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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好像比較忙。」
顧徽看着坐在床邊削蘋果的人,「是在為我找心臟嗎?」
陸蘇微微一頓,遞了一個蘋果過去。
「最近實驗室的事情多。」
顧徽沉默的把蘋果接了過來,斂下了眼眸。
「醫生也只是說有可能會有好轉而已,做了手術也不一定會治好這病,你不要壓力太大。」
她說的極其淡然,顯然已經早已習慣了。
其實說實在的,如果沒有陸蘇忙裏忙外的期待着,顧徽甚至連做手術的想法都不會有。
她已經太累太累了,懶得去改變,懶得去抗爭,從前是為了父母,後來是為了外公。
她一次一次的跑贏了死神和時間,旁人都說她是個奇蹟。
可是奇蹟本身,已經不那麼想再繼續下去了。
現在……大概人本來就是這麼自私的,她知道陸蘇的心意,卻還是用這具身體拖住他。
一股熱感從頭頂傳來,陸蘇彆扭的摸了摸顧徽的腦袋。
「徽兒,不要難過,你會好起來的!」
他的目光炙熱而認真,「我保證!」
實驗室的研究有了新的進展,如果成功的話,徽兒絕對會有一具健康的身體,會蹦會跳,會長命百歲!
看着這麼一雙真誠的眼睛,顧徽笑着點了點頭。
送走了陸蘇,顧徽從柜子裏拿出了一個黑布包裹着東西。
她外公那邊是傳承了許多年的中醫世家,母親不喜歡中醫,外公本是那一代最後的傳人。
因為這具身體,她也學會了外公的手段,勉勉強強算是最後一位傳人了。
傳承許多年的中醫世家,手底下也留下了一些好東西,這個東西被各方的人爭來搶去,如今落到了她的手裏,也是物歸原主了。
想到陸蘇繁忙的背影,顧徽幽幽的嘆了口氣。
「罷了。」
再努力一回吧。
她看着窗外透過樹葉傳來的細碎陽光,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可能……她本來也不是那麼想死的。
負責顧小姐的醫生驚喜的發現,顧小姐的身子突然的變好了,眾人疑惑不解的同時又鬆了口氣。
他們是知道陸先生的意思的,本來還擔心以顧小姐的身體支撐不住換心臟這樣的大手術。
如今看來,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只需要找到合適的心臟源,就能夠進行嘗試了。
陸蘇這段時間的辛苦沒有白費,他以最快時間找到了合適的心臟,請來了這方面最權威的醫生。
顧徽在他期待的目光之下,又一次踏上了手術台。
手術很成功,這個心臟莫名的合適,手術之後的排異現象也微乎其微。
顧徽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向着健康發展,慢慢的能夠自己一個人溜達着去逛花園。
陸蘇很是開心,可他好像更忙了,精神頭卻好了許多,每一次出現在顧徽面前的時候都洋溢着幸福的氣息,嘴裏還在念叨着實驗的數據。
顧徽實在是有些無奈,那些複雜的專有名詞她聽得一知半解,只覺得那麼大一個人了還像個傻小伙子似的。
又一天,陽光正好。
顧徽難得的沒有在疼痛中醒來,她舒服的嘆了口氣,拿出了手機,準備在去遛彎之前記錄下她的旅行計劃。
醫生說她的情況恢復的很不錯,在有人陪同的情況下可以去到處走走。
不過陸蘇這傢伙最近可忙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陪自己去……
顧徽撥弄着手上的手機,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她在計劃的最後打下了兩個字。
【海邊!】
然後準備查一查去海邊玩都應該做什麼。
忽然之間,顧徽感覺到一陣心悸。
砰的一聲!
手機掉落在地。
她捂着胸口慢慢的彎下了腰,在頃刻之間臉色變得蒼白,額頭上更伸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嘴唇都在用力的顫抖。
躺在病床上,顧徽感受了生命的流逝。
她費勁的從枕頭底下掏出藏好的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電話。
陸蘇聲音從另一邊不真切地傳來,他壓低着聲音,似乎在什麼熱鬧的場所。
「徽兒,你有什麼事嗎?餵?我這邊現在太吵聽不清楚,等我忙完這裏的事,馬上去看你好嗎?」
一聲嬌滴滴的女聲傳來,從電話那一頭通過不真切的電磁音傳了過來。
「阿蘇,你在做什麼呀,快開始了!」
顧徽捏着電話的手僵硬了許多,喉嚨處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她聽到陸蘇應了一聲。
「來了!」
「阿蘇,快過來!」
陸蘇的聲音中有一些疲憊。
「我這裏還有事兒,有空了我就去看你,好嗎?」
顧徽虛弱的躺在床上,微微的喘着氣,看着窗外的燕子停落在枝頭,自由自在。
「我沒什麼事,陸蘇,我想謝謝你……好,我等你,再見!」
掛斷電話,顧徽聽着窗外的熱鬧,出神的看着燕子飛走,只覺得病房中格外安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會有自己應該要走的人生軌跡,她不該再去打擾…終究……只會是一個人。
呼叫鈴就在牆上,顧徽卻覺得沒有力氣了,胸口的疼痛劇烈,連抬一根手指都覺得費力。
她偏着頭看着射進窗外的暖光,帶着七彩的顏色,似乎有無窮的魅力吸引着她去探索。
一縷陽光照在顧徽的臉上,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蘇掛掉了電話,瘋狂的看着儀器表上的數據。
「不是穩定了下來?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強烈的波動?」
不是做了成功的臨床實驗嗎,不是成功了嗎……
一個穿着實驗服的女生在旁記錄着,眉頭輕皺,聲音嗲嗲的。
「這項技術我們現在還沒掌握完全,了解的並不深入……如今看來,有可能會有其他的波動!我們失敗了!」
看着陸蘇蒼白的臉色,女生安慰着。
「我知道您對這個項目很上心,可咱們不就是從失敗中走過來的嗎……」
她的聲音停頓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那個向來儒雅的人如困獸般的眼神。
陸蘇指節蒼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猛地站了起來。
「徽兒……」
陸蘇趕過去已經晚了,甚至沒有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顧小姐沒有留下什麼話,醫院也只知道陸先生你的電話,顧小姐的後事……」
陸蘇呆愣愣的看着被白布蓋起來的身體,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的嗓音沙啞。
「我來!」
顧徽沒有留下話,卻把自己的遺產分配的很好。
陸蘇繼承到了一大筆財產和帝都的幾棟樓,還碰到了自稱顧徽父母的兩人,希望他將遺產物歸原主。
對待旁人,陸蘇向來沒那個好心性。
那夫妻倆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反而以棄養的名義被人告上了法庭,身敗名裂,資金斷裂,後半輩子過得很是辛苦。
做完這一切,陸蘇卻將所有的財產都捐了出去,用於資助身患惡疾的人們。
他遵循了顧徽生前的願望,將她火化了之後,帶着她的骨灰走遍了祖國的大好河山,最後來到了海邊。
「徽兒,你感覺到了嗎,海風是甜的,你肯定很喜歡這裏……我陪你!」
吻了吻掛在胸前的陶瓷罐子,陸蘇笑得溫柔。
迎着甜甜的海風和鹹鹹的海水,一個孤單的人影堅定地走向了大海。
「你說你喜歡海風甜甜的氣息,踩着濕濕的沙泥,你說人們的骨灰應該撒進海里。」
「你問我死後會去哪裏,有沒有人愛你,世界能否不再拋棄?」
終究,你還是沒有遵守我們的約定。
【作者題外話】:最後是一首歌,叫海底。特別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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