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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鸞斷然不見王詡,一是不想惹蕭鐸生氣再傷了眼睛,二是免得給王詡惹禍,但是高進忠這句,「或許可以為皇上分憂」,叫她怔住了。她一點點轉頭看向蕭鐸,心裏頓時就動搖了。
不管王詡能不能治好蕭鐸的眼睛,蕭鐸又怎麼討厭他,等治好以後,蕭鐸又會王詡怎樣,這些都可以回頭再考慮,再謀劃。
眼疾是大事,只要有一絲希望都應該去努力爭取。
「皇上……」鳳鸞緊緊握住他的手,仰面道:「讓他進來,聽他說說,萬一真的有辦法讓皇上的眼睛復原呢?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希望,也應該試試啊。」
蕭鐸亦有一瞬的驚動,復明?!誰想做個瞎子啊。
自己當然希望眼睛能夠治好。
可是王詡並非大夫,肯定不會開個藥方就把自己治好,他能有什麼法子?把他的眼睛換給自己嗎?要是那樣,自己是接受還是不接受?她是同意還是不同意?難道要彼此再一次面對選擇帶來的傷害?
不對,自己這是怎麼了?有什麼比得上重見光明更重要?居然還在猶豫。
高進忠也是猶豫不決,皇帝有多厭惡王詡不消多說,不過是因為眼疾,一直沒有顧得上處置王詡罷了。可是皇帝視物不清實在不妥,像今天那樣跌下來還不是最兇險的,要是皇帝的秘密傳了出去,簡直不敢想像!
因而小聲建議,「皇上,不如叫王詡進來問個清楚?」
鳳鸞焦急,不明白蕭鐸還在猶豫什麼?哪怕跟王詡有一千一萬個過節,可這是治好他眼睛的希望啊,還有什麼可糾結的?想着或許是他抹不開面子,乾脆起身出去,穿過珠簾,然後便看見一個頎長的青色身影。
「叮!」,彼此的視線在空中有那麼一瞬碰撞,落在各自心底,恍若湖心裏投入一粒石子,盪起一圈圈兒漣漪。
只是那一番唏噓感慨,此時此刻,沒有時間體會。
鳳鸞急聲問道:「你有什麼法子?」
王詡看着她明眸里的焦急,垂下眼帘,躬身問道:「皇上是身體哪裏不舒服?奴才想先知道皇上的症狀,才好對症治療。」
鳳鸞的嘴張了張,沒敢說蕭鐸眼瞎,只講他之前的症狀,「就是視線有點模糊,看東西跟籠了一層薄紗似的,隱隱綽綽,嗯……,越來越嚴重了。」
王詡其實是早有猜測的。
先帝殯天的那一天,他就在跟前。先帝駕崩時,蕭鐸跪在床榻跟前哭了一場,後來群臣參拜新君,他猛地一起來,閉上眼睛晃了一下。當時群臣搶先跪拜,自己正要跟着一起跪下去,低頭的一瞬,發覺蕭鐸茫然失措的看着前方,眼裏閃過驚恐之色。
當時心下就在猜想,新君是看到了什麼會感到驚恐?一直沒有想明白。
直到今兒聽說,封后大典上面皇帝摔倒了。
「怎樣?」鳳鸞儘量壓抑心底的緊張,聲音卻繃得緊緊的,「有法子嗎?」當時自己被劇毒之蛇咬了一口,都活過來了,而蕭鐸只是替自己吸了毒,毒沒入肌膚,應該更輕才對啊。帶了幾分希翼,小心翼翼央求問道:「你一定有法子,對不對?」
王詡和從前一樣目光平靜,「是,奴才有個法子可以一試。」
怎麼忍心讓你失望,讓你擔心,讓你不安?只要能夠幫到你,哪怕是……,成全你和別的男人幸福一輩子,也無怨無悔。
鳳鸞趕忙領着他進去,高興道:「皇上,王公公說他有辦法。」
高進忠忙問:「什麼辦法?」
王詡回道:「奴才學的內功路數比較特別,可以嘗試,替皇上逼出剩餘毒素,應該對皇上的視力有所助益。至於能不能痊癒,奴才不敢打包票,但只要有效,奴才可以多替皇上運功幾次。」
「用內功逼出毒素?」蕭鐸皺眉,有點不太相信,「你確定這樣有用?」心裏還是動搖了,畢竟光明對於任何人都太重要,特別是在聽到希望以後,實在難以忍住不去嘗試,但卻擔心,「現在離當年中毒的時候,已經一年多了。」
王詡回道:「奴才盡力而為。」
蕭鐸「看」向他,----他根本就不用這麼做,自己好不好,與他何干?要說他是巴結自己這個新君的,那不可能,焉知自己不會治好以後就殺了他?而且他來為自己治療,還要擔風險,就不擔心治不好惹怒自己被殺嗎?
除非他是想謀殺自己,和自己同歸於盡,否則怎麼看都是一筆不划算的買賣。
但,他還是來了。
他是為了阿鸞吧?不由在心裏笑了笑,也不奇怪。
像自己這樣多疑又無情的人,為了阿鸞,都是一步步心軟瓦解,他王詡不過是一個半殘之人,能得阿鸞感激,又怎麼會不無怨無悔?人傻起來,總是沒藥救的。
鳳鸞比較焦急,說道:「事不宜遲,那就先試試吧。」
王詡道:「還請皇后娘娘迴避。」
鳳鸞一怔,「為何?」
王詡撒了謊,「奴才運功為皇上逼出毒素的時候,怕有毒氣在空中散發,所以娘娘還是迴避的好,若是擔心,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蕭鐸也道:「阿鸞,你先出去罷。」
「好,我在外面等着。」鳳鸞不敢在這上頭爭執,怕耽誤了治療,看了看蕭鐸和王詡,心裏浮起一層莫名的擔心。隱隱覺得,王詡好像沒有說實話,用內功就能把毒素逼出來?但聽說當時他也給自己運功,護着心脈,或許是一個道理?總之,不能讓蕭鐸這麼一輩子瞎下去啊。
而裏面,高進忠略有點緊張的道:「皇上,奴才一條賤命死不足惜,自然是在裏面陪着皇上的,但是……,要不要叫點侍衛進來?萬一,皇上和王公公中毒暈倒,也不至於慌張失措。」
王詡靜靜站着,沒有反對。
蕭鐸卻是嘴角微翹。
高進忠不是怕自己和王詡暈倒,而是擔心王詡功夫太高,對自己圖謀不軌,這不過是他想多了。王詡一個太監,謀殺自己有什麼好處?殺了自己,他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出去,和自己魚死破做什麼?然後再讓阿鸞恨他一輩子,傷心一輩子?況且自己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哪裏就被人隨便捏死了呢。
「行了,開始罷。」蕭鐸閉上眼睛道。
高進忠緊張的站在旁邊,打算一有異動,就算拼死也要衝上去護駕,等着外面的侍衛來救。儘管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但還是不得不防。
「請皇上在榻上坐。」王詡道:「另外,奴才需要一根針。」
「針?」高進忠更加緊張了,「你要做什麼?」
蕭鐸淡淡道:「去拿。」
「冒犯了。」王詡先將手放在了他的臉上,比劃了一下,「等下要在皇上眼眶周圍用針破口見血,晴明、承泣、攢竹、魚腰、瞳子髎,這五個穴位。」怕蕭鐸忌諱,「皇上若不放心,可以讓太醫來。」
高進忠找了針回來,小小銀針,放在托盤裏的錦緞上面。
「你也出去!」蕭鐸不想跟高進忠多加解釋,聲色俱厲攆了人,然後仍舊閉着眼睛說話,神色平靜如常,「開始吧。」
王詡拈起銀針,看向他,-----果然是做帝王的人,有膽氣。
蕭鐸感覺到他輕輕刺破了自己的穴位,一二三……,十個,但是靜了一會兒,不由問道:「你在做什麼?」
王詡回道:「奴才需把十指刺破。」將自己的十指給一一紮破,以十指對應十個眼部穴位,盤腿坐在了蕭鐸對面,輕聲道:「皇上,開始了。」
閉上眼睛,封閉耳朵,方才能夠更好的感應細微變幻。
其實大殿裏安安靜靜的,空氣里也清潔無比,並沒有王詡說的什麼毒氣散發,那些話不過是哄鳳鸞罷了。
「請皇上氣運丹田,開始吐納。」
蕭鐸本身也是習武的,這不在話下,他很快感覺到了王詡在運功,自己身體裏的氣流竟然受他影響,開始流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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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感覺可好些?」鳳鸞問道。
蕭鐸靜靜感受了一下,「以前眼瞼下方時常隱隱脹痛,似有減輕。」其實他也不是太確定,疑心可能是自己的錯覺,但至少王詡不是在謀害自己,寬慰一下她也好。
果然,鳳鸞聽了十分高興,「不着急,只要有效果就好。」又盯着蕭鐸眼周的幾個小紅點細瞧,詫異道:「這是什麼?」
王詡回道:「是有毒素逼出來,帶出殘血。」
「原來如此。」鳳鸞瞧着蕭鐸氣色平靜,輕輕點頭,想來這樣才是正常,既然他眼周還有毒,自然得排出來。這番運動只怕王詡消耗不少,不是輕易能辦到的,因而回頭道謝,「辛苦王公公了。」
王詡淡淡道:「這是奴才應該做的。」
鳳鸞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暫時留在皇上身邊服侍,以便每天隨時傳喚。」怕蕭鐸不肯,上前握住他的手,「皇上早點好起來,我就放心了。」
蕭鐸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對復明的希望戰勝了情感,同意了。
----事情似乎有了轉機。
然而擺在蕭鐸面前的困難卻沒減少。第一件麻煩事,便是這一個月來堆積如山的奏摺。雖說有閣老和吏部官員幫忙處置奏摺,但只是小的事情,一些大的決策還得皇帝來做,比如江南某郡鬧了水患,西北某地有匪類擾民,像這種需要開國庫、撥軍隊的,官員可不管越俎代庖。
但是蕭鐸看不見啊。
鳳鸞翻開奏摺,一字一字的給他念完,等他想好決策,再把奏摺放在他手下,讓他的手落好位置,然後用硃筆御批。這個法子倒也湊合,但……,不可避免的,鳳鸞就知道了朝政大事,而且還有其他風險。
等她走了,高進忠硬着頭皮提醒道:「皇上,歷朝歷代後宮嬪妃都不予干政,皇后雖然地位尊崇,也不宜參和政事。況且皇上無法視物,萬一皇后念錯了,皇上也無法分辨……」
「啪!」蕭鐸一本摺子順着聲音方向扔了出去,砸在高進忠的腦袋上,「朕以後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他明白高進忠的意思,阿鸞知道政事已經不妥,萬一她在從中虛假搗亂,豈非更是不妥?但是,如果連阿鸞都信不過,那只能說明自己識人不清,看錯了人,交錯了心,命里註定活該眼瞎!」
阿鸞,我相信你不會那樣做的。
----因為我已經把所有的信任都給了你。
蕭鐸歇了一會兒,靠在椅子上,「讓王詡進來。」
王詡在先帝跟前服侍的時候,就不多話,在蕭鐸面前話更少了,等他坐下,依舊按照之前的法子,繼續替他運功療傷。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他方才收回了手,臉上有些虛浮之色,然後道:「皇上睜眼試試。」
蕭鐸睜開眼睛,這一次不再是錯覺,而是隱隱的,感覺眼前黑雲單薄了一些,能感覺到一些微光的東西。雖然看不清,但卻不再是一片純粹的黑暗,這就說明,王詡的辦法是有效果的!自己復明是有希望的!
任憑他性子再沉穩鎮定,聲音里,也忍不住帶出一絲欣喜,「好些了。」
王詡臉上的神色鬆快了點,當然希望有效果了,不然自己的折騰豈不是白費?他忍了忍身體裏的不適,下了榻,「皇上歇息,奴才先行告退。」
他回了屋,然後開始運功開始吐納,不一會兒,十指尖上有血珠滲出。
皇帝寢宮內,高進忠正在歡欣鼓舞道:「沒想到王詡這小子還真有辦法,皇上覺得好些就好,回頭告訴皇后娘娘,也讓她高興高興。」
蕭鐸靜了靜,「不急,再等幾天,進展多一些再說。」
心情複雜,最終還是欠了王詡的人情。
如果王詡能夠治好自己的眼睛,哪怕不能完全復明,只要能夠向以前那樣還勉強看得見東西,自己都滿足了。自然是不能再殺了他,但……,還是要將他送走,自己做不到接受他在阿鸞面前晃蕩,有些情感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特別是阿鸞感激他的眼神,還是……,晚幾天再看到吧。
----如果自己能看到的話。
蕭鐸去了坤寧宮,並沒多說,只淡淡道了一句,「感覺好些了。」
鳳鸞以為進展不大,想着他都瞎了,王詡又不是神仙,哪能一下子就讓他復明呢?但只要感覺好點,有效果就好,慢慢來吧。
如此這般,王詡每天替蕭鐸運功療傷,再加上太醫的精心調養,蕭鐸的眼睛一天天開始好轉,只是速度很慢。一個月後,馬上就要到蕭鐸的三十歲生辰,舉國同慶的萬壽節。因為今年先帝剛剛駕崩,蕭鐸便讓小辦,是敬重先帝的意思,但即便再小辦從簡,該來的人還是不會少的。
鳳鸞有些焦急,不知道蕭鐸的眼睛到底怎樣,這段時間,他只說感覺好些,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真心話。到時候萬壽節熱熱鬧鬧的人又多,蕭鐸可別再出什麼亂子,若再跌倒之類,或者拿不住酒杯,臣子們豈有不懷疑的?
等蕭鐸從前面回來,問道:「能看清一點點東西嗎?」
「你找個地方站着,別出聲。」
鳳鸞不解,但還是悄悄繞到旁邊去了。
蕭鐸一轉身,一把就抓住了她,「怎麼樣?!」
「你能看見了?!」鳳鸞欣喜道。
「算是吧。」蕭鐸知道明天是萬壽節,她憂心忡忡,實在不想讓她再擔心,摟了她問道:「是不是很高興?別擔心,明天不會有事的。」
「能看見多少?」鳳鸞一臉激動的看着他,「能看清我嗎?」
蕭鐸搖搖頭,「三尺之內,能看清一點點影像,分辨的出是個什麼形狀,是人,或者是物。」心底有些愧疚,但說的也算是實話,「前些天沒有告訴你,是怕情況會反覆讓你失望,所以今兒才說。」
「沒事。」鳳鸞怎麼會計較這個,「只要你好了,我早些晚些知道都一樣。」
她越是寬容大度,蕭鐸就越是覺得過意不去,「對不起,阿鸞。」對不起,我只是太在乎你,忍不住有了一點點小私心,終於還是道了歉,「其實早在王詡第二次為我運動治療時,就已經有了效果,可是……,我不想讓你太早感激他,就一直沒告訴你。」
這話聽起來多少有點孩子氣。
鳳鸞怔了怔,繼而還是寬慰他道:「你病着,病人有些臭脾氣也是常有的,好了,不要再煩惱這些。只要你能好起來,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只要他能好起來,就好。
而且他若心中有愧,將來也能放王詡一馬吧。
比起蕭鐸復明,比起王詡平安,只要最後大家都好好兒的,其他的真的不重要,自己多擔心一會兒,也沒有關係。
蕭鐸緊緊摟着她,「阿鸞,你真好。」
皇帝和皇后的濃情蜜意,和睦相處,讓坤寧宮裏一片溫馨寧靜。然而有關皇帝可能害了眼疾的猜測,卻在蠢蠢欲動,最終引起一場小小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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