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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錦川把她打橫抱起。
她不想,但她現在頭暈得厲害,離開了牆她怕是邁不出三步就要倒下去。
陸平武在背後喝住他:「人還在手術室里,你去哪兒?給我攔住他。」
陸錦川沒有半分猶豫,抱着應夏轉身,攔路的保鏢見了他的臉色,紛紛讓開。
應夏靠在陸錦川懷裏,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抓着他衣服的手也沒有半點力氣,鬆鬆地搭在他胸口。
剛走進電梯,方淮追進來,「去處理一下吧?」
胸口的手微微緊了緊,陸錦川明白她的意思,和她商量道:「擦點藥用不了多少時間。」
應夏搖頭,感覺頭暈得更厲害:「家裏有藥,我想回家。」
她很久沒這樣依靠他了,乖乖地靠在他懷裏,一聲不吭。
「好,不去,我們回家。」
陸錦川送她到家,應夏下車後對陸錦川道:「你回醫院吧,我自己上去。」
她的半張臉腫得厲害,連帶着說話都不是很清楚。
「我送你上去,家裏有藥,上完藥我就走。」
應夏不大舒服,沒有和他僵持,慢慢往電梯口走。
陸錦川皺眉跟了上去。
應夏進門蹬掉鞋,走進臥室就往床上倒。
再累都要洗澡的人如今穿着沾了灰的衣服躺在那裏,陸錦川站在臥室門口看着,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
他去找藥箱,進門看見床上沒人,洗手間忽然傳來嘔吐的聲音,他急忙進去,見她跪坐在地上,趴在馬桶上乾嘔。
陸錦川頓覺不妙,一邊替她順氣一邊掏出手機給方淮打電話。
那邊剛一接起,陸錦川就急忙道:「我們剛到家,有點嘔吐,不是嘔吐,乾嘔,怎麼回事?」
方淮一聽就嚇了一跳,「趕緊把人送回來,可能有輕微的腦震盪。」
陸錦川二話不說,抱起應夏就走。
一路上她臉色越來越白,渾身都開始冒起了冷汗,陸錦川環着她的手臂緊了緊,本想開口安撫他,可嗓子哽着說不出話來。
……
應夏躺在病床上,很快睡着,病房裏留了個護士守着。
陸錦川站在走廊里,方淮過來,剛想開口,陸錦川抬手,示意他別說話,然後兩人走遠了些。
方淮不滿道:「你爸下手也太狠了,扇個耳光都能給人姑娘扇成腦震盪。」
陸錦川擰眉問:「怎麼治?」
方淮說:「你也別太擔心,不嚴重,臥床休息,別讓人吵着她。」
陸錦川點頭應道:「好。」
然後給邢遠打電話。
邢遠很快帶了五六個人來,把病房守得跟鐵桶一般,除了固定的醫生護士,誰來也不讓進。
方淮忙活完回到辦公室,看見陸錦川坐在沙發上抽煙,整個房間裏雲霧繚繞。
早上剛清理完的煙灰缸里又積了小半缸。
方淮被熏得不行,打開門窗散氣,靠在窗戶旁邊問陸錦川:「怎麼沒去病房裏看看?」
陸錦川咬着煙深吸了一口,煙已燃盡,他把煙滅了,又伸手去拿煙。
煙盒已經空了,他一手捏成團丟掉,手肘支在腿上,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方淮見他狀態很不對勁,走到他對面坐下:「沒多大事,去看看吧。」
「不敢去。」陸錦川忽然開口,抬起頭看了一眼方淮,又垂下頭去,只這一眼,方淮臉色頓時變了。
相識這麼多年,他從沒在陸錦川臉上看見過這樣的表情。
「錦川……」方淮開口,聲調都有些不穩。
「有煙麼?」陸錦川問。
方淮本想再勸,看他樣子又住了口,掏出煙盒遞過去。
陸錦川取了一支點燃,靠在沙發上抽了一口,夾着煙的手垂在沙發外,看起來頹喪到不行。
過了許久,陸錦川低聲道:「你說,我是不是錯了?一直在錯。」
方淮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陸錦川接着說:「我硬把她娶回來,就這麼把她磨成了這樣。」
有生之年,他竟然能在陸錦川身上看到「怯懦」這個詞。
不可一世的陸錦川,短短時間內竟連說了兩個「不敢」,這世上能讓他不敢的事情,恐怕只能和病房裏躺着的應夏有關。
方淮道:「她喜歡你那麼多年,嫁給你也算是得償所願。」
陸錦川閉了閉眼:「她心裏真正的那個人未必是我。」
方淮素來知道陸錦川驕傲,可太過驕傲卻也不是好事,在對待兩人感情的這件事情上,一點點的疑慮就能要了他的命。
「怎麼就不是你?小時候事情作什麼數?那會兒她才幾歲,知道個屁的喜歡,後來遇到你才是真正的喜歡你懂不懂?」
陸錦川眯着眼,半闔的眼眸遮住了情緒,他說:「她遇見我的時候告訴我,她記了我很多年,可她口中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我,我佔用了錦程太多東西,就連應夏也是。」
方淮忍不住罵他:「本就是你應得的,女人是自己的,陸氏是你拼出來的,以前都以為他死了,結果呢,他在外面活得好好的,日子不比你過得瀟灑?而你呢?受了他媽多少年的罪,就算你當初有錯,早他媽還光了,現在還要替他收拾趙如一那個爛攤子。」
「媳婦娶了就是你自己的,他和應夏幾歲時相處了那幾天,你和應夏可是糾纏了十年,我他媽真是恨鐵不成鋼,換我喜歡一個女人喜歡成這樣,早他媽二胎都懷上了。」
陸錦川用手捏了捏眉心,「先把事情處理完吧。」
「這都他媽什麼破事兒!」他用力在茶几上一踹,茶几「嘎吱」一聲,被他踹開半尺距離。
陸錦川沉默着,往事重新浮現。
陸錦川從小就不愛講話,不愛叫人,看起來呆呆傻傻的,不討江西月和陸平武喜歡。
他兩歲那年,江西月生了二胎,二胎出生後,情況更為嚴重,兩人甚至很少管他。
陸平武給第二個孩子起名陸錦程,意為錦繡前程。
父母對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啊。
可那個叫他哥哥的男孩,在七歲那年被他弄丟了,回家的時候只剩他一個人。
找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腐爛不堪,手腕上戴着那根紅繩。
他的父母都恨他,說他黑心,為了獨佔家產害死了弟弟。
可那時陸錦川才九歲,他能知道什麼?
江西月,他的母親,甚至說:「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怎麼不去死?」
陸錦程死後,江西月患上了狂躁症,每天對陸錦川都是無盡的謾罵和毆打,身上找不出一塊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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