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蕩漾！ 第68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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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裴洛醒來，便看見裴硯坐在他的床前，手中拿着一本書，像是已經守了他很久了。
裴洛有些回不過神來。
自父母去世後，無論他病了還是傷了，照顧他的，從來都只有下人。
家中長輩，連來看他的，都少之又少，更何況像裴硯這樣，坐在他床邊，等他醒來。
「十三叔，您這是……？」
裴硯將手中的書放下，目光和煦的看向床上的裴洛，又伸手在裴洛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輕言：「還好退燒了。昨晚半夜聽說你燒得厲害，便過來看看。」
裴洛震驚了：「十三叔，您在這坐了半個晚上？」
裴硯沒有回答，而是起身出去喚來了長吉，伺候裴洛洗漱，又看着聽風院的丫鬟們送來了粥，餵裴洛吃下。
裴洛被裴硯看得渾身不自在，他趕丫鬟們出去後，直愣愣的問裴硯：「十三叔，你想讓小侄做什麼，直說無妨。」
裴硯莞爾一笑，「沒什麼，就是想等你有力氣了，好好將白骨案和五石散的事，給我說說。」
裴洛鬆了一口氣，若只是因為這，倒是沒什麼。
若十三叔無緣無故的突然這麼關心他，他真的很怕。
裴洛身體的恢復能力確實很強，雖然才退燒，但精神已經很好了。
他將破案的經過，和這兩日發生的事，剔除了謝春心的存在，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裴硯。
裴硯聽完後，像是不經意間的問了一句：「你說的那個提供喬家大院內情的線人，是誰？」
裴洛面不改色的說：「一個小乞丐，就是他最初為徐坤提供活人，訓練瘋老鼠的。」
裴硯淡淡的問：「為何我聽說感業寺的無染師太，也參與到了破案中？」
裴洛心裏一咯噔，不知道裴硯到底知道了多少，他此時才想起來，給他洗漱時，長吉似乎衝着他拼命的擠眼來着。
當時他只以為長吉與他一樣，吃驚於十三叔的突然關懷，在跟他做怪相。如今看來，十三叔應該是先審過長吉了。
裴洛不知道長吉到底說了多少，怎麼說的，只得嘗試着敷衍，「說不上參與吧，那位線人叫蛤蟆，被無染師太所救，將事情告訴了無染師太，她派了謝家暗衛來通知的我。」
說來也巧了，主僕二人的話，對上了！
裴洛都能感覺出來他十三叔的面部肌肉似乎看上去正常了一些，還是在笑，但笑得沒那麼滲人了。
「小七，你對這個案子的處理，是對的，就應該在這時脫身，後面的事，不要再攪和進去。
你的功勞，誰也別想搶走，我會盯着這事的。
你懷疑這事背後是崔氏，這我會派人暗地裏查一查。
若真是崔氏所為，裴家會儘快和崔氏做切割的。」
裴洛沒想到裴硯會如此說。
以前他一直以為裴氏和崔氏，就是沆瀣一氣的狼與狽，雖然是裴家人，他對崔氏不齒，也從未想過讓家裏與崔氏切割。
畢竟，他也清楚兩家已經合作了幾代人了。
看出裴洛的吃驚，裴硯有意指點裴洛，跟他講述了兩家合作的起源。
「當初五胡亂華，神州將傾，世家大族都受了重創。我關隴世家，擁戴高祖，最終獲得政權，建立了大盛朝。
然這神州之地上，還有兩大世家集團，與關隴世家分庭抗禮。
一為以清河崔氏為代表的山東仕族，一為以謝氏為代表的南方仕族。
在關隴世家之中，也存在着身為皇族的李氏對其他仕族的打壓。
最初，關隴仕族聯合山東仕族，一起驅逐打壓南方仕族。
江左的顧、陸、朱、張四大家族被滅。江南的蘭陵蕭氏、琅琊王氏、陳郡謝氏等百年世家，被驅逐南遷。
如今你也看到了，王謝不過在苟延殘喘，不足為懼。
你以為我們關隴世家就勝利了嗎？
不是，女帝執政期間，對我們關隴世家，血腥鎮壓，包括李氏在內的所有關隴世家，都受了重創。
此時，反而是山東仕族，壓過了我們關隴世家。
裴氏不得不通過聯姻等方式，聯合崔氏，才得意存續。
幸得女帝駕崩後，撥亂反正，我裴氏子弟，才能重現朝堂。
然近幾十年，各地節度使紛紛割據，侵佔世家利益，殺戮世家子弟，我們這些世家，又被迫抱團取暖，與之對抗。
並非裴氏想跟崔氏綁在一起，實乃時勢造就，相互照應而已。
然，這次白骨案實在太聳人聽聞，殘暴至極，我會出面跟崔家主談一談此事，若他不知情便罷，若是他知情，那裴氏不屑與之為伍。」
裴洛知道他十三叔這是在幫他，也是在向他表明裴氏的立場。
「十三叔，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裴硯意味深長道：「我知你心正，怕你因這事，與家族離心，錯把我裴氏，也當成那般殘暴之徒。」
裴洛愣怔了，心中有些根深蒂固的牴觸，開始鬆動。
他猶豫再三後，還是將那金釵拿了出來，並說明了為何這金釵是崔氏捲入白骨案的重要物證。
「十三叔，這金釵小侄想交給你，小侄相信，以您的智慧，一定能讓崔氏得到教訓的。」
裴硯挑眉，反問：「你想讓崔氏得到教訓，是為了給無染師太出頭，還是有別的想法？」
裴洛一激靈，穩住心神，大義凜然道：「崔氏用如此殘忍的手法，來構陷一位出家人，此事讓小侄不恥。
小侄認為，崔氏乃世家之恥，不讓他們受到教訓，將來崔氏所為，必將拖累我們裴氏。」
裴硯仰頭望向天花板，沉默許久後，才接過那枝金釵，頷首：「好，我答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