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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馬車上,蘇荷看着蜷縮在角落裏被藥效折磨的少年,她拿出拍賣會管事交給她的解藥,像是在用生肉逗着小狼崽子。
「想要嗎?」她將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在他意圖爭搶時,迅速扯了下另一隻手中的鏈子。
少年被勒住了脖頸,難受得咳嗆起來,漲紅的臉太陽穴青筋凸起,顯然是快要窒息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絲毫要服軟的樣子,是個烈性子。
蘇荷笑了笑,鬆開牽制的鎖鏈,讓他得以喘息。
「跟我做個交易怎麼樣?」她拍了拍車壁,彈出個暗格,她從裏面拿岀一個短小的聖旨,少年見到那展開後的鳳凰圖騰,瞳孔猛然緊縮了下。
「你是...」沙啞的嗓音,他的聲帶有些受傷,但卻透着濃濃的警惕與懷疑。
未等他說完,蘇荷便點頭承認,「我是。」
四目相對,少年湛藍色的眼眸中透出兇狠的光芒,看着蘇荷像是見到了仇人,他的後腳跟抬起,是蓄勢待發的偷襲動作。
可蘇荷卻像是沒看到的樣子,她將手中寫好的聖旨丟到他面前。
「看看,這便是我要跟你做的交易,如果你有意,便按個手印,並以你銀月一族的名義起誓。」
嗓音陡然凌厲犀利,「若有違背,你死去的族人和母親,當永墜閻羅,受地獄業火,不得投胎轉世。」
「狗皇帝,你也配!」
伴隨着鎖鏈的晃動,少年滿臉戾氣猙獰,猩紅的眼眸狠狠地瞪着蘇荷,他拼了命想殺了眼前這個人,可就是無法得逞。
於是...
「呵忒!」
被吐了一口唾沫的蘇荷臉色陰沉下來,雖然她躲的及時,沒被吐到臉上,但這種感覺還是很不爽的。
她出手很快,少年來不及反抗,便被按住了雙手,捏住了臉頰,眼角泛起猩紅,眸中溢出吃痛的淚光。
卻仍然倔犟地直視着蘇荷,像是蟄伏的野獸,隨時都有可能跳出來咬你一口。
蘇荷輕笑一聲,像是調侃。
「你很兇啊。」
話落,眼神陡然犀冷,慢慢逼近他,直到都能感受到那滾燙的呼吸。
「就是不知道,如果我把你這舌頭割了,牙齒都敲碎,你還能不能凶得起來。」
「唔……」
銀髮藍眼的少年掙紮起來,可藥效中摻了的軟筋散卻讓他只能憋屈地任面前的女人為所欲為。
他氣紅了眼,精緻姣好的面容上滿是憤怒的緋色,可落在蘇荷眼裏,卻別有一番脆弱心驚的破碎美感。
「當年銀月一族之所以被貶為奴隸,我想你應該並不知道其中真正的緣由,牽狷,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誰嗎?」
鬆手退開,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去,蘇荷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像是沾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這樣的動作讓少年瞳孔微縮,心情莫名煩躁,但也安心下來,看來眼前這位,是真的對他沒有絲毫興趣。
至於她剛才說的話……
呵,他倒要看看她如何狡辯!
沒有聽見回復,蘇荷也不急,她側過頭居高臨下地看着蜷縮在角落裏的少年,片刻後,慵懶一笑。
「算了,寡人也不跟你打啞謎了,就直接說了吧,你銀月一族之所以會被先皇貶為奴隸,真實緣由是,你族族長,盜取國璽,與外敵勾結,意圖顛覆王朝。」
「荒唐!」
牽狷聲嘶力竭地吼出這句話,蘇荷既然知道他叫牽狷,便也該知他是銀月族的少主,父親有那麼大的野心,他怎會不知?
「別急啊,就知道你不信,所以寡人早已把證據收集齊了。」
又是一個暗格,蘇荷從裏面拿出一沓信件直接洋洋灑灑地丟在少年臉上。
「自己看看,你父親的字跡與銀月族族長的印章,想來是認得的吧。」
見牽狷顫抖着手指撿起其中一封通敵賣國的信件,蘇荷又饒有興味地說道:「說來可笑,你可知你那慈祥和藹的父親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牽狷沒有抬頭,他仔細辨別着字跡的真假,竟是真的,怎會,不可能!
見他好像有些崩潰,像是多年的堅持與信任遭到了背叛,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不知該何去何從。
倒了杯茶水細品,蘇荷漫不經心地說着別人的故事。
「先皇年輕時有些好動,喜歡到處遊歷,她女扮男裝,經過銀月族,在一處山崖懸坡下救下了個少年。」
「少年對先皇一見鍾情,故意受傷,想要陪伴在先皇身邊久一點,可先皇當時已經有了我父君這個心上人,知道少年的心意後,便留信偷偷離開,不願耽誤他。」
「後來,少年回到了族中,通過一些手段知道了先皇的身份,便想參加選秀,奈何卻被族中長老算計,與你母親有了夫妻之實。」
「而偏偏這個時候,先皇頒佈聖旨,取消了選秀,少年因愛生恨,便開始往上爬,坐到了族長的位置。」
「他通敵賣國的最大原因,便是想將先皇從那高不可攀的王座上拉下來,囚禁在他身邊。」
說到這,蘇荷勾了勾唇角,有些惡劣道:「你那麼聰明,想來也該知道你外祖父一脈還有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吧?」
「不可能!」如此沉重的真相讓牽狷左眼落下血淚來,他捂着頭,像是被黑暗的觸手拉扯,要墜入深淵地獄。
嘴裏只會呢喃着「不可能。」
但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明白,蘇荷說的都是對的,因為他不止一次在父親的書房暗室里見到一幅女子的畫像。
以前他不知那人是誰,可見到蘇荷後,心中便隱隱有些猜測了,只是一直不敢相信。
父親,父親他怎麼會...
一隻溫柔的手落在了他的頭上,輕揉那細軟的銀髮。
「所以啊,只是貶為奴隸,已經是先皇格外的開恩了,至少還保留了你們銀月一族的血脈。」
手腕被拍開,少年兇惡地瞪着蘇荷,咬牙切齒中又帶着諷刺,「開恩?這樣生不如死地活着,倒還不如殺了我們!」
話音剛落,蘇荷便蓄力用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讓他清醒過來。
「東璃國可從不苛待奴隸,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倒霉,大多數人還是能平安穩定地過活的。」
「好了,廢話不多說,趕緊簽字畫押,未來八年之內,你就是我的人了,要為我馬前卒,替我賣命,等期限一到,寡人便放你自由,並撤去你族永世為奴的詔令。」
良久的沉默,牽狷拽緊手中寫滿字跡的信紙,低着頭神色晦暗不清,但他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拿過了那『賣身』的活契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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