,給那些樓下的傢伙們留足了遐想。
見艾維沒有反駁,年輕人繼續說,「還有親愛的女士,請您記住,叫我海德。晚上出現在你面前的可不是傑基,而是海德。一個行於夢境,在這具身體裏醒來的靈魂……就像是那出著名的舞台劇……我是你認識的這個人的另外一面。」
坐在床上自稱海德的年輕人手舞足蹈,談笑風生,卻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能夠令艾維會心一笑。最終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牽起艾維的手,眼神從未有過的正經。
……
「其實並不是我不想負責,只是我現在沒法做到……和你講個故事吧。一個在這座城市裏真實上演着的故事。你曾經說過自己以前是個商人家的千金,相信你也知道住在上城區裏的人是過着怎樣的生活。」
「故事的主角就是生活在這種家庭里的小少爺。他體弱多病,偏偏還是家裏的獨子,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家庭嚴格控制。上什麼樣的學,接觸什麼樣的人,吃什麼樣的飯……令別人羨慕的家境對於他來說卻是無比沉重的枷鎖。父母為他設計好了人生,設計好了將來,更是讓他錯誤的以為,人人如此,作為貴族就應該這樣,沒有自我和個性。」
「可人生之中總是充滿各種各樣的意外或變數。在他的成年禮晚宴上,一場可怕的事故悄然發生。自那之後每當晚上六時的鐘聲響起。他就會不自製的睡去,進入夢鄉,然後在一個與現實相似,卻身份截然不同的世界裏甦醒過來……。」
艾維聳了聳肩,「你向編造這些有什麼用,還不如譜上曲子,唱給下面的酒鬼們聽,當了游吟詩人,好歹能換回幾個銅板。」
……
「可是我並沒有編造,我可以把那貴公子家所有僕人的名字寫成一個名單,你拿去到溫莎堡附近的莊園核對一下,就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我又不是傻瓜!」艾維說。
「那就聽我說完,這故事很重要,我今天必須向你全盤托出!」海德堅決要求如此。
艾維開始縫補年輕人的舊披風,這算是默許了海德。
「在這夢中,他是一個生活在下城區的窮小子,過着貧窮卻又無拘無束的生活。木頭箍成的酒杯,冒着白沫的濁黃麥芽酒,粗魯、啐着粗口的酒客,身世可憐,遭難流落的富家千金,感謝她給了我最真實的生活……」
艾維憋着嘴,瞪了她一眼。
他繼續說,「下城區的事物令公子哥好奇,從未有過的自由,從未有過的快樂,以及那從未有過的悸動愛情……於是每次,公子哥從那美妙的夢境中醒來之後,都會更加無法忍耐豪華宮殿內的刻板上火,他甚至多次想離家出走,直接奔向那平凡的生活……。」
講到這裏,年輕人停了下來,微笑的注視着艾維,眼神無比真切。
艾維眯着眼睛,「好吧,晚上六點醒來的海德先生!你覺得我會信你的鬼話嗎?你什麼時候帶我回上城區的宮殿看看,最好讓你的僕人給我送一袋金幣過來,你欠我的太多了!」
這幾年生活在下城區,令她染上了不少的市井氣息,如果不是她那副精緻的面龐,沒有人會相信她曾經在上城區的紙醉金迷中生活過。
……
「還記得幾個月前,咱們第一次碰面的時候我表現的有多荒唐嗎?當時我不僅將那些在書上看到的橋段搬了過來,甚至還因為對你的回應有所不滿,親自表演了下幾種你應當做出的正確回應。那時周圍的酒客都以為我是酒館請來表演的喜劇演員。可實際上,那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而我知道的交際禮儀就是那樣的模式,所以才會如此荒唐,格格不入,像個傻瓜一樣。還好你懂得我的真心實意……。」
一時無言,二人相視而笑,艾維繼續為他縫補斗篷,彼此心意想通。
年輕人走到窗邊,眺望遠處的燈火。那裏是卡馬里奧的上城區,輝煌的不夜之城,貴族和富商的居所。相比之下,他們身處的下城區則是一片昏暗、惡臭、隨處隱藏危險的泥沼。
「其實,我現在依然認為自己身處夢中,躲在可愛的女孩子的房間裏,與她親切聊天。知道嗎?你是我愛上的第一個人!」
「或許我真是喝多了,知道這一切是夢,結果還沉迷其中,在夢裏與自己的夢中人討論夢境,真的很可笑。畢竟在白天我們從未見過面,就算我偶爾走出宮殿,馬車穿過下城區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見過你,你並非真是存在,你只是我的夢中人!」
艾維給他穿上打好補丁的披風,「真可笑!你找了這麼一大堆託詞,就是想說,今晚你也不能在這過夜?!你大可以直言要回到老婆身邊,我沒有任何異議,作為一隻偷腥的貓,你還真是非常敬業和體貼呢。」
這話充滿了諷刺,但年輕人已經無暇解釋。沉重的鐘聲已經響起,宣告午夜的到來,年輕人打開窗戶,鑽了出去。
……
艾維看着窗外,眼神閃過一絲落寞,「生活對於有些人,可能真的就是夢境」,她如此想着,「但我的噩夢,何時才是個頭啊……」
「總會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來迎娶你,用自己原本的面貌來見你!」窗外傳來年輕人的呼喊聲,然後是馬蹄疾馳而去的聲音。
對此艾維只能報以苦笑。
年輕人離去時的話語令艾維有些恍惚。白天的時候傑基也來過酒館,而且真的就像演戲一樣,認認真真扮演者另外的角色。
他變成了一個靦腆羞澀的人,大多只是躲在遠處偷偷瞥視着她,目光生怯、躲閃,全然不像夜裏喝酒的模樣。
艾維把這當成小伙子吸引她注意的遊戲。對此,她也已經習慣了。
「或許有一個這樣的傢伙也不錯,每天描繪一個美夢,至少讓日子不那麼難熬……。」艾維如此想着,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潤。
(二)
「海德少爺,早上了。」熟悉的言語伴隨着敲門聲將海德從夢境中喚醒。他不耐煩的應了聲,准許門外的女僕進來,服侍自己起居。
嶄新的一天開始了,卻沒能讓這位貴族少爺產生的一絲愉悅。
窗簾拉開,窗外一如既往既往的明媚。晨風之中,路燈閃爍着光輝,花瓣輕靈舞動,潔白的房屋迎着朝暉,把所有東西都漆成了金色。這裏便是世人眼中的東海岸之星,卡馬里奧,卻也只是這座城市最為光鮮的部分——上城區。
身為卡馬里奧的大貴族階層,海德自幼就生活在這裏,早已厭倦了窗外的風景,厭倦了貴族的生活。
儀態、劍術、騎馬、文學、古語、算術……平日裏看的每一本書,見的每一個人,去的每一個地方都是被家族裏的長輩嚴格安排好的。
偶有喘息之時,卻又必須去參加那些無趣的宴會。繁複的禮數,做作的問候,看似親切的攀談,無不充斥着虛假與距離。
作為家中獨子、下一任家主,責任使然,海德無從逃避。沉重的期望之下,溺愛與管束就像是囚禁候鳥的金籠,看似美妙、舒適,卻要以自由作為代價,放棄一切選擇的權力。
而這便是他的人生。
……
海德嘆了口氣,配合着身旁的女僕,方便她為自己穿衣着裝。待這一切完備之後海德便走下樓去。一如既往的那樣與那位讓他陌生的母親一同享用早餐,開始這一日枯燥乏味的無趣生活。
長桌上,早餐一如既往的豐盛,用餐者的表情卻也是同樣一如既往地冷漠,唯有刀叉碰撞所發出的清脆聲響,就像是這座宮殿一般的莊園,優雅而冰冷。
海德低着頭,食不知味地享用着早餐,腦海里回想着昨夜的甜蜜。那是一場夢,不可思議的夢,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展現了另一種不同的生活光景。
……
混亂的下城區,破爛的小酒館,粗鄙的嗜酒徒,妖艷的陪酒歌女……歡笑聲、咒罵聲、哭泣聲,嘈雜、混亂,卻沒有讓海德產生一丁點厭惡。那就像是一場狂歡。人們借着酒勁,撒着酒瘋,袒露自己最為真實的情感,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想鬧便鬧,無拘無束、毫無禮數,而這正是自己所憧憬的自由。
酒醉衝動亦或夢時勇敢,閣樓閨房之中的情愛歡愉,不假辭色的夢境夜談。這一切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清晰,全然不像是一場夢。
想到艾維,夢時酒館裏的女招待,海德的嘴角不自製的露出了笑容。
唯一讓人遺憾的一點,在那夢中的卻並不是自己,而是一個一切都與自己不同的人,傑基。
「我們已經為你聯繫好了,明天會有馬車來接你。做好準備,之後你將要在聖城生活很長的一段時間……你聽到我說話了嗎!」母親冷漠的言語無情的將海德拉回了現實。
「這件事我們原本不打算干預。你的擔子很重,壓力很大,找個藉口聊發輕狂,發泄苦悶是未嘗不可的。只是這段時間你在夜裏的表現實在過於古怪,這令我們很是擔憂。如果稱之為病或是詛咒的話,或許教會那邊能治好。」
「只是六點休息,就算不參加晚上的宴會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吧!」海德反駁。
想到晚上的夢以及夢裏叫做艾維的女孩,海德的反應不由得有些過激。他懷疑自己是不否在睡夢中說出過什麼,害怕母親知曉夢境,知曉自己的秘密,卻殊不知自己的所作所為恰恰反應了自己正在有所隱藏。
「僅此而已?難道你就不打算負起責任,解釋一下自己夜裏的所作所為?」母親繼續說,「如果你只是打算讓自己有時間溜出去,滿足自己不為人知的癖好,那你就應該做的隱秘一些,而不是粗魯、瘋狂而又毫無素養打傷自己的僕人,還搞出那麼大動靜!簡直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海德沉默了,手中的刀叉更是停止了動作。他抬起頭,難以置信的望着長桌的對面,希望能從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讀出一絲戲謔或是謊言。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嚴肅與慍怒。
他知道母親不會欺騙自己,對自己所講之事必定為事實,可這卻是他所不知道的事實。自幾個月前成人禮發生的那起事故之後,自己便會在晚上六時的鐘聲里沉眠,進入夢中,直至清晨。
母親為什麼要說自己嘗試溜出去,還打傷了自己的僕人……驚愕退卻,隨之而來則是無以言喻的恐懼與惡寒。
他發現那些竟然都是真實的,他在睡夢之中,變成了傑基,一個生活在下城區的孤兒。而那個夢中世界裏的傑基是否也和自己一樣做了個夢,在夢中變成了自己?!
長時間的沉默便是默認。
海德的母親滿意的看着海德的表情,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經從這次的事情之中得到了教訓,卻根本沒有意識到海德思索的事情與自己所以為的相差甚遠。
「親愛的,我不是指責你逃避,而是在告訴你應該更好的隱藏自己的痕跡。我知道你感到壓抑,而這卻是每一個年幼的貴族子嗣所必須經歷的……至於聖城……你是必須要去的,我們為你安排好了住處,安排好了牧師與學伴,甚至就連你每日三餐的計劃都已經做好了。你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為了讓你有足夠好的能力,將來承受家族的榮譽。」
海德的母親有些動容,安慰着海德,希望他能夠從中理解為人父母的苦心。
為了你好——海德苦惱的根源,縈繞在他腦海之中的魔咒。
遲來的叛逆點燃了海德心底積聚久已的苦悶,將那本無惡意的言語激化成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在他聽來那一聲聲「為了你好」就像是深淵中下傳出的魔音,令人害怕,令人厭惡。
「為了我好!為了我好!什麼都是為了我!你們就會這麼說!你們只會這麼說!你們有沒有想過理解我!總是以這副藉口強迫我,讓我任由你們擺佈!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給我安排的,你們所給我的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海德歇斯底里的大喊,扯下胸前的餐具重重的摔在了餐桌上。於母親驚訝的注視之下,走了出去,離開了餐桌,離開了莊園,離開了這座囚禁自己二十年的金籠,跑去了下城區,找尋那夢中的光景。
陌生的地域,陌生的環境,卻有着一條熟悉的小巷。
此前海德雖然未曾真正來過這裏,而在夢中他卻是這裏的常客。這條小巷的盡頭便是那座酒館,夢中作為傑基時快活的地方。他興奮的向着那熟悉的地方跑去,卻與一個冒失的青年撞在了一起。
「海……海德?」
「傑基?!」
他們驚訝的望着彼此,看着眼前彼此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對方正是彼此夢境中的自己!
(三)
艾維做了一場夢。夢見一個英俊的金髮青年騎着白馬闖進了下城區,從路邊渾噩行進的人群里找到了自己,將自己救了出來。在那之後二人便在歡笑聲中回到了上城區的莊園,過上了美好、幸福的生活。
然而夢醒過後的現實卻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副光景。
沒有諂言奉承的管家,沒有服侍起居的女僕,昏暗的閣樓里只有破爛的家具和吱呀怪叫的地板,空氣里霉味兒伴隨着灰塵,刺鼻、難聞,令人討厭卻又揮之不去。
這就是現實,不盡人意且無法逃避的現實。
艾維嘆了口氣,百無聊賴的靠在窗旁拄着頭,向着窗外眺望。
骯髒的白霧,破爛的棚屋,衣着襤褸的勞工,還有那些吐着口水、咒罵着的悍婦……眼前的下城區依舊是那樣的破敗與嘈雜。
艾維痴痴的望着,一反常態的沒有像往日那般抱怨。她的心裏想着一個人,一個晚上敢說敢做,白天卻懦弱、膽小,只敢在遠處偷看的古怪傻小子。
事實上傑基既不特殊,也沒有什麼名氣,就如同其他在下城區貧民窟里長大的孤兒一樣,傑基既不識字,也沒什麼本事。而他之所以能夠得到艾維,這位原本富家小姐的青睞,不過是一場辛酸而又甜美的意外巧合。
事情發生在幾個月之前。
一個淅瀝、陰冷的雨夜。
家族破產,父母自縊,沒有了簇擁的僕從,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艾維流落街頭,躋身骯髒的下城區,顫抖的躲在他人的房檐下。
雨水侵濕了她的長裙,飢餓摧殘着她的身心。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她的眼皮變得沉重,意識逐漸模糊。就在這彌留之際,她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走了過來,背起她,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艾維躺在了酒館的閣樓里,身旁已沒有那個救起她的身影,只是那身影的面容卻牢牢的印在了艾維的腦海里。在這之後艾維留在了酒館裏,作為女招待賺錢餬口,等待着之前雨夜裏的那個身影再次出現。
那身影便是傑基。艾維從始至終都是知道的。只是曾經身為貴族小姐的傲慢作祟,讓她固執的堅持着,不肯向傑基表達自己的心意。
沉浸在期盼與等待之中,幾個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白天的時候傑基沉默寡言,而晚上自稱海德的時候,傑基的談資卻如同另一個人,雖也令艾維愛慕,更多的卻是陌生。如此的矛盾卻恰恰滿足了自己心中的那份臆想。
自己喜歡的究竟是傑基還是海德呢?艾維縹緲的思緒着,幻想着傑基與海德同時出現的時候會是一幅什麼樣的光景,自己又應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酒館外小巷裏的爭吵聲把艾維拉回了現實。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與一個熟悉的腔調,是白天時傑基與夜晚時海德之間的爭吵。
或許傑基晚上又要給自己表演些什麼吧。艾維如此想着打開了窗戶,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卻還是看不到巷子裏的情況。
……
「海,海德?」
「傑基?!」
「真不敢相信……你真的存在?這不是夢?每次我睡去就夢見自己變成了你,在那個恐怖的上城區里假裝你,扮演你,與你的家人、僕人周旋,害得我都快發瘋了!……你用了什麼魔法……別以為自己有錢就什麼都能做到。我是不會讓你騙走艾維!給我滾!滾回你的上城區去!」
傑基如此這般呵斥着,聲音聽起來無比激動。令人難以相信一向懦弱、膽小的傑基竟然也會如此這般憤怒、斥罵。
「我早就受夠了逆來順受,任人擺佈的感覺了!就憑你這樣低賤的身份還敢不知廉恥的呵斥我。命令我?你以為你能做什麼?你能給艾維什麼!……你只是個爛酒鬼的游吟詩人,你不想我不接走艾維,難道你能給她一個更好的生活?還是你就只是想讓她跟着你,讓她在這受苦?太自私啊!」
另一個聲音分毫不讓,挖苦、刻薄盡於言表。那聲音很是陌生,可口氣、語調卻令艾維無比熟悉,那是真正的海德,晚上時會在傑基身體裏醒來的另一個人,卻並不是另一個人格!
縈繞在艾維心頭的疑問終於有了解釋,白天時傑基是傑基,海德也同樣是海德,而晚上六點之後他們的意識便會在對方的身體裏醒來,醒在與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個生活之中。
「你知道的,我家裏很有錢。我不僅能讓艾維過上以前的生活,同樣還可以讓你也如此。」
「開什麼玩笑!我有手有腳,能夠靠自己吃飯、賺錢。如果依賴了你,那我一輩子都要矮你一頭。不僅過得不踏實,也沒尊嚴。」
「呵,那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我想你死!反正你只是我夢裏的傢伙。我再也不想回到那夢中,再也不想夢見你了!」
緊接着傑基憤恨的言語過後,則是一聲匕首出鞘的聲響。
「那正是我要說的話!我也不想再夢見自己變成你這樣低賤、骯髒的廢物。既然是夢裏的人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滾回夢中」海德同樣拔出了佩劍,「抱歉得很,你才是夢裏的幻影!」
……
「不要!」艾維對着窗外大喊,可巷子裏傑基和海德卻好像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
扭打聲、咒罵聲混在了一起,令艾維無比着急。她絕不想看到自己愛慕的兩個人因自己拼個你死我活。
慌亂之中艾維顧不上那麼許多,她爬出閣樓,想要看清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卻不小心踩空,整個人從閣樓上跌了下來。
一聲沉悶的聲響過後,嘈雜變為了寂靜。
人們圍在小巷裏七嘴八舌的說着,討論着酒館裏那個美麗的女招待為何要尋了短見。她住在閣樓,不曾幹活,甚至享受着酒館老闆的伺候。有人說她是酒館老闆親戚家的女兒,有人說她是和酒館老闆私奔的貴族小姐,卻沒有一個人能叫的出她的名字。
「這沒有道理……」,酒館老闆顫抖的從口袋裏拿出手巾擦拭眼淚,氣質、神態全然不像是出身下城區的粗人,「我盡心盡力的照顧着他,從未讓她受到任何委屈,她究竟是為什麼要想不開。這沒有道理……」
治安官翻看着手上的冊子,無言的傾聽着酒館老闆悲痛的自言自語。
「你之前說自己是富商皮爾遜的管家,破產服毒的皮爾遜?」
「是的,治安官老爺。」
「那這一切就說的通了。」
治安官站起身,長舒了一口氣,將手裏的冊子扔在桌子上,酒館老闆的面前。
「這是我們在你酒館閣樓找到的,艾維·皮爾遜的日記!……艾維·皮爾遜畢竟是位曾經的富家千金,家族破產帶給她的影響遠比你以為的還要嚴重,以至於精神變得有些不正常,只是你平時沒有注意到。」
治安官點上煙斗,用手指敲了敲酒館老闆面前的那本日記,「請注意一下她幾個月的日記內容,尤其是和傑基、海德這兩個人名相關的部分……根據調查,這兩個人並不存在。關於傑基,最早出現是幾個月前,你在下城區開了這家酒館的時候。你家小姐並不知道是你救了她,而是幻想出了一個出身下城區的年輕人,傑基,並認為這個年輕人傾慕她,救下她,還為她尋得落腳的地方。」
「至於海德,則是她為自己幻想出來的人物,附加上的與之不同的另外一面,富有、身份顯赫的年輕貴族,這是艾維對其以往生活的投影和懷念!」
酒館老闆顫抖着翻看着日記,眼淚滑落,蒼老的臉頰看上去仿佛又老了幾歲。合上日記,良久的沉默過後酒館老闆終於接受了這難以接受的事實。
「或許,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好結果。小姐她活在夢裏,又消逝在自己的夢中,不用再面對這狗屎一般的現實……在夢中她或許又回到了上城區的奢靡生活,或者已經與遊俠少年遠行天涯……怎麼都好吧!」治安官不無感慨。
……
而在旁邊的胡同里,在人群不注意的地方,傑基和海德清楚聽到了治安官的總結;然後他倆驚恐地看着彼此慢慢變得透明,將很快消失。
「原來,我們都是她的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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