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大將軍 第十一章:戰雲中 兵敗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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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凌188年，康平二十九年十月，趙正率領的幽州軍已征并州兩年有餘，所到之處勢如破竹，令得羌人聞風喪膽，先後攻克了上郡、西河、朔方、雁門、上黨、太原、定襄八郡，現如今，張肅的部隊已經抵達咸陽，主軍與許浦的軍隊尚在整備之中。

    雲中有兵馬七萬餘，這是李侯最後的資本，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臥薪嘗膽籌謀了十幾年的計劃，竟然在短短兩年間內就破滅了，敗得如此之快，毫無迴旋餘地。

    但在外人看來，這也是情理之中，縱然擁兵二十餘萬，可真正效忠於李侯的最多不過三萬人馬，剩下那些大部分是凌軍降兵，勢必牆頭之草，不會真的跟趙正拼命，也就是所謂的「烏合之眾」。

    當下情形，只待得趙正人馬三路集結髮動總攻，雲中是也撐不過幾日，可讓李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張肅竟然急功近利，率先發兵來襲，此乃天賜良機，不僅能斷了趙正的鋒芒，興許還是斬他一條臂膀。

    梁沖不是沒勸過張肅，但是這兩年來攻城拔寨，戰無不勝，已是讓他過於自傲，自是不把李侯放在眼裏，加上此戰有決勝之功，若他一人便可取了李侯首級，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那天，張肅留下樑沖駐守咸陽，自己帶領三萬兵馬直奔雲中而去，結果於半道遭李侯軍隊伏擊，傷亡慘重，最後只帶了不到三千人馬失魂落魄的回城，這一仗讓張肅從頂峰直接跌到了深谷，兩年來的積累瞬間毀於一旦，若非梁沖提前派人去救，怕是得全軍覆沒。

    未及整頓兵馬、回復元氣，殿外小校急忙來報，說是羌人大將傅呈領兵三萬來攻。

    此時咸陽守軍不足八千，且有傷者兩千餘人，也就是說，真正能夠上陣殺敵的才六千左右，兵力懸殊太大，士氣不振，縱然破釜沉舟也打不贏。

    張肅後悔不已，痛心疾首道:「進川吶，都怪我當初不聽你話，才會落得如此地步。」

    在張肅執意領兵出城那會，梁沖就已料到會是今天這般情形，道:「將軍切莫心急，現如今的狀況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可叫許將軍領一隊人馬從定襄攻打雲中，到時傅康必定回首反擊，若此時於途中設下埋伏，不僅能解咸陽之危，亦能痛擊羌軍。」

    張肅連忙應是，執筆墨書信一封，派人抄小道星夜送往定襄。

    送信者快馬加鞭不日既抵達了定襄，將信交給許浦。許浦斟酌半晌，他想這兩年來張肅戰功卓越，已遠在自己之上，若此時依其計行事再破雲中，那大功就他一人獨攬，教他這統軍如何甘心，於是先口頭應允了來使，待信使出了城後，再派人將其暗殺。

    咸陽這邊防守已經五日之久，危在旦夕，伏屍遍野。李侯怕夜長夢多，讓傅呈全力攻打，但礙於梁沖跟徐晉二人的拼死守護與眾將士的奮勇抵抗，是久久未能拿下，好消息是，定襄那邊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靜，想來許浦這個心狠手辣的莽夫為了爭功，是不惜要以張肅全軍覆沒為代價了。

    戌時時分，羌軍暫退，兵分四路，堵住了城門。

    徐晉氣憤的衝進主殿，質問張肅:「將軍，這都五日了，援軍怎麼還沒到？」

    梁沖道:「現下敵軍分散兵力堵住城門，肯定是定襄那邊還沒動靜，不然他們不會如此。」

    徐晉怒道:「許浦那廝，難道是想看着我們死在咸陽了才肯發兵嗎？」

    張肅嘆息道:「許浦這人心胸狹隘又急功好利，這兩年來征戰并州，見我軍功勳卓越，肯定是怕如果雲中再被我們攻下，會動搖他在軍中的地位。」

    徐晉滿臉鐵青，恨不得現在衝到定襄將許浦給大卸八塊，冷哼了聲，朝張肅道:「既然援軍不到，那我們也不能坐着等死，末將願領先鋒突圍。」

    張肅問梁沖:「進川，你怎麼看？」

    以現如今的局勢，梁沖也無計可施，但再這樣撐下去的話無疑是坐以待斃，唯有殺出一條血路方能活命。

    是夜三更，凌軍悄悄的開了西城門出去，馬蹄裹布，借月而行，這一仗，梁沖只有三分把握，所以沒讓徐晉做先鋒，而是自己領了一百人馬前往羌軍營地，他們二人則為後援。

    行至羌軍營地，梁沖伏於山丘後，遠觀之下，一片漆黑，只能看得見哨塔上的守衛，至於營中的情況全然不楚，如此，危險更深了幾分，倘若對方事先布好陷阱，那麼一旦衝進去，怕是插翅也難飛。

    梁沖咬咬牙，想着前後都是一死，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拼上一把，如此，便帶着人馬衝下山去。

    此時，張肅與徐晉埋正伏在另外一側山頭上，但聽得羌軍營地那邊傳來殺喊聲時，欲兩面夾擊，卻不想剎那火光沖天，箭失如雨。徐晉大驚，不做多加思考，領兵去救梁沖。張肅也是知道了敵軍有埋伏，這會衝過去，怕也無濟於事，但梁沖這兩年來對他幫助很大，幾次救他於水火之中，若不是有他在的話，不可能比趙正跟許浦要早抵達目的地。

    咬咬牙，張肅拽緊拳頭，最後還是沒去救人，而是趁着兩軍交戰時，從山間小道繞過，逃往五原的方向。他的這一生太不容易，二十幾年的時間，好不容易熬到了現在，馬上就可以出人頭地、榮華富貴了，怎會甘心命喪於比。

    張肅暗道:「進川、常佑，你們不要怪我，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希望你們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待我回五原整頓兵馬攻下雲中，定拿傅呈與李侯人頭祭之。」

    ............

    說是梁沖剛到羌軍營地，只見得營內除了幾個誘餌外，帳中皆空，當下就知中計了，欲要往回撤時，突然間四面火起，喊聲大作，將他們困於其中。傅呈副將李達、張紀帶人將凌軍人馬團團圍住，並叫弓手朝內放箭。

    箭失如雨，梁沖避之不及，左臂中了一箭。此時凌軍已經慌了陣腳，四處亂竄，大多被箭射殺或被大火活活燒死。梁沖折斷了箭枝，喊道:「大家不要亂，隨我殺出去。」

    梁沖一馬當先，自西面突圍，斬殺了數十人，帶着十來騎破境而出。李達帶人來圍，欲斬梁沖，卻不想於手起間就被刺落馬下。羌軍皆驚，視梁沖如猛獸凶禽一般，懼之不上。這倒是給了梁沖方便，所過之處無人敢擋。

    張紀怎可放過，喝道:「斬將者，賞金千兩。」

    羌軍見梁沖已然是強弩之末，又負傷在身，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倒也不是那麼害怕，皆狀膽衝鋒。

    梁沖自知不敵，只帶着人沿山道策馬奔騰，身後羌軍緊追不捨，眼看着形勢迫在眉睫，隨他逃出生天的十來名騎兵突然勒馬回頭，並成一排擋住了道路。

    梁沖驚喊道:「你們幹什麼，快走啊！」

    一人回答:「承蒙將軍兩年關照，僅能以血肉之軀為報，護我大凌英魂，盼得來年清明，河山大好。」

    說完，十人並行，沖向了羌軍，喊聲與鐵器碰撞聲於這寂靜的山谷之中迴響，撼動着梁沖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