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聽畢李良敘述剛才在王頷府內險死還生的經過後,吁出一口涼氣道:「好險!」
李良已很久未見過他像此刻般真情流露的關切表情,歡喜道:「萬事皆有前因,若非徐先和鹿公一向看得起我,王頷怕連說話的機會亦不會予我。兼且秦**方一向忠於儲君,所以王頷才能懸崖勒馬,否則呂不韋今趟就可全盤致勝了。唉!這其實就是命運。」
嬴政點頭道:「黑龍的事,師傅該快着手進行了,若呂不韋使個藉口,調走王頷。只是蒙驁便有足夠力量對付你。我怕呂不韋會使人來侵犯牧場呢。只要他命人扮作馬賊,我會很難定他以罪。」
李良點點頭,只好建議嬴政要加強防衛,還要特別在偵察和情報上做工夫,否則就不只是損失烏家精兵團,而且烏家還有家破人亡之局,嗯,好吧,後面一條嬴政是不怎麼關心的。
嬴政苦惱地道:「呂不韋藉口建鄭國渠缺財,拒而不發餉銀予桓奇的新軍,致使到現在只能徵集到數千人,連武器盔胄都不完備。否則我就可以遣他駐在牧場附近,好和騰翼有個呼應。」
現在騰翼負責輔助荊俊管理都騎軍,但是實際上他的職能更多是烏家精兵團的統領,帶領升調過來的蒙武、蒙恬兩個副將,在原烏家牧場訓練着增至兩萬人的精兵團。
李良笑道:「儲君放心好了,騰翼是個粗中有細的人。烏家精兵團有足夠保護自己的力量,有了王頷牽制呂不韋和蒙驁,他們只能做些小動作。總之在黑龍獻瑞前,怎也要把王頷留在咸-陽,那呂不韋就無所施其技了。」
嬴政嘆了一口氣,頗有點無可奈何的神態,岔到新的話題去道:「太后今早把我召了去,訓斥了我一頓,責我事事都瞞着她。真是氣人。她自己其身不正,教我怎樣尊重她呢?這樣的母親不如沒有了更好。」
李良知他與朱姬的分歧愈來愈大,也迫使朱姬愈倚賴繆毒。而其中微妙的原因,就是嬴政因受妮夫人印像影響,絕不能容忍朱姬與繆毒的姦情。
這心態怕只有他李良才能明白。
李良失笑道:「儲君的這番話必在心內蹙了很久哩!這事遲些再說,假若黑龍出世。我們乘機更換官制時。儲君可否提升李長史作那御史大夫呢?」
嬴政沉吟片晌,苦惱道:「我怕太后不肯支持哩!」
李良頓了頓道:「放心吧!這黑龍的威勢保證無與倫比。我們已遣人入蜀把鄒衍請回咸-陽,到時由他的口宣佈天命盡在儲君,挾此威勢,連太后也難以阻擋,保證儲君可輕易把權力拿到手上。此後只須以繆毒加上太后去牽制呂不韋,便一切妥當。到儲君加冕之日,就可一舉將他們全部除去。只要儲君重用李斯、王翦。必能一統天下。」
就在此時,內侍來報。太后召見國師。
朱姬在太后宮的幽靜內軒接見他,下人奉命退出後,她站了起來,走到李良身前,目光閃閃打量了他好一會後,輕柔地道:「李良,你坦白給哀家說,你和嬴政現在都把我當作陌路人了,是嗎?」
李良湧起要把朱姬豐滿誘人的身體摟入懷裏的強烈衝動,苦苦克制了自己後,柔聲道:「太后請勿多心,微臣和政儲君仍是像以前般那麼敬愛你的。」
朱姬悽然搖頭道:「不同了!唉!我朱姬究竟犯了什麼錯,老天爺要這麼懲罰我,所有男人都要離開我,現在連兒子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李良暗忖她的話不無道理,先是呂不韋把她送了給莊襄王,接着是莊襄王給人害死,而在某一情況上又似再由呂不韋把她送了給繆毒,累得嬴政再不視她為母親,所以她現在雖是掌權的太后,心境卻絕不快樂。
他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朱姬猛地轉回身來,臉寒如冰道:「李良!我對你已完全絕望,以後休想我再像從前般支持你。」
李良暗嘆這就叫因愛成恨了。但若非朱姬有了繆毒,她絕不會變得這麼厲害。而且肯定繆毒表面雖和自己關係良好,其實暗中卻不斷離間他和朱姬。說到底,繆毒只是個卑鄙小人。
禁不住心中有氣,冷然道:「太后言重了,由邯-鄲來此後,我李良有那件事不是為太后和儲君着想,今天竟換來太后這幾句責備話。」
朱姬勃然大怒道:「好膽!竟敢挾恩來指責我!」
李良淡然道:「我李良何時挾恩要求過太后什麼事?太后說一件出來給我聽吧!」
朱姬登時語塞,旋又變臉叱道:「你是什麼身分,竟敢這樣和哀家說話?」
李良咽了好一會,才道:「你是太后,我是臣屬,什麼身分都沒有,但太后明知我心中對你是怎樣的,但你卻偏要怪我忘情負義,這又算是什麼呢?」
朱姬怒瞪着他,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顯是心中非常激動。
李良一點不讓地回望她,心中更是憤怒難平。
好一會後,朱姬平靜下來,垂下頭去,幽幽道:「對不起!我竟會這樣向你大發脾氣,但人家心中確是充滿怨恨。」
李良亦心生歉疚,不好意思道:「是我不對和無禮吧了!唉!我真不明白為何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朱姬移前三步,到了和他氣息可聞的距離,仰起俏臉,美目亮閃閃地看着他道:「李良!我們可否重新開始,你該清楚人家對你的心意。無論你怎樣頂撞我,我始終難對你狠下心來。」
李良愕然道:「那繆大人怎辦呢?」
朱姬嬌軀劇震,玉容變色。由美夢和幻想中掉回冷酷的現實里。
李良知她對繆毒已是泥足深陷,心中雖有解脫之感,但仍湧起一股悵惘無奈的情緒。
朱姬神色數變。最後回復先前冷傲的神色,道:「哀家確是失態了。」
嘆了一口氣,徐徐道:「哀家累了,國師你可退下了。」
李良離開王宮,馬不停蹄趕回國師宮,與二十四鐵衛換過衣服後,喬裝為平民百姓。在他們放哨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赴圖先之約,不一會兩人又在那幢房子見面。
圖先欣然道:「國師你真厲害。連莫傲都給你算掉了老命,現在呂不韋被迫事事均倚重了圖某人,使我更清楚這奸賊的佈置。」
接着神色凝重道:「但國師最大的失着,就是找蒙驁說話。今早呂不韋把王頷、王綰和蔡澤都找了來商議。看來很快會有所行動,我真為你擔心。」
李良沒有解釋什麼,把王頷一事說了出來。
圖先呆了起來,好一會始道:「看來國師仍是鴻福齊天,這也是一失一得。但千萬要小心,呂不韋的性格囂張衝動,一計不成,必有另一計隨之而來。」
李良冷笑道:「只要他不敢公然舉兵。我怕他什麼?圖管家放心好了。」
事實上,圖先對他亦非常有信心。話題一轉道:「國師今趟去追殺田單,竟徒勞無功,真教人惋惜。」
李良「只能」搖頭道:「這是誰說的?我早在楚境追上了他,還把他幹掉了,過程非常順利。」
圖先愕然道:「怎會是這樣的?昨天田單才使人捎信來給呂賊,說他已和旦楚安然返回齊國,與呂賊約定他攻燕時,呂賊則攻韓,使趙、魏難以援燕。」
田單不槐老奸巨猾,事實上他可能和替身一起來到大秦,這替身不但樣貌像田單,連聲音都沒有破綻,還頗有處理事務的能力,又肯為田單獻上生命。
這種方法是亂世求存的一個高級保身的絕妙方法。只是那替身的培養肯定很不易吧。
與李良接觸的那個替身身上的氣勢,亦是毫無做作的上層掌權人士的威嚴,不是一般人。
圖先見他走神,追問下才知「事實」的經過,安慰他道:「不可能每事都能盡如人意的,國師你破了齊楚的聯盟,已對田單和呂不韋都做成了非常沉重的打擊。若李園是有見地的話,便會牽制田單,教他不敢攻燕。」
李良立即派人通知嬴政等各人,讓他們知道追殺田單的任務,終於徹底失敗了。
返抵官署時,剛把田單尚未授首一事告訴了滕翼,後者為之色變時,荊俊匆匆來到,劈頭道:「呂不韋準備進攻牧場,正在調動人手。」
騰翼再無暇去想田單的事,駭然道:「你怎會知道?」
荊俊坐下道:「剛才小恬偷偷來找我,說他聽到他老爹吩咐一名心腹將領。着他由親兵中調集二千人,與呂老賊的家將組成聯軍,扮作馬賊搶掠牧場。務要將我們殺得一個不剩,哼!想不到蒙驁愚蠢至此,我們定不可放過他。」
滕翼神色凝重道:「這非是愚蠢。而是夠狠夠辣,若讓他們得逞,有呂不韋在隻手遮天,誰能奈得他們何?若連都騎軍都落到呂不韋手上,那時還不是任他們為所欲為嗎?幸好我們一直在加強牧場的佈置和防衛,他們對我們的真正實力又一無所知,最近更加建圍牆,所以我們絕非沒有一拚之力。」
李良道:「蒙驁深悉兵法,手下儘是能征慣戰之士,呂府家將又達上千之數,若調五千人來,那兵力剛好在我們一倍之上。若非有小恬通風報信。驟然發難,我們說不定會吃大虧,現在情況當然是另一回事了。」
滕翼色變道:「不好,蒲布和劉巢兩人今早率領的二千人,剛出發了到塞外去,現在我們實力大減,形勢非常不妙。」
李良一震道:「什麼?這麼快就走了。」
滕翼嘆道:「這是儲君的意思,塞外牧場急需援軍,所以匆匆整頓好行裝後。立刻就上路了。」
荊俊道:「不若在都騎或禁衛中秘密抽出人手去幫忙吧!」
李良斷然道:「萬萬不可!只要略有異動,定瞞不過呂賊耳目,況且我們的精兵團亦不宜雜有外人,致減低了作戰效率。倘若牽連到小恬,就更不妥當了。」
荊俊點頭道:「我差點忘了說,小恬只是想我們立即逃命。他根本沒想過我們有能力應付他的老爺子。」
滕翼湧起豪氣,沉聲道:「我現在立即趕返牧場。疏散婦孺,好好佈置,小俊明早可若無其事地帶人回來,千萬莫要驚動任何人。這一仗的勝數全在當敵人認為他們是以有心算無心時,我們反算了他們一着。」
荊俊點頭道:「我明白了,今趟我們就讓呂不韋、蒙驁一起栽個大跟斗好了。」
呂不韋終於忍不住出手,而動用武力只是最後的下下策,可見他已經沒有什麼招了。
不過李良還是很佩服他的果斷,事態轉到下風,呂不韋能夠及時調整,果斷出兵剪除嬴政的烏家私兵團,時機把握相當到位。
不然等精兵團依靠烏家的財力,陸續壯大到數萬甚至十萬、幾十萬後,呂不韋肯定是無法抵擋的。現在出手就可以消滅在萌芽狀態了。
只是,呂不韋錯估了精兵團的實力了,而且有蒙武、蒙恬這樣的精兵團的將領做內線、掌握了他出兵的情報,可以提前佈置,讓呂不韋吃個啞巴虧。
李良有些猶豫,那蒙騖要不要除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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