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多,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
楊沛東在家吃過午飯,又煮好了餘下的四十多斤帶殼乾花生,騎着自行車來到了南新華街。
按照住址,他在一條巷子口的大樹下,看到了等在這兒的李前進。
「咱倆前後腳,我也是剛到沒一會兒,來,先抽根煙歇口氣兒。」
李前進拿下搭在肩膀的毛巾擦了把汗,遞過來煙捲兒笑道。
「老李,這麼熱的天麻煩你跟着跑一趟,謝了哈!」
楊沛東說着客氣話,隨後轉身去了不遠處的門市部,買回來了兩塊雪糕,遞給李前進一塊,兩人站在樹下吃着雪糕閒聊。
當然,話題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待會要去找的老宋頭身上。
「老宋頭這人吧,前幾年遭了不少罪,當然這也不能怪社會,怪只怪他們家以前太顯眼兒,別看老宋頭現在混的撿破爛討生活,可年輕前兒那也是四九城提籠架鳥、身邊有下人服侍的大少爺!
不過後來家底指定是都沒了,就連好幾處大宅子也住進去了別的人,可這老頭也算有點本事,前兩年風聲過去後,愣是不知擱哪兒搞的錢,把原先本就屬於他家的這處宅子又給買回來了,你說這事邪乎不?」
李前進一邊『滋、滋』的嗦着奶油雪糕,一邊比劃,說了些老宋頭的情況。
楊沛東耐心聽着,對李前進的疑惑,他其實並不覺得奇怪。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如今這年代,老宋頭能自個兒住一個院子,單是有錢可不一定能辦到,相信以前家裏留下來的人脈資源,也幫了他挺多。
當年四九城和平接管,城內一切都沒怎麼變化,即使風起的時候受到了極大打擊,但改開這幾年,很多人憑着底蘊以及自身本事,已經又風光起來了。
這種情況一點兒都不新鮮。
「走吧,去他家裏看看。」
吃完雪糕,楊沛東動身示意道。
兩人各自推着自行車,走進了巷子裏。
從路邊往裏數第三個院子,是一座青磚大宅,院牆上長着茂盛的爬山虎,透過枝葉能依稀看到牆上扇形的白底景觀畫,給人一種物是人非的斑駁年代感。
相比附近的其他院子,這座宅院顯得更加雄渾大氣,要是擱以前,妥妥的大戶人家居所無疑。
「吶,就是這家。」
李前進把自行車靠在門檐下,上前敲門。
「老宋頭在家麼?開門,找你有點事兒!」
他連敲帶喊,好半天才聽到院裏響起了幾聲咳嗽,緊接着傳來不耐煩的喝罵。
「敲什麼敲!你爺爺的門金貴着呢,敲壞了你賠得起麼,等着!」
楊沛東聽在耳里,微微皺眉。
旁邊李前進不由尷尬笑着小聲解釋:
「這老小子就是嘴巴損,其實人不壞,要是你真住進去,以後茲當他是放狗臭屁,甭搭理就成。」
他這邊話音剛落,大門從裏面推開了條縫,露出一個頭髮亂糟糟的老頭兒。
戴着老花眼,身材瘦小,穿的邋裏邋遢,眼神惺忪,瀰漫血絲,明顯是剛喝過酒的宿醉狀態。
「是你小子,找我什麼事兒?」
老宋頭認出了李前進,皺眉問道。
「肯定好事兒唄,我給你找了一個租客,吶,就是他,要不咱進去坐下聊聊?」
「進什麼進!有什麼話這兒就能說!」
老宋頭一瞪眼,繼而轉頭打量着楊沛東,很是直接的問道:
「想租我的房子可以,身上帶了多少錢?」
「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你得先出價。」
楊沛東面不改色的平靜回應。
隨即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呢,出價之前,我還得先看看你的房子合不合適,不合適的話,白給我住也沒興趣。」
老宋頭聞言微微一怔,眼中恢復了些清明,不由再次認真打量過來,聲音緩和了許多,「你是做生意的?」
「倒騰點小買賣討生活,跟老李一個集上擺攤兒。」
楊沛東如實回應。
對於老宋頭這處宅子,他說心裏話是有些意動的。
因為不管地段兒,還是大小以及環境,都很符合他的要求。
「進來看看吧。」
老宋頭略作沉吟,把門再次推開了些,側身讓開了路。
楊沛東跟李前進兩人推着自行車進了院門。
迎面是一堵影壁,在四九城也就照壁,就是迎門牆的意思。
四周用青磚壘起來的,中間是一大塊白玉石壁,上面鐫刻着浮雕壁畫,仙鶴翔舞,青松婆娑遒勁,秀峰挺拔入雲,流雲飛瀑若聞其聲。
單是這塊影壁,一看就是蓋這處宅子的時候花了大價錢請人製作的。
轉過影壁,這才正式進入院落。
北面是五間大瓦房,兩側各有三間廂房,雖然古樸陳舊,但整個院落的佈局卻是極為合理。
嚴格來說,這是一處三合院,即東、西廂房,以及北面正屋,南面則是院牆,跟前面大雜院的北邊牆體挨在了一起。
院子很大,靠近東、西廂房各有一處花壇,不過如今裏面都長滿了雜草,頓時讓整個院落顯得破敗了很多。
「先說好,正屋東面兩間房是我住的地界兒,給多少錢也不往外租,其餘的你自個兒隨便選,一個月二十五塊錢,概不賒欠!」
老宋頭從兜里摸出煙捲兒,自顧自劃着火柴點上,朝楊沛東說道。
「這麼貴!老宋頭你想錢想瘋了吧!」
旁邊的李前進聽完率先炸毛了。
開什麼玩笑,一個月二十五塊錢,這特麼都趕上普通正式工大半月的工資了,早知道這老小子要價這麼狠,他說什麼也不會帶楊沛東過來。
畢竟以後還想着從楊沛東手裏批發煮花生呢,這下整的,不是故意拿人家開涮嘛!
因此心裏即懊惱又被老宋頭的獅子大開口氣的夠嗆。
「嫌貴?那您二位請回,我不攔着!」
老宋頭吧嗒吧嗒抽着煙,語氣相當堅決。
「誰說嫌貴了?租你的房子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些事得提前跟你說清楚,免得以後打翻臉不認賬。」
楊沛東沒有去糾結房租,他考慮的根本不是錢的事兒。
因此略作沉吟,平靜的開口說道。
房租二十五塊錢,在這個年代的確屬於高價了,但他也有自己的要求。
甚至,如果老宋頭能答應他全部條件的話,算下來覺得自己倒也不算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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