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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沒錯,太子的性格似朕的倒少,想來,確實多是承襲了他母親的仁善之性。只是,這仁善也不能太過,怕是會被旁人蒙蔽。」
「太子尚需歷練,萬事還是得皇上多多提點。不過到底至親不過父子,想必太子將來定會懂得陛下的良苦用心。」左昭儀安慰道,又親手給皇帝布了些菜品:「皇上,嘗嘗這道如意竹蓀,爽脆可口,最是解膩。」
皇帝夾菜細嚼,稱讚說:「不錯,這竹蓀翡翠一般,甚得口味。」
「那皇上便多品食些罷,望這美食能紓解心緒。」
左昭儀善解人意,只柔言勸慰,皇帝眉頭舒展,也不再多話,聽左昭儀講些愉悅小事。
飯後,皇帝閉目養神了片刻,準備離開長信殿,說是還有政事待處理。
左昭儀細緻地替皇帝整理了衣冠,這些年,皇帝每回在長信殿,都是左昭儀親自伺候。皇帝看她體貼入微,不禁感動,輕握左昭儀玉指,道:「棲雲,這麼多年來,除了先皇后,就數你最為貼心。」
「皇上與先皇后微時便綰結同心,百般夫妻恩情,豈是嬪妾所能比擬?嬪妾只是儘自己所能,若能時時陪伴皇上左右,已是心滿意足。」
皇帝拍拍她的手背,道:「能有你,也是朕之幸事。最近繁忙些,不能常來陪你,若是殿裏待久了,也可出去走走,莫辜負了這大好的春光。我記得,似是快到澄兒生辰了,你若是得空,去看看澄兒吧,就當是代先皇后去的罷。」
「皇上不說,倒是差點忘了。還是澄兒最有福氣,連皇上都這麼寵着他。皇上這般操勞,也需常常記掛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嗯。」
皇帝起身前往安昌殿。左昭儀待他走後,方才坐回軟塌上,雙手扶上太陽穴,揉了幾下。
皇帝每回前來,左昭儀都深感疲累,這種疲累,是發自內心,進而散擴全身。皇帝多疑,不僅要揣測聖意,還要字字謹嚴,處處慎微,偏是這份心境,得深埋內心,又無幾人能訴。
「娘娘,樂菱大人到了。」宮女報說。
樂菱隨聲而至,左昭儀倒不必在她眼前偽裝,倦色也就倦色了。樂菱是知心之人,瞧見她的樣子,也不多問,只遣了宮人,安靜地陪她坐了會兒。待左昭儀恢復些氣力,開口與樂菱說起了霽月救宮女之事。
樂菱聽罷此事,輕鎖娥眉,道:「這事看似簡單,實則彎彎繞繞,謎團甚多。一切都還得等那個宮女醒來再詢問清楚。」
「也正是等着她醒來。」
「不過,棲雲,一直藏你宮中,到底是個隱患。」
「可是眼下,也不知送往何處才好。她身負重傷,又恐會被人害命。」左昭儀搖頭嘆息。
樂菱安慰道:「別發愁,我來想辦法。」
兩人正說着,莊夢小跑過來附左昭儀耳邊說了幾句。
「樂菱,咱們快去看看。」
幾人匆匆忙忙趕到後院小房間,常娘正在此照顧着,見左昭儀與樂菱進來,忙行禮。
左昭儀走近,看到躺床上的宮女雙眸微闔,遂問:「方才醒來了?」
「是,」常娘答說:「只是……」
「但說無妨。」
「她一醒來,呢喃幾句,說是要見霽月姑娘。我與莊夢姑娘想着,還是先請示娘娘才好。」
左昭儀與樂菱相視一眼,說:「那把霽月也叫來吧。想是因霽月冒死相救,她心懷感恩。也是個重情知義之人。」
「是。」莊夢忙不迭地又去尋霽月過來。
「方才醒了,現下是又昏迷過去了?」樂菱問。
常娘說:「奴婢剛替她手量了額溫,燒已經退了許多,大概是太累了,才得養養精神。」
「我們先等會兒吧。」左昭儀與樂菱落座一旁,俱是思索着心事,靜靜無言。
不一會兒,霽月趕了過來。
「奴婢給娘娘請安,給樂菱大人請安。」霽月福身施禮。
「坐一旁等會兒吧,看這姑娘幾時醒來。」
「娘娘……」微弱的聲音,霽月一看,此時那位姐姐掙扎着想要坐起身。霽月忙上前,坐床上扶持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方能支撐起來。
左昭儀道:「姑娘莫急,有話慢慢說。」
「咳咳……」那姑娘道:「奴婢給娘娘行禮。」
「你身子這樣虛弱,就不要顧及這些禮節了。」
「是啊,」霽月說:「我們娘娘最是心善,姑娘不必拘禮。」
「是……」那姑娘環顧了房內站着的幾人,似請求般:「娘娘,可否與娘娘,和這位霽月姑娘,單獨說幾句話?」
左昭儀命常娘與莊夢先行退下,門外的幾位宮女也都先去前殿候命,後院不必有人伺候着。待眾人退下後,左昭儀介紹樂菱說:「這位是內司樂菱大人,素來知心,姑娘不必擔心。也許她還能為你拿些主意。」
那姑娘這才點點頭,吸了口氣,提了些精神,說:「奴婢是皇后宮內的下人,名叫東容。」
她斷斷續續地說着,左昭儀等人才知,她竟是皇后宮內的婢女,本不起眼,平日裏盡做些沒人幹的雜活。只是那日,皇后不知與何人在殿內密談,她無意中在窗下聽到兩句,驚嚇中碰出聲響,被發現了,皇后就把她交由嬤嬤處置。嬤嬤非認為她與別宮勾搭,意圖謀害皇后娘娘,便命人毒打,非要逼問出是誰幕後指使她所為。
「竟是這樣殘暴,一件多小的事兒,也能往取人性命上毒打。」霽月忿忿不平道。
「姑娘,」東容說:「姑娘有所不知,想是皇后以為我聽到了什麼,就是要殺我滅口。」
左昭儀輕問道:「那你,可曾聽到些什麼?」
東容懇切地望着左昭儀,說:「娘娘能否答應奴婢一個請求?」
「說來聽聽。」
「娘娘可否想法子送奴婢出宮?這皇宮,如今是待不下去了,待在娘娘殿裏,恐連累了娘娘,又恐被皇后派人滅口,膽顫心驚,長此下去,想是也活不了多久。」東容邊說邊流淚,聲聲悲切。
左昭儀看着也是不忍,說:「你既有這樣的想法,我也不忍看你日夜驚恐,定會想辦法的。」
「多謝娘娘,多謝娘娘。咳咳……」東容見左昭儀答應自己,情緒一時激動,又咳嗽起來。
霽月輕輕撫拍她的後背,又忙餵她些溫水喝下順順氣兒。
「姐姐別急,我家娘娘答應了你,必會盡力幫你。」
「是,得姑娘救於棍棒下,如今又得娘娘相救。東容實在感激不盡。娘娘,」東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說:「娘娘,聽皇后娘娘說起的,與太子有關。」
「太子?」
「是。恐是怕……皇后會加害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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