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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蔣晟去參加司徒的宴會之後,蔣安便一直覺得心慌神亂、坐立不安,整夜徘徊在院子裏頭,寒風略顯刺骨,而只穿着單衣的他,額頭上卻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房門「嘎吱」一聲打開,走出一位玉潤冰清的女子,秀外慧中,溫文爾雅,是有大家之態,便是蔣安的妻子,蔡桐,字芷芸。
相較於在桃莊時那十五六歲的稚嫩,現在的她明顯成熟了很多,這不是兩年婚姻生活的沉澱,而是離開涼州的那一夜,突然之間就長大了,除了那個少年,誰也沒有再看過她眼裏的那片星空。
蔡桐關心道:「夜晚風涼,夫君還是早些回房裏休息吧,免得染了風寒。」
蔣安淡淡地說道:「叔祖父未曾歸府,我哪能安然入睡,你且先睡吧,我自有分寸。」
蔡桐沒有再勸,只是把手裏的裘衣給蔣安披上後,微微欠身,便又回到了房裏。蔣安看着她的背影,漸漸的收回了目光。這兩年來,夫妻二人相敬如賓,同床異夢,外人看來都羨慕着郎才女貌,實際上的關係卻形同陌路。
不是蔣安看不上蔡芷芸,相反,他喜歡而且欣賞她,古今才女之中,當得出類拔萃,其詩書禮樂、琴棋書畫無有不通,又舉止典雅,品行端莊,氣若蘭仙,眉目如畫,堪稱世絕佳人。
試問,這樣的女子怎能不讓人為之傾心?
兩年前,蔡禮帶着蔡桐來到了河間太守府,不久,兩位長輩便聊起了他們的人生大事,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卻還是詢問了晚輩們的意見。
蔣安身為長子,舉孝廉入京為官,自然不會違背父親的意思,何況她對蔡桐有意。
然而流水無情,蔡桐許之以髮膚,卻未授之以心意,大婚前夜,兩人交心相談,她告訴蔣安自己已有意中之人,十年之交,青梅竹馬,只因魂斷沙場,為國捐軀,故如彼岸沙華,黃泉相隔,實難一時忘懷,若君不怪,婚後我必盡賢良之德,修內堂之事,但恐難有夫妻之實,若君介懷,今夜我自當了斷此事,不礙君爾。
蔣安感於蔡桐用情至深,是難得之人,他決定用往後的餘生來改變她的心意,相信日久生情,總能圓滿,這也算是上天對他的一種考驗吧,畢竟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能幾回見啊。
可惜,蔡桐早已心如死灰,再也不近半點情感,就像是高山之上那千年不化的雪原,純潔而空靈,卻又佈滿了寒風跟冰霜,只一年時間,蔣安便已不復當初的熱情,從此難得踏足後院。
蔡桐倒也清閒自在,每天種種花草,養養魚蝦,累了就坐在後園的涼亭里彈琴、寫字、畫畫,偶爾也做做女工,她變着法的找事做事,不敢讓自己有絲毫髮呆的時間,可每當夜深人靜,卻又不免夢回故里。
曾幾何時,她每天都在掰着手指頭數日子,想讓自己快快長大,時至今日,卻已未能年少。
「芷芸。」在蔡桐即將關上房門的時候,蔣安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蔡桐問道:「夫君有何吩咐?」
蔣安定睛凝視着,眸中情緒交雜,肆意流轉,久久的才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蔡桐回道:「夫君客氣了,這是妾身應該做的。」
寒冬依舊,蔣安緊了緊裘衣,點點頭,沒有後話。
蔡桐欠身一禮後,關上房門,她住的是側室,蔣安住在主室,從婚後的第二年開始,他們就已如此。
子時,有流星飛馬匆匆奔入太尉府中,呈上告急書信,說是事情敗露,趙正已教溫衡領禁軍抄了司徒府,密旨上有蔣大人的手印,因此也被牽連其中,現在陳禹正帶兵在來的路上。
烏雲壓城之時,將有覆巢之危,蔣安聞得消息,心中已然大亂,無計可施,整個洛陽城都在趙正的掌控中,若他真要置其死地,誰都插翅難逃,可如今的辦法也就只有拼死一搏了。
蔣安召來府兵守衛,整裝待發,準備從東門殺出去。吩咐完後,他敲開了蔡桐的房門,讓她收拾好東西,趕緊離開。
於子時末時,一行人約二十來騎,快馬加鞭直奔中東門而去,至半道處,兩騎自側方衝出,攔住蔣安去路。
蔣安定睛一看,見是陳禹,本欲下令殺無赦,可又望見身旁一人,怔了下,抬手止住兵馬,問道:「周前,你這是何意,莫非你也背叛了大凌,與這豬狗禽獸同流合污?」
周前乃蔣晟門生,假意投靠趙正,若得勤王之事,可做內應,若不得之,亦可伺機刺殺,前幾日得知陳禹所行同他不謀而合,便與之合計除賊,助呂海一臂之力,可惜事情敗露,功虧一簣。
周前回道:「長史大人不要誤會,我與定江是來助你出城的,趙正已在各個城門布下重兵,你們區區這點人馬是沖不出去的。」
蔣安將信將疑道:「此話當真?」
陳禹取下包裹,扔了過去,道:「這是校尉府的衣物跟令牌,你換上之後持令出城,就說是趙正有緊急事宜交你去辦,那些守衛不敢攔你,出城後,速回河間,擬詔討賊。」
蔣安問道:「就此一身衣物,我夫人跟這些壯士們該怎麼辦?」
陳禹回道:「事態緊急,人多眼雜,只能你一人出城。」
蔣安當即否決道:「要我拋棄同袍獨自苟且,豈是大丈夫所為,此無情無義之舉,勝過凌遲活剮,倒不如殺出一條血路來,縱然是死,亦不辱祖宗之名。」
陳禹冷笑道:「死多容易啊,帶着你的人馬殺出去,然後看着趙正的屠刀一個一個的將他們的腦袋砍下來,帶着你那所為的情義跟司徒府、太尉府千百口人一同陪葬,然後在史官的筆下成為亂國賊黨,遺臭萬年。」
蔣安眉頭深鎖,凝視着陳禹,這番話如同晴天霹靂,在他腦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陳禹接着道:「大丈夫者,當以天下興亡為己任,豈能因小義而失大義,呂司徒、蔣太尉已經為國捐軀,現在能夠背負重任的人就只有你了,如果你死在了這裏,那趙正便可安然無憂的坐領中原,而後攜天子以令諸侯,到那時,第一個死的就是你的父親。」
蔣安幡然大悟,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身後的這些人。
正遲疑說辭之時,其中一人站了出來,道:「大人,若能除賊衛國,我等死不足惜,還請以大局為重。」
其餘眾人皆附和道:「請大人以大局為重,除賊衛國。」
蔣安為之動容,不禁潸然淚下,就馬上朝眾人拱手一拜,生死大恩,隻言片語道不來謝,唯有不負所望了,臨行前看了眼後方的馬車,對陳禹道:「若有辦法,還請護我夫人平安。」
陳禹回道:「在下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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