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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門口人聲鼎沸的大排檔。
陳庭漢圖清淨,塞了店家些錢,勞煩他們在路的另一邊支了張桌,放了個鍋,鍋邊圍着一圈烤盤,這是海島特色吃法,邊上烤旁邊市場切出來的鮮牛肉,中間的鍋煲牛骨湯,再點上一盤烤好的肝和排骨,簡單質樸,卻新鮮美味,讓人心醉。
桌對面的老陸像以前一樣,一點也不客氣,有老闆請客,低頭就往嘴裏炫,牛肉下了一盤又一盤。
過了一會,興許是牛肉吃頂了,抬起頭來看着沒怎麼動筷子的陳庭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來望海這麼多年,胃口都小了,結果回去一遭,立馬就想起來,咱這大老爺們兒,吃飯就得大口吃。
要我說啊,望海這物價真是高上天,您請我這一桌的錢,都夠我在老家吃三天的。」
陳庭漢不接他的話茬,慍怒地說道:「之前我跟你說的清清楚楚,你現在在王凱那是掛上號了,隨時可能會有人找上門,你這時候回來不是添亂嗎?」
老陸連忙放下筷子,說道:「別生氣,別生氣,不值當。」
「是這樣,我找你那個喻秘書打聽過,其實吧,王凱找我這事兒,他動靜不大,看上去就是隨手打聽一下誰礙他的事。」老陸說道:「我啥也不是,就是個跑車的,肯定不會費那功夫,每天找我,事兒林家也壓下來了,應該是不大點事。」
「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非回來不可。」陳庭漢皺眉道。
「我這次回老家,老爹老娘五年前就入土了,拜了拜,就是舉目無親,什麼熟人朋友親戚都沒見着,認識的人還沒在望海的多。」老陸說道:「想了想,還是在望海跟着少爺你做事,又能賺錢又刺激。」
「為了刺激,命都不要了?」陳庭漢搖頭,說道:「你要錢,我可以給你,你為了幫我冒了這麼大風險,你要多少就開口,大富大貴不能保證,保你後半生溫飽的錢我是能拿出來的。」
「別,可別介。」老陸嚇了一跳,說道:「您是不知道林家給了我多少錢。」
「那我真是搞不懂了。」
老陸嘿嘿一笑,說道:「我是怕說真話您不信......其實我就是為了報恩。」
「報恩?報什麼恩?」陳庭漢都愣住了,腦子停擺了一會:「我出錢,你做事,有什麼恩不恩的?」
「實話實說,錢很重要,但刺激更重要。」老陸點了根煙,眯着眼睛說道:「咱以前是個跑大車的,跟着老闆滿望海拉沙,那會兒說白了,我們這車隊就是一個團伙,跟大哥打拼的,都不是什麼善茬。
就是後來,我那老闆被王凱打趴下了,我們這些猢猻肯定是散了,我算運氣好的,在望海能混口飯吃,可這麼一晃就是這麼多年,我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陳庭漢明白了,搖頭道:「你還是想做大事。」
「我做不成大事,但少爺你能。」老陸咧嘴道:「我看得出來,以後你一定有大出息。」
「你也不用給我多少錢,林家給的那筆錢,本來就不該到我手裏,你不肯收,他們才順手給了我,我要真拿着這筆錢一走了之,那我真是混賬,是忘恩負義的畜生,以前混的那些日子都白活了。」
陳庭漢失笑,嘆了口氣,沒滋沒味吃了口牛肉,說道:「現在不是以前那個打打殺殺的年代了。」
「我懂,我懂。」老陸正經地道:「但少爺你可別小瞧了我,知道咱們這種以前跑車的最牛逼的是啥不?是人脈,我敢說,在望海混的,大大小小的所有人物,我起碼都能叫上名字,稱兄道弟的也不少。
少爺你要搞王家的人,我就恰好可以幫忙啊,你想知道誰是誰,我幫你指,平時我還能給你當司機,那個喻秘書當司機是屈才了。」
情報,確實是陳庭漢一直以來的痛點,老陸作為司機的情報網正是他看重的。
事到如今,要到用人時,他真沒什麼好拒絕的了。
這背後還有什麼原因,林家是否充當了推手,那不重要了。
陳庭漢抄起桌上的酒,滿上一杯,學着那江湖豪氣的模樣,敬老陸一下,舉杯要喝,卻被對方趕忙攔了下來:「誒,可樂就行,可樂就行。」
陳庭漢也不跟他磨嘰,說道:「我確實有些事要拜託你,你們當時拉沙的時候,經不經過鋪鎮,包不包他們那兒的工程?」
「鋪鎮是當年望海最大的項目,最大的生意,多少老闆削尖了腦袋要往裏鑽,我當時那老闆沒趕上趟,也就是那時候跟王凱槓上的。」老陸說道。
陳庭漢來了精神,說道:「因為這事槓上的?怎麼個說法?」
「也不只是我們,幾乎整個望海做工程,弄材料的都恨王凱,他一張嘴,就要吃整個鋪鎮的蛋糕,但沒人敢說一個不字,那會是王凱最得意的時候啊。整個工程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誰想搶,那真會被上門剁手剁腳。」
「那當年主要給鋪鎮包工程,送材料的老闆,給你名單,你能不能指出來?」陳庭漢問道。
老陸面露猶豫,說道:「這,可能得見到人才知道,實在不行,我可以回頭問問以前的夥計。」
「不着急,你跟喻秘書聊聊,先看照片,試試能不能認出來。」陳庭漢舒了口氣,說道:「認不出來,再試着聯繫以前的兄弟,記住,你就聽喻秘書的,動靜要儘可能的小。」
「明白......不對啊,您連名單都能搞到,怎麼會不知道他們什麼來頭?」
陳庭漢笑了笑,並未解釋。
這是獨屬於重生者的煩惱,這份名單,是結合前世記憶和現在線索推敲出來的,這些年王凱逐步把產業和家族人員洗白,不能洗白的就切割,他分不清哪些是被捨棄的棄子,哪些是埋伏下來,仍和王家有聯繫的棋子。
而且他還分不清仍在用的人里,哪些是王凱的走狗,哪些又已經被王衿伶策反,這一點非常重要。
若是這份名單能核實,陳庭漢就能掌握主動權,還能把更多精力放在其他方面,比如王凱的情婦艾春曉身上。
就在他思考着一些細節時,街上莫名傳來的嘈雜的聲音,混雜着車輛急剎和引擎轟鳴的爆裂音摧殘着附近所有人的耳膜。
陳庭漢抬起頭來,只見好幾輛豪車從街的盡頭出現,迅速駛來,然後停在大排檔附近。
為首的車輛走下來兩人,陳庭漢都認識,一個是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面,染着酒紅色紅色頭髮,身材火辣的女人,她神色冷漠,望着陳庭漢的眼神,像在看一隻路邊的螞蟻,生冷地下令道:「打斷他的腿,看看他有幾分能耐。」
老陸騰地一下站起,抓起手邊的酒瓶就要衝上去給這娘們開瓢,幸好被陳庭漢及時拽住。
陳庭漢眼睛眯起,看向那女人旁邊的熟人,說道:「解釋一下?」
那熟人——李飛掣滿臉苦笑,說道:「別誤會,你千萬別誤會,給我點時間,我馬上就勸勸他們。」
陳庭漢打量這一群人,每個都神色不善,但都很年輕,衣着光鮮,不像是王家的走狗,所以他實在想不明白,問道:「我哪兒惹到你們了,張嘴要我斷我手腳?」
「這,你得問你的那位王衿伶,王大小姐了。」李飛掣摸着鼻子說道:
「她......她當着很多人的面放話出來,宣稱,嗯,誰想要追她,就必須得先讓你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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