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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柏村今天的天氣比昨天還要差勁些。
整個天都昏昏沉沉的,糾結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烏雲,像是積壓在了人們的心頭,帶來格外不安的躁鬱感。
看天氣,這幾日必定會下一場大雨。
黑衣阿贊一邊走,一邊在和自己招魂幡里的小鬼們交流。
這些小鬼是他行走在各個恐怖副本里收集來的靈體,都是些不願去往往生,自願跟着黑衣阿贊走的生靈。
當然,他也降服過不少惡靈,但因為害怕失去理智的惡靈污染招魂幡里其他的靈體,所一般黑衣阿贊也不會把惡靈們放進招魂幡里,能通過他篩選的全是些執念過深的生靈。
小鬼們告訴他,在剛剛那個廟裏,它們都感到了十分令人不舒服的氣息。
並非是陰冷感,而是近似於被佛光籠罩的焦灼。
到底人鬼有別,人是陽鬼便是陰,能讓鬼都感到不舒服的氣息,定然是至陽之物。
在這個饑荒年代,就算佛道的東西都混着來,那也只有得道高僧坐鎮的寺廟或道家功德圓滿的道士才能具有此等功效,一旦出現一個都是被稱為活佛的存在,又怎麼可能出現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深山荒村里呢?
難不成,村民們口中所說的仙草傳說確有其事?真的有菩薩在此立地成佛?
除了這個猜測以外,黑衣阿贊也想不出更靠譜的解釋了。
通柏村位於深山,地勢險峻,群山環抱。在風水學裏的位置就不太好,站村頭都能感到陰冷,又恰逢亂世饑荒,路邊密密麻麻飄着數也數不清的餓死鬼,極大程度上干擾了黑衣阿贊的判斷。
不過,倒也不是一無所獲。
昨天晚上,有一件事引起了黑衣阿贊的注意。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他打算趁着村民都去捉人的時候,挨家挨戶好好查一遍。
他緊了緊身上的衣袍,大跨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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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里黑暗依舊。
打鬥間,他們已經距離靈堂不遠了。外面的細微的光斜斜的照射到走廊上,依舊驅不散那陰冷的氣息。
【哇靠,這個C級老人好歹毒,竟然還玩背後偷襲這一招】
【就是,仗着練習生不可以互相殘殺,所以想借刀殺人唄】
無限循環這種地方林子大了,什麼牛鬼蛇神都有。既然有像彌賽亞那樣公認的老好人,就有專門挑人背後下手,嫉英妒才的人。
【這種人真的是噁心透了,沒想到驚悚練習生比賽,給所有人直播的地方都有這樣的蛆,無語】
【不是,怎麼他們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剛剛那張符紙?你們看屏幕上右下方,我有點心慌,該不會是什麼不好的符咒之類的吧】
面對易銳思的指控,宗九聳了聳肩:「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手下敗將。」
對方明顯是無能狂怒才說他是內鬼的,除非有五個人一起指控,不然他才不會自己露出馬腳。
要不是易銳思自己撞到他槍口上來,宗九早就忘了這號人了。畢竟他得罪的人太多,實力稍點的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不過——
迎着對方充滿怨恨的眼神,白髮青年摸了摸下巴。
這個人留着始終是個隱患,要是對方願意當個攪屎棍,那即便是宗九也會對蒼蠅不堪其擾的。
他正想開口,卻忽然感受到脊背後竄起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陰冷。
轉瞬之間,整條甬道都暗了下來。
不遠處靈堂懸掛的白色紗幔開始隨風飛揚,天光愈暗。
涼颼颼的陰風平地而起,從冰冷的青灰色石板之上卷積,帶來一絲不尋常的腥臭味,連帶着投射在石板上的黑影也明滅可見。
易銳思睜大了眼睛。
他惶恐地低下頭去,順着微弱的光線,正好看到了自己腳邊那一團焦黑的符紙。
「嘶——」
登時間,易銳思的臉扭曲了。
他也顧不上自己被釘在牆上的手,狠命忍着鑽心的疼□□,鮮血瞬間飈的滿地都是。
「艹!」
面前這個白頭髮的不知道,易銳思心裏可是清楚的很。
這張聚陰符是他在一個C級副本里得來的E級道具。雖然道具等級不高,但用處卻是實打實的。某一次他為了和同隊的求生者搶奪道具,無意間用聚陰符引來了那個副本的厲鬼後,差點就沒命後,易銳思就知道了它的厲害,暗暗留了幾張在系統背包里,等着以後借刀殺人用。
連易銳思都能察覺的變故,宗九卻反倒沒什麼感覺,他只感覺到起了陰風,空氣里多了些不同尋常的噁心味道。這麼想着,他順便還一腳踢了過去,成功讓對方跌了個狗啃泥。
不過這會兒可不是隱藏不隱藏的時候了,白髮青年迅速把攝魂鈴掏出來安排上。
小巧的銅鈴上鐫刻着一周密密麻麻的符文,攏在手心,隨着主人的心意晃蕩出只有亡者才能聽得見的聲音。
「那是什麼符紙?」宗九順着對方的視線看過去,皺了皺眉。
明明他們好端端站在這裏,平白無故的,怎麼會招惹來鬼?
「滾......滾開!」
現在這個功夫,易銳思哪有心情回答他這個問題,他甚至都沒發現對方手上拿着的就是提示里寫的內鬼專屬道具,而是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連滾帶爬地朝着前面衝去。
然而,下一刻,他就僵在了原地。
不遠處的黑暗裏,一雙乾癟到烏青色的腿正緩緩懸在青年褲腿後。
破破爛爛的衣物下腳指甲焦黑,皮肉是驟縮的深黃色,其上遍佈屍斑。
很明顯,這不是一雙屬於活人的腿。
「你......你身後——」
易銳思雙眼發直,面上露出刻骨恐懼,牙關都在打顫。
他一個激靈,握着道具的手指愣是使不出力氣,像是墜入了冰窖,從腳底板開始逐漸冷凍結冰,一路順着脊髓凍到脖頸。
屍臭味越來越濃,整整一個狹窄的甬道里充斥着那樣的味道。
宗九不說話,一邊搖着手裏的鈴,一邊回過了頭。
他剛剛收到主系統的【非主線任務物品,提交失敗】後,就知道身後站着的是什麼東西了。
在他身後,一張被水泡出千萬道可怖白痕的臉龐正靜靜地懸在那裏。
除去這些以外,死屍的那雙眼睛,黑色的瞳仁已經完全將眼白遮住,變成漆黑一片,乍一看過去就像看到一個黑黝黝凹陷的眼窩,詭異無比。
從靈堂那邊投射來的白光拉長在他們的身後,只投射出兩道狹長的黑影。
多出來的第三個人是什麼,不言而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宗九看清自己背後是什麼的同時,易銳思也看清了這張慘白的臉,張開嘴發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下一刻,宗九從死屍的黑眼睛裏讀出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棄。
然而,他的慘叫也只持續了一瞬,便終止在了喉嚨里。
是永遠地終止了。
鮮血從易銳思的喉嚨里止也止不住地湧出,咕嚕咕嚕冒着血泡。
「嗬、嗬、嗬——」
陰冷的氣息逐漸侵佔了他的四肢百骸,輕而易舉便讓他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
終於,在雙眼也變成如出一轍的漆黑後,易銳思的神情終於定格在了極度的驚恐之上。
青白色爬上了他的臉龐。
他死了。
甬道里一片死寂。
主系統的提示音適時響起【內鬼卡豁免權(1/3)】
宗九看着那張慘白的臉用純黑色的瞳孔『看』了他手上的攝魂鈴一眼。
白髮青年頓了頓,停止了搖晃。
對方朝着他陰森地咧了咧嘴,彎腰機械般地拎起易銳思的後領,同他擦肩而過,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了甬道的盡頭。
陰風消失,冷氣散去。除了地上一灘血以外,沒人知道幾分鐘前這裏發生過什麼。
彈幕個個目瞪口呆。
【嗯嗯嗯???我人傻了,內鬼竟然是魔術師?】
【哇,我就知道諸葛大佬不會說沒用的廢話,結合剛才的問話,我有理由相信諸葛大佬已經猜到魔術師頭上了(跪)】
【等等,為什麼剛剛那個鬼不殺魔術師啊?】
【樓上是剛剛進直播嗎,你沒看出來他拿的是內鬼卡嗎,內鬼卡一般都是有豁免次數的,不然與人斗又要與鬼斗,那豈不是太累了些】
宗九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緩緩將手上舉着的撲克牌和攝魂鈴放下。
賭對了。
宗九在拉斯維加斯里也兌換了幾個低級的,能夠對抗靈異類存在的小玩意。
但既然他在饑荒山村副本里拿到了內鬼的特殊道具,那自然是優先使用副本內道具更妥帖。因為道具也有道具的主場優勢,它們在產出道具的自身副本里能夠得到最大程度上的效果增幅。
更重要的是,內鬼卡只有他一個人拿到。主系統肯定不會搞出一個一對三十幾,必定還得賦予內鬼一些特權。
聯想第一個副本精神病院的經驗,內鬼就對那個副本的無解型靈異存在有豁免權,所以宗九猜這個副本可能也有差不多的設定。只可惜副本沒開始多久,靈異存在也未正式殺死過一個練習生,斷了宗九驗證猜想的道路。
現在的情況來看,好傢夥,不愧是內鬼卡,竟然擁有靈異類免疫權,雖然只有三次,那也相當於三條命了。這叫混入鬼營啊!
宗九在心裏腹誹兩句,順着剛剛屍體離去的方向走去。
不過十幾步後,豁然開朗。
他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具屍體好整以暇躺回到地上,順帶僵硬地拉起白布,自己把自己給蓋住,一動不動,就像一具真正的屍體那樣。
宗九:「......」
這年頭,當鬼都這麼有職業操守的麼?
他感慨了一下這荒謬的世界,蹲下去往易銳思屍體的腦門上貼了張趕屍神符。
這是跟着攝魂鈴一起發下來的F級符咒,能夠短暫控制屍體的行動。
看着屍體上半身如同驚弓之鳥般彈起,就要跟在他背後蹦蹦跳跳的時候,宗九嘿嘿兩聲。
好傢夥,不愧是趕屍匠,職業技術熟練度直接拉滿。
他下達指示:「你先從靈堂里出去,在村子裏躲好,沒我的命令不准出來。」
易銳思機械般地點點頭,一蹦一跳地走了。
宗九也跟在他的背後,思考要怎麼樣用這具屍體去混淆其他練習生的注意力時,他的身旁忽然傳來一道冷淡的聲音。
諸葛暗靠在甬道冰冷的牆上,掃了宗九手上證據確鑿的內鬼道具一眼,徑直朝他走來。
「都處理好了?走吧。」
宗九:「......?」
等等,你這是要幹什麼!!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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