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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二代他們,或者說他們的父輩多有錢,從這條以「百匯城」冠名的商業街就可以窺得一二。
城貿區最火的商業中心之一,整條第三層的鋪面都被包下來,不對外營業,僅當做他們的聚會據點用,從餐飲到電影院,枱球廳和遊戲廳都應有盡有,主要坐下來聊天喝茶的,就是被一家被改成清吧的枱球廳。
雖然平常都被這些二代學生們佔據,用以玩鬧,但這地方裝修出來的格局和格調,都顯然不是出自一個學生的手筆。
做舊的紅磚牆搭配仿原木紋路的地面,烘着昏黃的燈,一牆酒櫃擺滿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美酒,用這麼個地方給這群連酒都不能喝的年輕子弟們用,着實有點浪費。
陳庭漢雖然不了解各種衣服、化妝品、奢侈品品牌,但對酒有所涉獵,因為老陳喜歡,大學畢業以後,他在飯後總拉着陳庭漢談天說地,說要給他做個酒櫃,存點酒,等陳庭漢結婚的時候會用上。
以他粗淺的了解,光是拿下他叫的上名字的那幾款,都可以再建一家這種店面。
一走進來,他在看酒,別人在看他。
關於陳庭漢,在這個小圈子裏其實有不少傳聞,有人傳他和王衿伶之間互有曖昧,有人傳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知死活,有人傳他分明還在讀書,卻自己搗鼓出致富路,賺了點錢。
於是這些目光非常複雜,有審視、冷漠、欽佩,更有仇視、鄙視、不以為然。
那他們會採取什麼行動?答案是,什麼都不做,冷眼相待。
再怎麼說,陳庭漢都是個圈外人,以這類圈子的排外態度,加上新來的又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他自然不會受到什麼好臉,但而這群人受到的教育又支撐着他們就算看人不爽,也很少會當眾挑釁,讓人看笑話。
無論如何,陳庭漢也坦然受下。
唯獨有點兒奇怪的是,坐在吧枱前那個像是老闆的人主動朝他笑了一下,他平常地回以一個微笑。
沒有人,包括許敬文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幅度很小的隔空互動。他帶着陳庭漢入了座,說道:「你等我一會,我去打個招呼,把人搖過來。」
「行,你去吧。」
隨後他開始環顧四周,相當寬敞的空間裏坐着二三十號人,其實也有一個認識的人,那天在茶樓包括在學校都見過面的連和玉。
兩人也是眼神交錯,互相示意。
視線轉了這麼一圈,他沒找到魯清,應該說他就不知道那人長什麼樣,不過魯清也在追王衿伶,所以聽聞傳謠,對自己有敵意的里幾個人里,有他的可能性挺大。
就在他百無聊賴思考着時,門口傳出一陣喧鬧聲,細細聽着,他們都在叫着「景哥」,抬頭看去,果不其然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祝文景。
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姑娘,當然便是那個天生氣質憂鬱的林雪宴了。
祝文景一眼就看到了他,點頭隨意應承了下身邊圍上來的人,領着林雪宴,徑直走到陳庭漢的座位邊,微笑着望着他。
陳庭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雪宴,不知道這玩的是哪一出,站着也不是個事,便示意道:「我這兒暫時沒人,兩位請坐吧。」
祝文景倒也不客氣,往前台打了個響指和手勢,然後坐下說道:「雪宴都跟我說了。」
「嗯?」陳庭漢有點疑惑。
「上次我派人陪同她一起去找你,她耍小性子,硬不許人跟上來,如果不是你幫忙,她就要吃虧咯。」
「啊。」陳庭漢瞭然,搖頭道:「一些小事而已,那邊確實混亂,不過沿街都有監控,他們最多口花花,不敢真上手做什麼的。」
「這不一樣。」祝文景搖了搖頭,卻沒解釋。
然後前台送來了酒水飲料,祝文景笑着說道:「如果你不是未成年,我還真想請你喝兩杯,那一牆酒,隨你喝。」
陳庭漢這下真有些驚訝了,他沒看明白,祝文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從上次見面就能體會出來,有城府,有腦子,難以捉摸,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主,而今天這明顯的友善態度,和之前大相徑庭。
他審慎片刻,平靜地回應道:「一口五六百的酒,我還真想悶兩口。」
「你懂酒?」送酒來的老闆有些驚奇地問道。
陳庭漢說道:「聽說過一點,僅限於什麼能叫上八二年拉菲的名字,什麼口感、味道的,我就一竅不通了。」
「沒事,這種玩意我也不懂,我不愛酒。」老闆爽朗地笑着道:「這鋪子是老景支起來的,十年前了吧,他干到一半不想幹了,又不想黃了攤,就大手一甩甩給我了。」
「對了,我是秦思遠。」
秦思遠,姓秦,和祝文景這種級別的人走的近,望海那個秦家的人?
陳庭漢不動聲色地道:「陳庭漢,幸會。」
「幸會。」秦思遠的態度也不錯,放下飲料後識趣離開。
而祝文景便繼續道:「現在喝不了沒關係,一年兩年,三年四年,總會能喝的,我在這兒會給你留瓶酒,你隨時可以過來。」
隨後他拿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說道:「有事就聯繫。」
陳庭漢訝然,微微一笑,說道:「受寵若驚了。」
「不必有壓力,在這玩的開心就好。」祝文景說道:「搗鼓出這兒的時候,我還在讀書,以前有精力有熱情,愛折騰,現在不行了,是年輕人的場所,你們玩吧。」
祝文景說完這句話,便直接離開了,留下陳庭漢和林雪宴,四目相對。
饒是以陳庭漢的腦子,也一時難以理解這情況的發展。
現場的氛圍和風向倒是陡然一變,一些人開始感到後悔,認為自己瞧走眼了,開始重新評判這個初來乍到的冒失闖入者,又想該如何不動聲色地攀上話,又不至於讓人瞧出之前的輕視。
沒人會再認為陳庭漢是個什麼普通背景的學生,坐在他對面的那可是祝文景,當年望海的傳奇人物。
還是林雪宴主動開口,說道:「上次和你聊過以後,我看開了很多,雖然我還是沒有放棄,卻也把生活的重心從上面移開了,人們常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形容的就是那之後發生的事了吧。」
「一個偶然間,景哥安排下去的人,順着以前的思路再排查最後一次的時候,我們終於發現了那位摩的司機的一點線索。」
陳庭漢心中浮現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不過也只是一絲。
這事情他是知道的,老陸跟他通報過,事情平穩落地。所謂的線索,是他可以放出去的煙霧彈,他給老陸套上的這個馬甲,設計非常全面,包括為什麼之前沒人找得到他,後來為什麼會露出了蛛絲馬跡讓人得以追尋,他都編出了合理的解釋。
事情三分真七分假,把事情大體歸咎於巧合,再讓老陸本色出演,演的貪婪一點,演出眼饞祝家和林家答謝禮,但一直求而不得的模樣,八成可以糊弄過去。
就算有心人想追查,那些所謂證據鏈條、行動軌跡,都是他捏造過的,甚至刻意往裏摻入了幾分符合老陸性格,誇大其詞的謊言。
沒錯,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電閃之間,陳庭漢理清了思緒,拿起飲料喝上一口,然後誠懇地道說道:「恭喜啊,終於能了卻心愿了。」
「然後。」林雪宴繼續說道:「前段時間我就去見了那個司機,也給了他一筆錢款作為答謝,事情本該就這麼結束了。」
「本該?」陳庭漢不禁問道。
「是的。」她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許多,柔聲細語的道:「有些事情我沒有跟景哥說。」
「什麼事情?」陳庭漢心中那股不安陡然變得濃重。
「就是,我發現那個姓陸的摩的司機,他其實私底下和你有聯繫,而且,聯繫的很頻繁。」
轟!
仿若驚雷炸響,陳庭漢的頭皮驟然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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