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片土地 第42章 在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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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坐在軟軟的皮沙發上，一會兒看看乳白色的瓷磚地板，一會兒看看八仙桌以及桌上的電視機，一會兒看看掛在天花板上的「方塊」燈，都挺洋氣的家具。他們被屋裏所謂「豪華」的裝飾吸引住了，志高心想，城裏人家大概就這個樣子吧。

    是啊！在他們班裏，張麗娟是家庭條件最好的學生，有人說張麗娟她爸是平南鎮的鎮長，管二十多個村呢，但張麗娟做事很低調，說話也客氣，不像王小紅每天都吊着個臉，似乎人家老是欠着她什麼，王小紅長得又高又胖，坐在最後一排，聽說，王小紅她爸還是一所小學的校長呢，但王小紅的學習一般，最差的是英語，有時才考三十多分。她還敢跟老師頂嘴，那次，因為默寫單詞不及格，留着八字須的英語老師很含蓄地批評了他，王小紅不高興地說 ，以後我不上英語課了，直接把書裝在了書包，走啦，英語老師盯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說什麼好，那八字須微動了幾下，繼續上課。

    但相比之下，張麗娟不但人長得漂亮，學習成績也好，雖說不在前幾名，但在中上水平。她為人處世比王小紅強多了，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說我，大家都比較喜歡她，張麗娟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打籃球，而且投球極准，許多男生都表示汗顏。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成了一個男生心中的偶像。他見了她心跳加速，臉紅且開心，但是總希望見到她。

    房間裏散發着一股奇特的香味，仿佛是富人家特有的味道。志高顯得有些拘謹，端端正正地坐着，他總覺得不該來張麗娟家，這很不自在。

    根寶卻二郎腿一蹺，他用極明顯的貪婪的目光端詳着茶几上的兩盒大前門香煙，志高及時用眼神予以提醒，告訴他注意點形象，根寶才不管他，依舊盯着煙盒使勁瞅，都說大前門煙好抽好抽，他真的想抽一口，嘗嘗這煙到底什麼味道，他甚至伸出了手，摸了摸那煙盒，你別說，這煙盒與其他煙盒都不一樣呀！

    張麗娟繼續給她母親介紹，她指着志高說：「媽，這就是我給你說的我那個同學，學習好，會唱流行歌還唱社火……唱得可好了，」

    張麗娟母親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攢勁地很，能文能武，比我們那時候強多了，流行歌，你會唱哪首？」

    「……阿姨！我會唱星星點燈！」志高猶豫了一下說。

    「奧奧，台灣人唱的，叫鄭什麼……」張麗娟母親說：「這首歌好聽！你太厲害了，」

    志高聽着張麗娟母親象徵性的誇讚，臉上就發熱，忙站起來說：「啥都不會，一天胡亂唱，胡成精哩……」

    不甘被冷落的根寶在旁邊滿臉堆笑地說：「阿姨！我也會唱兩句社火，現在我們兩個都是莊裏社火隊的主要人員，明年我們還要好好唱一下呢，」

    張麗娟的母親「哦」了一聲問：「你兩個是一個村的同學？」

    根寶不假思索地說：「就一個村的，我還比他高一級，」

    志高忙說：「你念到三年級就輟學了，你咋能比我高一級？」

    「你看看，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我給你說，」根寶扳着指頭一本正經地說：「我在三年級的時候，你還在二年級呢，我是不是比你高一級……」

    張麗娟母親一聽「哈哈」笑了，說：「這少年人說話還挺幽默風趣的，還好像有點道理！」

    志高說：「他比我大三歲，他上學早……一年級留了三年，」

    根寶囁嚅着，半天不說話。

    張麗娟端來兩杯水，放在茶几上，志高忙道謝，根寶首先端起來喝，不曾想水太燙，燙了他的嘴巴，慌忙放下。

    張麗娟拿來寒假作業本，說有幾道代數題要請教一下，志高有些緊張起來，要是自己不會做，丟人呀。他有些惶恐地接過作業本，看了一眼，好在這幾道題是以前做過的，也不難，這才放下心來。為了挽回剛才被那幾個人推搡而丟失的面子，他決定要把這道題給張麗娟從頭到尾講通透，以顯示自己「有本事」，他清了清嗓子，說：「首先我們要知道根式的概念，那啥叫根式呢？我們說它是種含根號的數學表示式……」李陽自問自答，自我陶醉的講解，本來五分鐘可以說完的題，讓他講了足足八分鐘，在場的人都覺得他有學問。

    三道題共花了半個小時，他從來沒這麼長時間連續說話，只感到嗓子眼發乾發癢，難受極了。喝了兩口水才得到緩解，他暫時保持着優秀者的姿態。

    張麗娟收拾好了作業本，給志高和根寶拿了兩個蘋果，志高推辭沒要，根寶卻接了蘋果，剛準備張嘴咬一口，突然，房間裏響起「叮鈴鈴」的聲音，志高和根寶驚訝不已，順聲望去，他們看見了中堂下一張小方桌上面的電話，天啦！這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東西，居然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兩人毫不掩飾自己沒見過世面的表情，都瞪大了眼睛看那紅色的電話。

    張麗娟過去提起電話：「喂！爸……哦，你一會兒到？準備飯？嗯！好好！」

    掛了電話，張麗娟出去給她母親傳話。

    志高和根寶依舊盯着電話看，根寶心想，要是尋一張報紙按照上面的號碼打過去，是不是就可以和人說話？然後給對方說兩句蹩腳英語，對方也不知道我是誰，人家還以為是聯合國打來的呢，正想着，志高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趕緊回，鎮長要來了，你沒聽見嗎？」

    在根寶看來，這是個機會呀，跟鎮長見一面，說兩句話，萬一鎮長心情好了，還能給他找個差事做做，於是就坐着不動，臉上洋溢着興奮和喜悅。

    志高對根寶這種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行為感到疑惑和不滿，忙抓住富貴的胳膊往外拽：「你吃瞎障的，蹴這達幹啥，趕緊回奧！回去咱還有事情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