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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煙草草換了衣服,遊輪停靠港口。
林煙走路有點慢,閔行洲停下,手從西裝褲拿出來,牽着她的手一同上岸。
「我想跟你回老宅,看奶奶。」
他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隨你唄。」
新換的賓利,他開車,她坐的副駕駛。
駛入高速快車道,車流不多,他開車向來穩中帶着瘋。
林煙托腮胡思亂想着,風流過後,是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他手機震動。
一串不知名的座機號碼。
第一回,閔行洲顧着踩油門,手臂撐在車窗,沒任何反應,似乎沒聽到。
賓利車駛入市中心大道時,那串號碼還來第二回,林煙瞥了一眼那部手機,「不接?」
他抿着薄唇,單手按接聽,動作說不上的懶散。
那邊,「您好,我這裏是港城市中心醫院,您是尤璇的家屬嗎。」
閔行洲目光不動聲色掃了林煙一眼,收回後,嗓音淡淡,「不是。」
醫生這邊看着備註,再次確認,「那您是她男朋友嗎,她要馬上動手術,支氣管擴張,肺部大量出血,情況非常嚴重,需要家屬簽字,她的通訊錄只有您的號碼,想必您對她來說是重要的人,我們這邊只能聯繫到您,您看能不能過來市中心醫院一趟,我們好安排手術。」
哏地一聲。
閔行洲立馬鎖死所有車門。
林煙沉默的看着,沉默的聽着。
他掛了電話,臉轉向林煙,打方向盤,卻沒說什麼。
林煙有聽到內容,車內安靜,她耳朵靈。
尤璇做什麼需要手術,她不清楚。
肺部大量出血,聽起來很嚴重。
她認識尤璇以來,煙酒不離身,墮落又鮮活,怎麼表達呢,怎麼墮落仍然美麗。
上一回在老宅看見她,唇色蒼白,她還以為尤璇是在島上受驚嚇挨出來的病態。
她倒是忘了,那一朵風情萬種的罌粟花它叫尤璇,向來不怕死的,那把骨頭帶刺的,能怕什麼。
那兩個字怎麼念,那首歌怎麼唱。
《發燒》。
『你像是我發燒的退燒藥,令我全身都釋放』
『我的眼裏只有你,散了亦是我的錯』
閔行洲過往迷戀的,也許就是尤小姐這一身驕傲的膽量,帶刺的骨頭,征服中試圖拔掉尤小姐身上傷人的刺。
她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過,見過形形色色的美人,尤璇那種絕對歲月不敗,老了依是風韻十足。
這回怎麼病了呢,是因為閔行洲嗎,要真出事,夠他閔行洲懷念一壺的。
可他們之間的舊情舊愛跟她沒關係,林煙沒再想,從包里拿出唇釉,對着手機屏幕輕輕補上。
林煙說,「你去醫院吧,出了什麼事你心裏也不好受,我能叫車回老宅。」
話外的意思———我替你回家看奶奶,你去醫院給你前任簽字動手術。
閔行洲開着車,「何必陰陽怪氣。」
賓利車還是回了老宅,老宅那邊說,老太太病得挺重。
-
醫院的十三樓,人來人往,刻意放低的談話聲,咳嗽聲,消毒水的味道,護士推着藥品車穿梭在各個病房號。
李教授低頭翻着病錄,聞到一股騷斷腿的香水味,范思哲,愛神。
李教授都不用抬頭,準是醫院頭號男神,西西里趙主任。
「趙主任,怎麼大駕光臨呼吸科。」
趙寅伸手和李教授握手,「我就是過來簽個字,肺出血的那位女病人在哪,聽說是你主治。」
李教授走在前面,「這邊,她不肯動手術,她也不簽字,您來了正好,勸勸她,再這樣下去更嚴重。」
趙寅說,「麻煩李教授了,您多上點心,費用我交過了,儘快給她手術。」
您?
李教授說,「哪的話,你都親自來了,這個病人我一定親自操刀給您交代。」
趙寅跟着走。
李教授又問,「你們什麼關係?」
趙寅只是笑笑,「我也是,朋友托辦事。」
李教授說,「她是北城人,住院兩天了我都不知道該通知誰,她也是,上回叮囑她別碰煙酒,她倒是一身反骨,越放肆的傷害自己身體,哎,這姑娘啊真難伺候。」
趙寅只是點頭。
能不難伺候,要不怎被港城太子爺吃死了呢。
還得是閔行洲,那女人才乖乖就犯。
認識以來,尤璇都是一副愛誰誰的態度,獨獨閔行洲降了這隻妖精。
趙寅口吻不羈道,「越漂亮的女人越難搞不是。」
李教授不懂年輕人的情情愛愛了,眼裏只有病人,「記得勸勸,我來安排手術。」
趙寅點點頭,推開病房的門,那女人穿着寬大的條紋病服,歪着頭靠在牆上看財經頻道的新聞。
上面播報CNT被閔行洲玩出了新花樣,投產CNT的事,科技板的那支股價已經超過投行圈預估的標準。
尤璇莞爾笑笑,「閔行洲啊閔行洲,你怎麼那麼忙。」
趙寅伸手關掉電視,看着尤璇。
尤璇扭頭,對着落地窗像是喃喃自語,「怎麼是你,他不肯來?」
趙醫生雙手插進白大褂,「你希望他怎麼來。」
「趙寅,他不愛我了對嗎。」
她估計又犯煙癮,唇不舒服的舔來舔去。
趙寅眼神投在尤璇身上,「誰知道他心裏怎麼想。」
那二十七年之前站在權貴頂端,誰也不知道閔行洲到底怎麼的,碰到尤璇,底線和原則竟毫無例外一一不存在。
可試問,閔行洲真的愛過任何女人嗎。
風月里情慾的愛或許是愛,但你還真得不到他的專一。
愛你啊,或許除了你,他也能轉身愛着很多個。
趙寅靜靜看着尤璇,「永遠不要期待已經變心的男人會重新愛上你,概率為0。」
尤璇閉了閉眼,「可他又怎會只死在一個女人身上,他為什麼要娶林煙。」
趙寅試圖勸說尤璇,「進手術室吧,我來簽字。」
尤璇低頭,手扶了扶自己的肩膀,「他不來,我就不進。」
趙寅嘆氣,「你何必這樣。」
「不想治。」尤璇扭頭,沖趙寅勾唇笑,「想死。」
她想死在北海道,兌現說過的那句話。
———閔行洲,你敢愛上別人試試
———閔行洲,只要你理我,你管我,我就戒酒戒煙,要不然,我拿什麼去支撐那些沒日沒夜的悔意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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