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淵 第30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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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安哲放了學回來的時候,安瑞正在打電話,見人進來了,便招了招手將他叫了過來。

    安哲把書包放到一邊,剛剛走近,就聽到電話那頭謝澄一把洪亮的嗓音:「行,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去跟安小哲說一聲,要是成了的話,明天再告訴我,我跟我爸……啊!母上大人,嘴下留情!我不說了不說了,這就掛電話了,排骨您別都給胖丁,好歹給我留一塊啊!」扯着嗓子怪叫着,然後急吼吼地衝着電話這邊喊了一聲,「就這樣,那我先掛了——胖丁,放開那塊排骨,讓我來!」

    說完,不等安瑞再應一句,「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又怎麼了?」安哲坐到安瑞床邊,抬着頭看着他問道。

    「還能怎麼樣,」安瑞把電話放回桌子上,捂了捂自己被謝大寶嚴重傷害到的耳朵,隨口應道,「這不是期中考試成績下來了嗎,大寶這次考得不錯,小舅答應了月底抽空陪他出去玩玩……上回暑假在我這跌了個跟頭,好不容易等翻了回身,這是特意打了電話跟我來嘚瑟呢。」

    安哲點了點頭,問道:「那怎麼好端端的又說起我了?」

    「他嗓門大得讓你站那麼老遠都聽到了?」安瑞低頭看了一眼安哲,然後拖了一把椅子跟他面對面坐下了,「小舅那邊的意思是說,難得出去玩一次,去的人多也熱鬧些,所以就特地叫大寶過來問問我們的意思,看看能不能抽空一起出去。」

    安哲想了想,微微皺着眉道:「如果要去的話,就算是周末,跟補習課可能也會有些衝撞。」

    安瑞大笑:「小哲,該說你是天生當學霸的料子還是什麼?你還真是鑽到書堆里去了啊?不過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可千萬別讓小舅他們聽到,不然的話等大寶回了家又得挨一頓說教。」

    安哲緊抿了唇,也不說話,似乎是在仔細考慮着補習請假的可行性。

    「安心吧,我和大寶仔細計劃過了,不衝突的,」安瑞靠在椅背上,帶着笑懶洋洋地給安哲解釋着,「十一月底實驗一小和周圍其他的幾所小學準備聯合起來辦一場運動會,聽人說,運動會要持續整整五天的。只要我們都不參加項目,那麼到時候只要參加一個開幕式和閉幕式就足夠了,掐頭去尾,算一下剛好還能有三天休息的時間空出來。」

    「三天的時間,雖然去不了遠的地方,但是卻也能把這附近的幾個風景區逛一遍了。」安瑞見着安哲的眼睛閃起了亮色,眨了眨眼睛,狹促道:「怎麼樣,肯賞個臉嗎?」

    安哲和安瑞對視着,抿住的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揚了起來。

    進了十一月,天漸漸便開始有些冷了。吃過晚飯,安瑞和安哲在一塊閒來無事,便窩在一處看起了電影。電影不是什麼大製作,故事情節也挺狗血扯淡,但是勝在幾個主演的表演能力可圈可點,兩個人在一塊竟然還認認真真地把九十分鐘的劇情看下來了。

    「對了,小哲,這次期中考你不是拿了個全校第一麼,」安瑞眼睛還放在屏幕上,聲音有些漫不經心的,「爸爸讓我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要是有的話,改明兒告訴他,他準備買回來給你做獎勵。」

    安瑞說只是隨口一說,以他對安哲平日的了解,對於安海成的所謂獎勵他肯定也是不感興趣的。

    然而沒想到的是,他的話說出來後,安哲那邊居然半天沒有作出回應,等他側頭一望,看到了安哲微微蹙起的小眉頭,安瑞這才略有些驚奇的反應過來,安哲這次竟然真的是在認認真真地考慮起了這個問題。

    「要什麼都可以嗎?」安哲悶聲不吭地想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抬眼望着安瑞問道。

    安瑞頓了一下,卻是很快又笑着點了點頭:「爸爸是這麼說來着。」

    然後,安哲就又陷入了沉思,半天,抬了頭,道:「那就讓安叔叔給我一筆零花錢好了。」

    安瑞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問道:「你……缺錢?」

    雖然自從安海成出任了安氏的董事長之後整個人越發的不着家,但是對於他們的生活上倒是並不會有半分的虧待。如果他沒記錯,光是安海成每個星期往他們賬戶上打的零花錢,就已經不少於四位數,要是遇到節假日,給的會更多。安哲又不是個大手大腳的人,平日裏的花費並不多,怎麼會到現在好端端的缺起錢來了?

    安哲搖了搖頭,但是稍稍頓了一下之後,遲疑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安瑞好笑地看着安哲,道:「又點頭又搖頭的,你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安哲猶豫了一下,道:「瑞瑞不是討厭周阿姨麼?所以,我想,不如等後年瑞瑞小學畢業了,到讀初中的時候我們就找個稍遠一點的中學,一起搬出去住吧,」稍稍停了一下,像是在組織着語言,「前些時候因為有空,所以特意去查了一下z市排名比較靠前的幾所中學的環境情況,我算了一下,如果租一套學校周圍的精裝房,一年的房租差不多是三萬左右。」

    安瑞怔怔地看着正一臉嚴肅地規劃着他們兩個後路的安哲,本想是要笑着調侃他幾句,但不知道為什麼,對上那雙寫滿了認真的眼睛,一時間,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還有一年半瑞瑞就要畢業了,」電影已經放完了,整個客廳里陡然安靜下來,安哲拉着安瑞的手,微微笑着,面容神韻恍然與上輩子的那個人竟有五分相似了,「我也必須得快些想辦法把這筆錢存出來了。」

    安瑞看着安哲的臉卻像是驀然被針刺了一下,皺了皺眉,下意識就冷下了聲音:「存?小哲才十二歲,這個年紀就是普通的咖啡店都不會要你去做兼職的。存來存去,不還是爸爸的錢麼?」

    但是話剛一說出來,看着安哲望着他略顯出幾分愕然的眼神,安瑞立即就有些後悔了。在安哲面前努力維持了這麼久的天真單純形象,要是因為這一句話令他對他產生了間隙,確實有些得不償失。

    然而,還沒等安瑞想着要怎麼補救一下,那頭安哲卻又低低地開了口:「放心吧瑞瑞,等成年之後,我肯定能將叔叔給我的錢全部還給他的,」握着安瑞的那隻手雖然細瘦,掌心卻格外溫暖,「我會用自己的錢來養瑞瑞,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安瑞身子猛地僵了一下,隨即卻是立即垂了眼,笑着把話題轉開了:「比起錢的事,小哲有這閒工夫還不如考慮一下你的升學問題。」再抬眼,眼裏已經完全看不到之前那種略有些晦澀的眼神,乾乾淨淨的,帶着一點天真而狡黠的色彩,「我是還有一年半就畢業了沒錯,但是小哲可還有三年半。要是中途再為一些別的事分了心,估計到了後年,我就只能一個人畢業了。」

    「瑞瑞?」

    「好了,都這麼晚了,明天早上我們可都還要上課呢!」安瑞起了身,不動聲色地掙開了安哲的手,「一樓讓給你,我去二樓洗澡,洗完了就趕緊睡吧。對了,明天可千萬記得叫我起床!」

    安哲眼見着安瑞都已經走到了樓梯上面去了,握了握空掉了的手,心下雖然有一點微妙的失落,卻也還是站起了身面色無異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隨後,先將影碟機裏面的碟子收好,再將電視電源關掉之後,也緊接着拿了衣服轉身去了浴室。

    第二天是個陰雨天,來自北方的強冷空氣南下,整個z市一夜之間就陡然降了將近十度。安瑞身子是個嬌貴的,怕冷怕得厲害,到了秋冬季節,半點冷都受不住,稍一不注意那就又是大病小病接連而來。

    安哲向來醒得早,推開窗戶往外一看,樓下小區里背陰的草坪上早就結了一層厚厚的霜。朝着掌心裏呵了一口熱氣,利落地將衣服穿上,到洗手間裏刷了牙,又洗了一個冷水臉。冰冷的涼水澆在臉上,整個人立刻就精神了起來。

    下樓的時候王嫂剛剛從外面買了菜回來,見安哲起來了,笑呵呵地道:「今天這外面冷得很,小哲少爺也別給凍着了,記着多穿點衣服。」

    安哲點了點頭:「已經加了一件毛衣在裏面,不冷的,」說着,走過來幫着王嫂接過菜籃子,問道「嬸子,今天早飯準備做什麼?」

    「準備弄碗肉絲麵,小少爺昨天說是想要吃來着,」王嫂將圍裙繫上了,笑着看了一眼安哲,感嘆道,「小哲少爺雖然看着瘦是瘦了點,但是身體倒是健健康康的。小少爺就……唉,這三不五時的生個病鬧個災,以後可怎麼辦啊。」

    「沒關係的,嬸子,有我看着瑞瑞呢,」安哲幫着王嫂拿出幾個青椒洗了洗,輕輕地道,「就算以後長大了,我也會一直在瑞瑞身邊照顧他的。」

    王嫂聽着這話雖然私下裏為着安瑞高興,但是卻也不由得有些好笑,一邊拿着菜刀切着肉絲,一邊笑着反問:「那要是小哲少爺結婚了,有着自己的家庭了呢?還能這麼照顧着小少爺?」

    安哲理所當然地「嗯」了一聲:「瑞瑞是最重要的。」

    王嫂側頭看了安哲一眼,笑着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個孩子,等你娶了老婆以後,恐怕就不這麼想嘍。」切完肉絲,然後將安哲洗好的青椒拿了過來,「這裏油煙大,你還是先到客廳去等着吧,我這面再過一會兒就能好了。」

    安哲擦了擦手上的水,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廚房,道:「那我現在就上去把瑞瑞叫下來。」說着便趕緊上了樓。

    站在安瑞敲了敲門,果然等了好一會兒裏面都沒什麼動靜,伸手擰了一下門把手將門推開了,然後徑直就進了屋子。

    因着溫度是驟降的,安瑞的房間裏還沒來得及開暖氣,安哲走到床邊,見着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個繭狀物的安瑞,臉上顯露出一絲淡淡的無奈。

    「瑞瑞,快七點了,該起床了。」安哲趴到安瑞的被子上,輕輕扯着他的被子,「再不起床上學要遲到了。」

    「上學?」安瑞睜開眼,朦朦朧朧地看了看安哲一眼,然後又將腦袋埋進了被子裏,含混不清地道:「翹課好了。」

    「翹課的話全勤就沒了哦,」安哲將手捂暖了之後從側面伸進安瑞的被窩裏,輕輕戳着他肚子上軟乎乎的小肉,「都已經堅持了半個學期,沒了的話多可惜。」

    安哲的手很暖,並不會凍到安瑞,但是這麼輕輕地戳來戳去,倒確實是癢得很,安瑞在被窩裏扭了幾下,硬是沒有辦法掙脫,最後只能把頭又從被子裏抬了出來,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不甘不願地坐了起來,霧蒙蒙的眼睛帶着某種指控望着安哲,看起來顯得格外委屈。

    「小哲還真是幾乎都不會懶床啊。」安瑞接過安哲遞來的毛衣,然後身子微微顫了顫,倒吸了一口涼氣,險些又想縮回到被窩裏去,「今天這天氣怎麼這麼冷。」

    安哲趕緊眼疾手快地將安瑞上身抱住了,幫着他抬胳膊拉領子,直到將上衣穿上了,然後這才掀了他的被褥:「昨天天氣預報不是說了嗎,今天會有大幅度降溫的……快去洗臉刷牙吧,嬸子在樓下給你做了肉絲麵,你昨兒個不還在念叨着這個麼?」

    安瑞「唔」了一聲,一邊小幅度地顫抖着,一邊在校服褲子裏面又加了一條秋褲。

    安哲看着已經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體積擴大了將近一倍的安瑞,有些忍俊不禁:「瑞瑞,現在還沒真正入冬呢,真的有那麼冷嗎?」

    安瑞不搭理他,只是自顧自地低頭將自己衣服上的拉鏈拉好,然後轉身就去了洗手間。

    安哲見安瑞寫滿了一臉的「拒絕人身攻擊」表情,眼裏微微溢出來一點笑意,趁着安瑞刷牙洗臉的功夫,手腳利落地幫他把被子疊了起來。

    等安瑞洗漱完畢跟着安哲下樓的時候,王嫂這邊也剛好將面起鍋。在兩人的湯碗下一人放了一個煎蛋,然後把麵條放進去,最後再將剛剛炒好的青椒肉絲鋪在面上,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光是看上去就令人胃口大開。

    「喲,小少爺起來了?」王嫂將面端到餐桌上,見兩個人都下了樓,笑呵呵地摘了圍裙,又側頭看了一眼安哲,開着玩笑道,「還是小哲少爺有辦法,要是我上去催小少爺,怕是再過二十分鐘人都不一定能下來。」

    顯然是對於安瑞一到冬天就喜歡賴床的特性完全沒辦法了。

    安瑞抬了頭看了王嫂一眼,倒也沒說什麼,拿過自己那一碗麵,吹了吹熱氣,然後側頭瞪了一眼安哲:「快點吃,再磨蹭要遲到的。」

    「我又怎麼了?」

    安哲頗無辜地眨了一下眼,轉頭徵求性里看了一眼王嫂,隨即在王嫂隱隱的笑聲里,悄悄揚了揚唇,也趕緊拿了剩下的一碗麵吃了起來。

    早上的時候外面下了一場暴雨,等到兩人準備出門的時候,雨勢倒是漸漸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外面的行人已經陸陸續續地收了傘,但是安哲卻是不敢讓安瑞淋半點雨的。

    兩個人共撐着一把傘安靜地行走着,偶爾能聽到雨水撞擊傘面而發出的沙沙聲,恍惚間竟也有一種讓人不忍破壞的靜謐美好。

    當然,靜謐美好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總有些二愣子是半點都不在乎的。比如——

    「瑞子!安小哲!!」洪亮清脆而極具穿透力的嗓音從身後的某處冷不丁地響了起來,兩人回頭一看,就見謝大寶同學拎着個書包就從一輛私家車上竄下來,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朝着他們這邊奔跑而來,所經之處濺起一地泥水,「你們等等我啊!」

    安瑞伸手抵住來者的額頭,從而順利地阻止了他想要對他進行強行擁抱的險惡意圖。

    「離我遠點。」安瑞斜眼看着謝大寶同學,表示自己對他特別嫌棄。

    從頭到腳都是。

    「……」謝澄感覺自己再次受到了傷害,側着頭蔫巴巴地掃了一眼安哲,到嘴邊上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安哲對着他退後了一步,然後伸手將安瑞朝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一大清早這是幾個意思?

    謝澄心裏被一萬匹草泥馬瘋狂地踐踏了一遍又一遍。

    「謝澄。」

    安哲皺着眉頭叫了謝大寶一聲,謝大寶眼裏閃過一絲光亮抬頭望他。

    「你褲腿上剛才濺了許多泥點兒,待會兒你和瑞瑞坐在一起的時候注意點,」安哲十分認真嚴肅的,「別把瑞瑞的衣服蹭髒了。」

    ……

    謝澄安靜地與安家兩兄弟對視了三秒,終於發現自己的的確確是被嫌棄了之後,立即背上了書包,一手掩面,一手做西子捧心狀,淒悽慘慘戚戚地開唱:「寒葉飄逸灑滿我的臉,吾兄叛逆傷痛我的心。你講的話就像是冰錐刺入我心底,澄澄真的很受傷。」

    安瑞被噁心得不行,眯着眼伸腳輕輕踢了踢謝澄小腿:「別在學校門口耍寶了,不夠丟人的!」轉過身跟着安哲就進了校門,「有什麼話到班上再說行麼謝大寶同學!」

    「臥槽,安小瑞,你又在大庭廣眾之下叫我小名!憋走!勞資要跟你決鬥!」謝澄見安瑞兩人真的甩下他就走了,當下趕緊收拾了臉上的表情,伸手整了整衣服,在後面咋咋呼呼地就跟了上去。

    安瑞和安哲在樓梯口分開之後,跟着謝澄一道兒,幾乎是踩着預備鈴進的教室。


    「呼——好險!」剛坐下來沒幾分鐘,看着班主任拿着書就進了班,謝澄吐了吐舌頭,一邊從書包里掏着課本一邊樂滋滋地小聲嘀咕,「滅絕師太的課要是遲到了會沒命的。」

    「大寶同學,你以為我們差點遲到得怪誰?」安瑞似笑非笑地看了謝澄一眼,伸手將課本翻到了這堂課要上的頁數。

    「怪我咯?」謝澄拒不認罪,看了看安瑞書上的頁碼,然後趕緊也把書翻了過去,「哎,對了,昨天電話里跟你講的那事兒你跟你哥提了麼?人答應了沒有?答應了我可就回家跟我爸詳細地制定出行計劃了啊。」

    安瑞正準備回話,卻突然掃到班主任正朝自己這邊看來的視線,眼睛微微垂了垂,便沒搭腔。但另一邊正低頭在書包里摸着鉛筆盒的謝澄卻毫無所覺,依舊不屈不撓地繼續問着:「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有的話說一聲唄,我正糾結着是要去哪兒呢……瑞子,我說瑞子你能吱一聲麼?」

    然後,謝澄就驀然聽到了一聲略帶火氣的聲線:「謝澄!」

    謝澄「蹭」地一下就站起來了,看着班主任板得格外嚴肅的臉,只覺烏雲罩頂,「在!」

    「現在是上課時間,悄悄話下課再說不行麼?」敲了敲教鞭,「再有下次……你明白?」

    「……」謝澄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不帶休息地連上了兩節語文課,緊接着便是一個二十五分鐘的課間休息。謝澄撲倒在桌子上,側着頭望着安瑞,一臉控訴:「太不仗義,太沒人性了!」

    「出息!」安瑞把語文課本收起來,換上了英語書,淡定地掃了一眼謝澄,然後將他之前的話還給了他:「怪我咯?」

    謝澄哼哼兩聲,表示自己很不開心,但是沒一會兒卻又自嗨了起來:「哎,對了,我看你之前跟我爸在電話里嘀嘀咕咕說了許多,我說你跟我爸之間有什麼好聊的啊?三歲一個代溝,我感覺我跟我爸之間代溝都有長江那麼寬了,你怎麼就能跟他聊到一塊去呢?」

    安瑞垂下的雙睫顫了顫,伸手將謝澄湊過來的腦袋推了過去,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說話就說話,別往我這邊湊!還嫌你這張臉上的缺陷不夠明顯,非得放大了讓我就近找是吧?」

    「你這是人身攻擊!」謝澄瞪着眼憤憤不平,「我拒絕和你說話!」

    說完氣勢洶洶地站了起來,看這架勢就要出教室。

    「怎麼的,這是要揭竿起義?」安瑞半眯着眼,懶洋洋地仰着頭望着他。

    謝澄瞪了安瑞一眼,特別威武霸氣地回道:「我去廁所上大號不給麼!」說着,轉身就走,都不帶再回頭加一個語氣詞的。

    特別高貴冷艷。

    安瑞好笑地看着謝澄沒心沒肺的逗比樣,微微彎了彎唇,隨後又驀然回想起了昨天的那通電話。

    關於城南房地產工程的那件事,他已經儘可能地給予了謝家應有的提醒。不過畢竟他還只是個孩子,安海成對於這項工程流露出的興趣又過於明顯,作為謝家的當家,謝思凱最終能不能相信他的話從而放棄這個工程卻也實在難說。

    安瑞看了看自己的手,細白纖弱的,仿佛一折就斷的模樣。他緩緩將自己的手握成拳,然後一點一點收了回來。

    但是,如果實在是沒有辦法說服謝家放棄這個工程,那他……也只能再去另尋方法了。

    *

    安瑞一直知道,安海成想成為一名慈父——或者說,在他和安哲的面前,他努力地想要表現出自己是一個慈父。但是,他的愛本來就不多,百分之九十留給了自己,百分之十分給了天下美人,想要再從中眾多美人的份額里扣出一點分給自己的兒子,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所以,在沒有多餘的能力去愛自己的孩子時,安海成反倒是對物質方面的提供變得分外慷慨,安瑞頭一天晚上才和他提了一下關於他與安哲所要的獎勵情況,第二天清早,十萬塊的現金就已經直接劃到了他們的賬戶上。

    「這下好了,我們初中三年的房租算是有着落了。」安瑞看着手機上收到的銀行匯款信息,笑嘻嘻地看着安哲道。

    安哲抿了抿唇,眼神柔軟地看着安瑞,輕輕道:「放心吧,以後我一定會把錢都換給安叔叔的。我會靠自己的能力好好照顧你。」

    安瑞將手機收了起來,半真半假地笑着道:「既然小哲都這麼說了,那我以後可就指望着你了,等以後小哲長大了,有本事了,可別轉臉就不認人啊。」

    安哲微微皺起了眉頭,伸手拉住了安瑞的手腕,烏黑的眼睛目光執拗:「我不會的。」

    或許是天氣太冷而安哲的手心太暖,又或許是那雙黑色的眼睛太過於乾淨透徹,安瑞一時間竟然忘了想要說些什麼,怔了好幾秒,這才反應過來,伸出另一隻手覆在安哲的手背上,笑嘻嘻地將他的手拿了下來,反握在自己手裏:「我不過是隨便說一說,小哲這麼認真幹什麼?」

    安哲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着安瑞,然後輕輕地道:「因為瑞瑞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當成真的去聽。」

    安瑞看着面前這個明明還沒有自己高的小豆丁,竟再一次發現自己語塞了。

    兩個人第一次如此安靜地在一起吃了早餐,即便是上學的路上也沒有再多做交流。明明沒有吵架,他們之間就連鬧矛盾都算不上,但是這種詭異的氣氛卻一直延續到了學校。

    站在樓梯口向安瑞道了別,安瑞目送着安哲走進教室,不知為什麼心裏莫名其妙就湧出了一股火來。

    在一旁的謝澄將這一切看在眼底,見安哲離開了,便趕緊湊到安瑞身邊,很是不可思議地問道:「嘖嘖,怎麼的,瑞子你和安小哲鬧變扭了?」

    安瑞斜了謝澄一眼,一邊上了樓梯,一邊似笑非笑地反問:「很稀奇?」

    「可不是稀奇麼!」謝澄一拍巴掌,「安小哲平時對你那麼千依百順的,怕就是你開了口要月亮他都能想辦法去給你摘下來,怎麼能突然就跟你鬧起變扭了?說說、說說,你是做什麼傷天害理對不起他的事情了?」

    「我要月亮幹什麼?又佔地方又不實用……大寶,別告訴我你都五年級了還跟兩年前似的堅信着月亮上面有嫦娥啊!」

    謝澄一擺手:「我這不就一比喻嗎,比喻你懂不懂!」

    「怎麼,我和他要是真吵架了,你看起來挺興奮?」安瑞將書包放到桌子上,淡淡問道。

    「怎麼會,我這是沉痛!是痛心!」謝澄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一臉悲痛,然後不到三秒又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你給我說說,我這才好給你提供一個解決的辦法啊!」

    「就憑你的智商想出來的點子?」安瑞望着謝澄呵呵一笑,「敬謝不敏。」

    再然後,任憑謝澄在一邊如何耍寶賣乖,安瑞也是不再搭理他了。

    安瑞收拾着自己的桌子,微微垂下了眼:其實就連他自己都並不太理解安哲到底在為什麼而鬧變扭,要他說,他又能說什麼呢?

    謝澄在一旁折騰了許久,見安瑞是真的沒準備開口了,整個人這才又蔫蔫地坐了回去。

    「其實吧,瑞子,不管是你怎麼惹了安小哲,要是你並不想跟他這麼鬧變扭,大不了就跟他道個歉,過去哄一哄唄。」謝澄單手撐着自己的下巴,「畢竟安小哲那麼在乎你,只要你肯軟一步,他肯定就不生氣了。」

    安瑞從書包里拿出作業本交給小組長,然後側過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謝澄:「這話你跟誰學的?」

    「這還用學?」謝澄把頭昂的高高的,用鼻孔看人,「這明明是我根據自身這麼多年觀察總結得出來的經驗之談好嘛!」

    「喲,就你,還經驗。」安瑞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視線若有若無地滑過謝澄某個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部位,「倒是看不出,雖然沒多少本錢,但是大寶你卻已經萬花叢中過了啊。」

    謝澄並不是很明白安瑞話中的深意,但是看着被他冰涼涼的視線滑過的地方,謝澄下意識地伸了雙手捂了捂,而後勃然大怒,深刻感覺到自己男人的尊嚴受到了嚴重挑戰。

    「你想什麼呢!我是說我爸跟我媽!」謝澄瞪着眼睛,「我爸平時處處寵着我媽你也是知道的,不過偶爾麼,總會有那麼幾次……你懂的。不過每當這個時候,只要我媽做頓好吃的哄哄我爸,事情馬上就掀過去了。」而後翻了個白眼,湊近了嘀嘀咕咕,「我媽現在肚子裏那個算起來不就是他們前幾個月吵架和好之後的產物麼!」

    「閃遠一點。」安瑞又一巴掌將人拍開了,「我跟小哲和你爸你媽能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謝澄像是想到了什麼,「噗嗤」一聲笑開了,衝着安瑞擠眉弄眼道,「安小哲那不是你爸特地給你領回來的童養媳麼!」

    安瑞越發覺得曾經有那麼一秒會覺得謝澄還有點靠譜的自己,實在是天真得不忍直視。慢慢地將頭轉過來,面朝着黑板,對謝澄這個逗比,卻是連一個「呵呵」都不願意再留了。

    不過,雖然說是這麼說,到底謝澄之前的話還是被安瑞聽了進去,等到了上午兩節課後的大課間休息,拿着零錢去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處買了一罐熱飲,拿着熱飲就走到了安哲的教室門口。

    「小哲。」安瑞站在門口,衝着安哲笑眯眯地喊了一聲,「過來。」

    安哲抬着頭看着門口,臉上的表情幾乎是有些吃驚了。他快步走到安哲身邊,將人拉到了樓梯口,遲疑了一下,才問道:「怎麼了嗎?」

    安瑞彎了彎唇,突然將手裏暖呼呼的聽裝飲料貼到安哲的臉側,笑道:「沒事就不能過來找你了麼?」

    安哲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接過了飲料,黑黢黢的眼裏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迷茫:「給……我的?」

    「和好禮物。」安瑞點了點頭,然後歪了歪頭,像是在打量安哲一般:「現在不生氣了吧?」

    「和好?」安哲呼吸稍稍一窒,隨即趕緊解釋道,「我是生氣,但不是跟你……我的意思是……」安哲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麼樣組織語言才能夠完整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瑞瑞,你誤會了,我是在生自己的氣。」

    「生自己的氣?」安瑞靠在牆上,「生自己什麼氣?」

    安哲緊緊地抿了抿唇,然後才看着安瑞,低低地道:「因為我還不夠好,所以瑞瑞還沒有辦法完全相信我。」抬頭對上安瑞的眼睛,純黑色的眼裏閃過一抹堅定的神色,「但是,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的,終有一天,我會用自己的力量讓瑞瑞得到最好的生活。」

    「就算以後長大了,我也不會離開你的。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瑞瑞,你願意相信我嗎?」

    安瑞唇邊的笑稍稍淡了一點。他冷靜地睜着眸子,像是審視一般地打量着面前這個尚且還過於幼小稚嫩的孩子,然後,低垂的視線看到了在他手中,被緊緊握住的那一罐聽裝飲料。

    【永遠這種話,大概就只有孩子和騙子才能說得出口】

    「啊,我相信啊。」安瑞又彎起唇角愉悅地笑了起來,伸手按在安哲肩上,聲音跳躍帶着快樂的色彩,「我家小哲以後一定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到時候,我可就要小哲多多關照了!」

    【永遠這種事,大概也就只有孩子和傻子才會蠢到去相信】

    「快要上課了,我該上去了。」安瑞站在樓梯上,朝着安哲揮了揮手,「飲料趁熱喝,涼了就不好了!」

    然後那張帶着完美笑意的面孔,卻在轉身的一瞬間,表情慢慢龜裂。

    「永遠啊……」

    安瑞站在走廊上看了看天,烏雲聚集在一塊,陰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雨的樣子,恍惚記着,他媽去世的那頭,好像也是這麼樣一個沉重得令人快要窒息的天氣。

    哦,對了,再過幾天,就是他媽去世一周年了。也不知道這一次,安海成他究竟還記不記得。安瑞有些隨意地想着。

    他媽是割脈自殺的,現場他自然是沒看見,但是後來聽着別人說,血留了一地,看起來特別恐怖。

    ——瑞瑞,媽媽會永遠陪着你,媽媽還要等着看你娶媳婦兒呢。

    騙子。

    ——瑞瑞,爸爸會永遠愛你和媽媽,你們兩個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

    騙子。

    ——瑞瑞,放心,我明白自己的地位。我只是安家的養子,自始至終都是。安家是你的,我永遠不會跟你搶屬於你的東西。

    騙子。

    「都是些騙子啊。」安瑞垂下睫笑了笑,踩着上課鈴,漫不經心地回到了教室。

    「瑞子,你去哪兒了?」謝澄一見安瑞,眨了眨眼,然後做煥然大悟狀,湊到他的面前就奸詐地笑了起來,「說,是不是跟安小哲道歉去了?哈,我就知道!」

    安瑞坐到謝澄身邊,也沒有理睬他,直到他安安靜靜地將下一堂課的課本拿出來之後,才微微側過頭,對着謝澄極輕極輕地笑了一聲,然而視線卻越過了他落到了窗外去。

    「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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