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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no.1也沒想到,他不久前在第一中學才放下話說「你讓我去操縱這些螻蟻?」,結果轉過頭自己為了打探到宿敵更多情報,監視對方的動向,極具雙標性質地在人家英短藍白貓貓頭上安了根傀儡線。
關鍵是安了就安了,沒想到就是當場被捉了個正着。
最主要的是,中途魔術師可沒有摸到他的傀儡線,也沒有占卜。出問題的,竟然是他最引以為豪的演技。
不得不說,對熱衷於演戲挑事拱火惡魔而言,這簡直是恥辱中的恥辱。
不過當然了,宗九也絲毫不care就是。
本來宗九隻是對今天貓貓的異常有些懷疑,於是特地站在浴室門口守株待兔,果不其然,事情就和他所想的一樣。
呵呵,在第一中學副本里犯下的no.8黑巫師錯誤,宗九絕不會再犯!
白髮青年身上僅僅穿着條褲衩,一隻手拎着貓,另一隻手毫不猶豫地將傀儡線掐斷,確認無誤後這才將貓貓從半空中放下,安撫似地用指尖勾了勾它的後頸。
藍白的瞳孔恢復了往日裏正常的冰藍色,十分高貴冷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你這個人類,竟然敢把主子拎到空中,big膽!」
宗九:「......」
雖然很懷念剛剛那只會黏人的貓貓,但果然這才是真貓應該具有的正常氣質。
青年揉了揉藍白圓滾滾的頭,陷入了沉思,「說起來,似乎還沒給你取名字呢。」
宗九天生就對貓這種生物極具好感。
小時候在孤兒院時,老修女也養了一隻橘貓。
可惜修女老了,橘貓也老了,後來老修女去世,橘貓就被託付給了宗九。
參加葬禮的時候,宗九看着棺槨被埋到深深的地下,上方黑鐵十字架在墓碑上熠熠發亮。牧師在遠處單調念白,高聲吟唱:「她平息了一切的勞苦,靈魂已經歸於主的懷抱,阿門!」
後來橘貓去世,宗九找了個鐵盒子,午夜時分帶着貓去了那片墓地,用鏟子挖開土埋了進去。
那時尚且年幼的他只以為葬在這裏就能去往天堂,於是希望橘貓也能像牧師說的那樣,被主接走,安息主懷。
後來他被一位魔術師收為學徒,展現出驚人的魔術天賦,在世界各地巡迴演出時,又因為每天趕赴世界各地巡演,很難在任何一個國家或城市安定下來,於是養貓的事情便一直擱置,最後不了了之。
再後來,他的手受傷,就更沒有心情養貓了。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是在穿書後達成了夙願。
「有了。」
看着藍白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宗九彎了彎嘴角,「就叫你大魔王吧。」
大魔王對自己的新名字顯然很不滿意,瞥了他一眼後,邁着優雅的貓步離開,呼呼睡大覺去了。獨留魔術師在原地聳了聳肩,繼續回頭進行自己的泡澡大業。
泡了個熱水澡,也似乎洗去了一身的疲憊。
從第一中學副本到練習生宿舍,不恰當的說,就像從二十世紀穿到了現代文明社會。
宗九系好浴袍,走到一旁烘乾機面前把頭髮烘乾,重新回到床上,將床邊的燈關上。
「叮。」的一聲,整個套房內盡數暗了下來。只有壁爐內的火焰仍然在跳躍,散發出明明滅滅的光亮。
就這麼安靜了一會,倏爾間,似乎有粘稠的陰影在黑暗中游弋,不詳的虛影越發聚集擴大,但是在某個瞬間,突然又化作潮水般散去。
柔軟的大床上,青年長長的銀白色眼睫微動,警惕地睜眼。
然而,就在他睜着眼睛過了十幾分鐘,套房內也沒有出現其他的異動。
無果,宗九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窗外,大雪正如同飄揚的棉絮一般飛舞,將高高的樹冠裹上一層銀裝。
大魔王窩在壁爐邊,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揚起又落下。
一切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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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九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了。
這一覺睡得他神清氣爽,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力。
他躺在床上先用光屏點了個早餐,起床刷了個牙後,穿着燕尾服的管家也推着銀質餐車敲響了他的門。
A級專屬管家為他倒好一杯熱騰騰的豆漿,將荷蘭汁澆在裹着溏心墊着白麵包的本尼迪克蛋上,揭開一籠籠冒着熱氣的廣式早茶點,最後將剛剛烤好的油條鋪在糖霜紙面,為他鋪好餐巾擺好刀叉。走之前臉上還掛着職業微笑,彎腰為大魔王放上一碗溫度剛好的水煮雞肉,這才恭敬退開。
在享受這頓豐盛早餐之前,宗九先用塔羅牌占卜了一下,確定剛剛那位貼心至極的管家沒有被越來越無聊的no.1操縱後,這才埋頭開動。
沒想到的是,就在宗九吃早餐的當口,門外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魔術師正在一邊切割着培根,一邊盤算着該用這回升等級拿到的八千點生存點數強化一下身體的哪個部位。
之前和惡魔打架落於下風的時候,宗九就有了這個主意。
等他把身體強度整上來了,那還不是一拳一個no.1。
思緒驟然被打斷,宗九懶洋洋地放下刀叉,點開了光屏上的攝像頭。
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是誰後,白髮青年挑了挑眉。
喲嚯,沒想到他沒找上門去,這人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沒錯,門外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狗頭軍師諸葛暗。
宗九在光屏上按下開門鍵,黑木製的雕花大門便悄無聲息地從兩旁劃開,露出燈光昏暗的玄關。
黑髮男人穿着一身仙風道骨的黑色道袍,腳步帶風,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面容依舊如同往常那樣沉靜冷淡,毫無波瀾。
「稀客啊。」
白髮青年還坐在床上,懶懶地撐着個頭,舉起一旁的豆漿遙遙示意,「吃了早餐沒,要不要一起來吃?」
管家實在太貼心了,直接在床上搭了個長桌板,將早餐佈置在上頭。
一早上起來,躺在床上吃早餐,那滋味簡直絕了,至少在吃完這頓早餐前,宗九絕不會下床。
可惜諸葛暗看上去就是個不解風情的。
他在玄關和客廳交界的地方站定,身形高大如同一顆挺拔的松柏,面容冷峻,唯獨一雙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床上切雞蛋的魔術師。
他不講話,宗九也樂得不講話,反倒細嚼慢咽,就看誰沉得住氣。
見宗九這副模樣,諸葛暗反倒還不急了。
他在偌大的房間裏踱了幾步,挑剔地找了一處布藝沙發,拎起道袍的下擺,老神在在地坐下。
宗九頓時就明悟了。
這諸葛老匹夫果然是故意讓他進入B級集體副本的。雖說C級集體副本也的確兇險,但比起B級來,還是少了點東西。
估計諸葛暗想讓他懂得的就是這點東西。
然而沒有人會喜歡被人算計,就算是出自好意,那也不行。
白髮青年手裏的鋥亮的餐刀在指間上轉過一圈,劃出一道明亮的銀光,落在餐盤邊緣時立馬刮出刺耳尖利的噪音。
「想說什麼就直說,這回我沒事有求與你,反倒是你有求於我,遮遮掩掩的沒意思。」
聽他這番話這麼不客氣,諸葛暗絲毫不為所動。
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宗九身上轉了又轉,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口:「很好,你應當知道我的用意了。」
宗九把餐刀往桌上一拍,冷哼一聲,「那可真是讓諸葛先生失望了,我已經和惡魔聯手,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請回吧。」
諸葛暗卻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破天荒地地輕笑一聲,「你不會。」
「那你說說,我怎麼就不會了?」
宗九也挑了挑眉,「相信你早也看出來了,我們本質上是同一種人,不然你何必一直遮遮掩掩防備着我?」
這話的確沒錯。
no.1別的鬼話連篇宗九一個字都不信,但他說他們兩個是同一種人,話語本身可沒有任何問題,就連宗九也在內心裏深以為然,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
他不認為這瞞得過諸葛暗,因為宗九從來沒有在對方面前試圖遮掩自己的本性。所以在第一中學想通了諸葛暗的用意之後,他心裏就清楚這場談話在所難免,不過是誰先來找誰的問題罷了。
諸葛暗深邃的眼眸遙遙同他對視,「惡魔是從無束縛的野獸,道德、律令、禮法......這些你們都不在乎,但你不同。」
「你身上有一把鎖鏈。」
no.3意有所指,「更稀奇的是......你自己清楚鎖鏈的存在,卻並不想掙脫它。因為你看到了,掙脫它之後的模樣,並沒有束縛,或許只是單純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僅此而已。」
「所以,我猜,這鎖鏈是你自願給自己戴上的。」
宗九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來,先前帶着的敵意氛圍煙消雲散。
他不說話,諸葛暗反而又再度打開了話癆屬性,從沙發山站了起來,緩緩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B級練習生集體副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果然和太極八卦盤推演出來的一樣,既然你已經想清楚我的用意,我便不多說。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懂,需要你為我解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宗九反倒聳了聳肩,「願聞其詳。」
不錯,他和惡魔像,但也不像。
甚至可以說他們像是背靠背的相似,朝向的地方卻背道而馳
no.1朝他表明合作的意思時,不論惡魔是不是打着宗九同意再捅刀的主意,宗九都不可能同意,這是他的原則。諸葛暗既然看穿這一點,他也懶得隱瞞。
黑髮男人走到他面前,眼底滿是探究,「你明明可以不管九班,可以不為那兩個人報仇,為什麼要去做?」
沒錯,宗九的確可以不管。
他不為任何人的悲歡所悲歡,明明他也可以像前兩個副本那樣,管好自己就行,何必要多管閒事。
「因為我對九班作下承諾,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既然說過,就一定會做到。」
半晌後,宗九才開口,「至於九十九號和十五號......」
這一刻,他才終於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一個肆意妄為玩弄世間,一個冷淡內斂漠不關心,兩個人的影子逐漸重疊,只可惜一個浮與光亮,一個沉於深淵。
燈光下,白髮青年的面容帶着不近人情的冷酷。
「——這些人的苦難之所以吸引我,是因為它們本無必要。」
「既然沒有必要,我心情好時帶着高高在上的憐憫去幫個忙,那不就和惡魔心情好到處挑事搞事一樣,又有什麼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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