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接下來,李靖自曝為李淵次子秦王李世民來洛-陽「辦事」,又邀請徐子陵、寇仲二人去他家做客,看望他妻子。
徐子陵失聲道:「嫂子?」
徐子陵愕然道:「李大哥成親了嗎?」
李靖老臉一紅道:「已有多年了!當年我和素妹亡命北上,幸好遇上了她,得她義助,接回我一條斷筋,否則你的李大哥已變成一個跛子。」
?x那之間,李良滿心不是滋味地明白了整件事。正因李靖移情別戀,素素才被迫黯然離開李靖。
李靖奇道:「小陵的臉色為何變得這麼難看?」
徐子陵臉容轉冷,一字一字地道:「由今天起,我們再非兄弟,李靖你走吧!」
李靖劇震道:「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徐子陵冷然道:「你該清楚知道是什麼一回事,枉素姐對你情深一片,你卻移情別戀,把她??棄。我們之間再沒有什麼話好說。」言罷轉身便去。
李靖大喝道:「小陵!」
徐子陵展開腳法,瞬眼間離開堤岸區,沒入一道橫街的人流里。
李良心情有些鬱悶,猶豫一下,沒有跟着徐子陵而去。變換了本來身份面貌,戴上遮掩的斗笠,在附近找了間酒館,要了幾壺烈酒,想灌醉自己卻不得。
自問對人對事想來真誠,在系統的引導下收仆楊虛彥,再到後來找錯對象與翟嬌拼酒……
不知道多久,徐子陵竟然也來到這裏喝酒,看他的心裏也是很不快活吧。
李良摘下斗笠扔向那個同樣心情鬱悶的徐子陵。
徐子陵已經微醉,但是反應還是依舊靈敏,一掌將斗笠擊得原路飛回。
李良輕鬆接過斗笠,向微微驚訝的徐子陵招招手,兩人一起喝起來,卻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使勁地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徐子陵突然醉倒,伏倒桌上,欲哭無淚。此時酒館只有兩桌坐有客人,而他們處於一隅的位置,故不虞會惹來其他人的注意。
這時,李良開口道:「你素姐的事情,你們還在怪我麼?」
徐子陵被他灌得有些暈乎,聞言睜開眼睛看着他,道:「那『娘』呢?她怎麼辦?還有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參與競逐天下?難道戰亂……」
李良低聲吼道:「夠了!你們知道什麼?你知道連番失去戀人的痛苦麼?你知道近在眼前卻不能夠觸碰愛人的痛楚麼?你知道明知自己女人心裏還放不下別的男人的心裏苦悶麼?我競爭天下為了誰?難道我留戀這些帶不走的權勢、地位、名聲?難道我帶着君?c和素素東躲西藏,江湖中人就會放過我們,那些想要得到『楊公寶藏』的大家門閥勢力,就會不來打擾我們,我只是想告訴天下人,我不需要什麼狗屁『楊公寶藏』照樣能夠爭奪天下。有了他-媽-的實力,那幫賤骨頭才不會來招惹你。難道你徐大俠可以為我們隻身抵擋住那些人的欲-望,將他們趕走,不再來糾纏我們,打擾我們的安靜生活?」
徐子陵不可置信地看看眼前咆哮的李良,再也沒有那個溫文爾雅的樣子,有的只是滿臉的痛苦。張口欲說無語。
李良也發泄了一些情緒,跟他再干一杯,平復道:「不管你們信不信,來到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命運推着我走,我自始自終都沒有想過當什麼狗屁皇帝,我只是想過上安靜的生活,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太平地過過小日子。你看,現在的時節,我的心愿別人能夠滿足嗎?」
二人一時沉默下來,他們二人的聲音都是密音傳遞,不怵有人聽見。
突然李良和徐子陵同時驚醒過來,感應到有人靠近。
足音漸近,來人腳步舒緩沉穩,沒有帶着第一殺機,徑直對着徐子陵而來。
李良沒有理會自顧自地喝酒。
徐子陵抬頭只見一人與李良先前類似的打扮,頭頂竹笠,垂下遮陽幕,身穿灰布衣,正筆直朝他走來,腳步輕巧有力,自有一股迫人而來的氣勢,懾人之極。
徐子陵收攝心神,沉聲道:「秦王請坐。」
那人微一愕然,才在他對面坐下,脫下竹笠,露出英偉的容顏,大訝道:「徐兄是否能看穿小弟的臉幕呢?」又舉手喚夥計道:「拿酒來!」
徐子陵迎上他似能洞穿任何人內心秘密的銳利眼神,淡淡道:「我只是認得世民兄的足音吧!」
酒杯酒壺送上台來,李世民先為徐子陵添酒,才斟滿自己的一杯,嘆道:「徐兄不但有雙靈耳,記性還好得教人吃驚。」
然後舉杯笑道:「這一杯是為我和徐兄久別重逢喝的。」
徐子陵目光凝進望內清洌的酒中,伸指在杯沿輕彈一下,發出一響清音,徐徐道:「是否李靖教世民兄來找我的?」
李世民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柔聲道:「徐兄誤會了你的李大哥!」
徐子陵漠然道:「若世民兄此來只為說李靖的事,那我們的談說就到此為止。」
李世民微一錯愕,接着哈哈一笑,舉杯一飲而盡,以衣袖抹去嘴邊的酒漬後,意態飛揚地道:「就依徐兄意思吧!況且這種男女間事,豈是我等局外人能管得了的?」
徐子陵苦笑道:「你這兩句話比直說還厲害,李世民不愧是李世民。」
李世民雙目爆起精光,仔細端詳了他好一會後,嘆道:「子陵兄真的變了很多,無論外貌、風度、氣魄,均能教人心折。」
徐子陵淡淡道:「世民兄不用誇獎我了,徐子陵不外一介山野莽夫,何如世民兄人中之龍,據關中之險以養勢,徐觀關外的風風雨雨,互相斯拼,自己則穩坐霸主之位。」
今回輪到李世民苦笑以報,搖頭道:「子陵兄莫要見笑我,我李世民頂多只是為父兄打天下的先鋒將領,那說得到什麼霸主之位?」
李良這時沉聲道:「明珠始終是明珠,縱一時被禾草蓋着,終有一天會露出它的光芒,世民兄豈是肯屈居人下之人。」
李世民這時才發現恍若融入周邊環境裏李良,不禁看向李良,眼神微微一縮,說道:「哦,世民失禮了,竟然沒有注意到子陵還有朋友在。不知道閣下是?」
李良笑道:「秦王果然氣度不凡,可是卻說錯了,我與徐子陵並非朋友。」
李世民與徐子陵齊齊一愣。
李良繼續道:「他與寇仲是我的家人,可惜我做了一件很大的錯事,致使他們不願意回家。看世民兄在外也是威風八面,家裏的情形,比我還要麻煩吧。」
李世民默然半晌,眼睛逐漸亮了起來,旋又透出哀傷不平的神色,低聲道:「當日我助家嚴起兵太原,他曾答應我們兄弟中誰能攻下關中,就封其為世子。當時並曾私下親口對我說:『此事全由你一力主張,大事若成,自然功歸於你,故一定立你為世子』。」接着雙目寒芒一閃,續道:「當時我答他:『煬帝無道,生靈塗炭,群雄並起,孩兒只願助爹推翻暴君,解百姓倒懸之苦,其他非孩兒所敢妄想。』」
徐子陵看看一旁趴在桌上的李良,皺眉道:「世民兄既有此想法,為何剛才又流露出忿懣不平的神色呢?」
李世民頹然道:「因為我怕大哥是另一個煬帝,那我就罪大惡極了,否則縱使家嚴因婦人之言而背諾。但自古以來便有『立嫡以長』的宗法,我也沒什麼可說的。」
李世民說這番話時,是真情流露,顯示出他悲天憫人的胸懷。
李世民忽地探手抓着徐子陵的肩頭,虎目深注的道:「這番話我一向只藏在心內,從沒有向人傾吐,今天見到二位,卻情不自禁說了出來,連自己都感到奇怪。或者是我心中一直當你和寇仲是我的最好朋友吧!」
驀地有人低呼道:「說得好!」
酒館內除了他們這桌,只剩下一個客人,坐在相對最遠的另一角落,正背對他們,獨自一人自斟自飲。
李世民和徐子陵交換了個眼色,李良知道此人是剛來不久,可是兩人都沒有發覺他是何時進來,都掩不住心中的驚異。
而他們說話時都在運功儘量壓低和束聚聲音,不使外散。而對方離他們至少有五、六丈的距離,若仍能聽到他們的說話,只憑這點,便知對方是個頂級的高手。
此人只是從背影便顯得修長優雅,透出一股飄逸瀟灑的味兒,束了一個文士髻的頭髮烏黑閃亮,非常引人。
李世民揚聲道:「兄台剛才的話,不知是否針對在下來說?」
那人頭也不回的淡淡道:「這裏只有我們幾人,連夥計都給秦某人遣走了,李兄認為那句話是對誰說呢?」
李好坐起身笑道:「朋友何必故弄玄虛,不妨過來同桌共飲如何?」隨即轉頭朝徐子陵道歉說道:「哦,小棱原諒我,自從被你素姐打開了心扉後,我對吸引我的絕色美女的再無半點抵擋。咯……」他酒喝得太多,雖無醉意,卻有些酒脹打嗝。
徐子陵尷尬地朝李世民笑笑,替李良倒了杯熱水,餵他喝下。
正欲替李良向那人道歉,那人卻從容答道:「吳王客氣,不過秦某一向孤僻成性,這般說話,反更自在。」
李世民看看李良,眼中精芒一閃,朝李良一拱手,笑道:「原來是吳王當前,恕世民眼拙,盡然沒有認出大賢來。」
李良這個時節不太喜歡互相抬轎子,隨意瀟灑地擺擺手,說道:「我算什麼大賢,亂世以浮萍飄零求存之人罷了。看來,李良不該出現在這裏,打擾了世民兄的好事。」轉頭朝那文士打扮的人說道:「這位就是慈航劍齋的當代傳人吧?世民兄好福氣!」
李世民和徐子陵面色齊齊一變,慈航劍齋選擇天下之主的事情,天下共知。
那人徐徐道:「吳王言辭犀利,很符合你快速佔領江南、建立吳國的偌大基業的風格,敢問吳王,何以為王?何以為國?」
李良乾脆道:「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那人與李世民二人齊齊一愣。
徐子陵臉色一變,叫道:「大哥!」
李良伸手止住他,對那人道:「世外之人,不該標榜什麼天下大義,參與禍害蒼生的戰亂中,李良也不會承認你們選擇的什麼共主,道心沾染了紅塵俗事,就不再是那個心性高潔的聖人,不配得到統治階層的擁護。歷史上,從來都是統治者定義用什麼宗教參與治民,而不是一群方外人,妄圖操控天下紛爭確立統治者的。你們的道路走反了!」
那人這才渾身一顫,轉眼消失在酒館內。
李良對呆呆看着自己的李世民二人得意一笑,說道:「我知道她叫,師妃暄,絕世美眉喲,我的菜,既然她入了紅塵,就該捨身餵魔,伺候我。哈哈!」大笑離去。
李世民與徐子陵面面相覷。
這個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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