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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陳庭漢沒有機會鑽進這個望海最上層的圈子裏,對很多人、很多事細節的了解,都建立在對情報結果的推敲之上的,並不能保證準確。
就算後來老陳發跡,接觸更多的其實是望海友誼那邊的人,而望海友誼現在玩不過王凱,未來玩不過王衿伶,那些在普通人家眼裏高高在上的老闆實際上是王家殘忍手段下的受害人。
望海友誼那個商會的老闆們一茬換一茬,剩下的要麼被王家打服了當狗,要麼撤出瞭望海的市場。
望海沉浮,洗刷一代又一代強人,也只有這個大院永佇望海的山巔。
以至於,陳庭漢一度弄不明白大院與王家的關係。
後來才知道,大院和王家的聯繫千絲萬縷,既有利益牽扯,也有互相敵視,雙方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找出誰是王家盟友,誰又是王家的敵人花了陳庭漢好幾年時間,所幸,他知道了一個絕對不可能與王凱結盟的人,那便是目前大院的主人,林夫人。
因為前世,她的寶貝女兒,那個可愛的女孩林雪宴,夭折了。
她的死與王家脫不了干係,張克奇派人做掉了吳武,害死了林雪宴,時間已經倒流,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非要殺了林雪宴,陳庭漢只能知道,王家終究是沒瞞過林夫人。
後期他留給王衿伶的禮物里,就有林夫人的一份臂助。
然而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見過這位神秘的林夫人,卻對她的手段感到望而生畏,陳庭漢心中一直在嘗試描繪其的形象,年邁、幹練、精明、冷酷,一個完美的上位者形象。
然而,這不過是他的臆想和揣測,真正見到林夫人後,這樣的臆測便多少有點垮塌了。
林夫人起碼在外表上看,並不年邁,雖然從儀態和妝容上,看得出已上了歲數,但皮膚光滑,保養有加,連身段看上去都非常姣好。
而且也並不冷酷,面相相當溫柔,能看出女孩所繼承的優秀基因,骨骼偏大,擁有飽滿的肉感,比起一家之主,更像是個溫柔的長輩。
陳庭漢剛到時就嗅到一股蜜糖烤制散發的饞人香氣,林夫人親自下廚,正烤制着甜點。
看他進門,林夫人也只是簡簡單單地說一句:「來了。」
隨後她便什麼也不說,就這麼和陳庭漢對坐無言,等到半途烤箱發出叮的提示音,她起身取了一下甜點,又沏了壺茶,便坐回位置上,繼續沉默。
陳庭漢想不明白這是什麼路數,這樣僵持了足有十幾分鐘,他還是沒忍住,深思熟慮後,開口問道:「林,夫人,不知你請我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談?」
林夫人一言不發,卻也不是緘口不言,故作高深,有問還是會回答的,她抿口茶,說道:「你若有問題問我,開口便是了,若是沒有問題,吃吃下午茶,相安無事,倒也不錯。」
陳庭漢沉默半晌,有些冒昧地問道:「我聽說老陸已經離開望海了。」
林夫人微微一笑,緩緩說道:「王家有人在查你拋出來當做誘餌的摩的司機,我壓下去了,在官面上,他是隸屬於警局的線人,一直為秦也河做事,在書面上,他們也給出了令人滿意的說法,保證那司機參與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合理順暢。
至於他本人,我尊重他的意願,給了他一大筆錢財,護送他離開望海,在足夠安全的地方安頓下來。」
陳庭漢鬆了口氣,一直以來的憂慮終於可以放下。
對他來說,把老陸拋出去,是一個商量好的結果,陳庭漢提前告知了他這麼做的風險,有被王家盯上的可能,如果老陸不願意,這個提案當即作廢,如果同意,那陳庭漢會保證給出一大筆錢,並在他的假身份坐實以後,送他離開望海。
老陸同意了,但他在離開望海這個大前提下,他一直頗有想法,似乎不願意離開。
雖然他是從外地來做工的,但在望海也生活了那麼久,總歸有了感情,老家的老人又都已經離世,無牽無掛,也沒什麼好去處。
這下有了林家更好的安排,總算打消了老陸的顧慮。
「夫人費心了,那筆安置費應該由我來出的。」陳庭漢發自肺腑地感謝道。
「那筆安置費遠遠買不來雪宴的安危。」林夫人放下茶杯,以同樣的鄭重回應:「我不問你緣由,不問來龍去脈,整個林家欠你一筆大人情。」
陳庭漢搖頭道:「她是個很可愛,很善良的姑娘,像這樣的人,人生不應該戛然而止,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
「你怎麼想對我來說無關緊要,她喜歡你,那就足夠。」林夫人淡然地說道。
冷不丁蹦出這麼一句,讓陳庭漢十分窘迫,他低下頭,連忙想要解釋:「我......」
「我說了,無關緊要。」林夫人打斷道:「小輩的來往、人情問題,不需要跟我解釋。如果我要把她關在籠子裏當一隻金絲雀兒,那我就不會把她送到校風自由的海山,而是海一中。」
陳庭漢這邊剛鬆一口氣,又聽林夫人緊接着道:「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如果你對她無所訴求,那就果斷一些,把她推開,而反之,她就有對你一些事情的知情權。」
「......」陳庭漢愣住了,呆了許久,臉色有些難看,苦笑了起來:「您戳到我痛處了。」
林夫人並不刻薄,只是闡述事實,然而真相恰好就是快刀:「我不是沒見過你這樣的人,總把世間苦難視作己出,可也不想想,你哪來天大的本事,把這世道上的不公都擔上了。
不要那麼自以為是,自我感動,起碼我林家的女兒,不是個廢物,連知情的勇氣都沒有。」
陳庭漢依舊沉默,這初見面的林夫人那沉穩的目光,具有無與倫比的洞察力,一語就將他的內心深處道得七七八八。
她在談的是林雪宴,而陳庭漢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李紫衫。
沒錯,所謂保護性疏遠,不過是一種自我感動,他小瞧了所有人,也就同時背叛了所有人,他的保護,是對摯愛之人的一種傷害,是一樁無與倫比的悲劇。
這悲劇前世已經上演過,這一次,還要重蹈覆轍嗎?那就坦誠吧,前世記憶入夢來的說法,一個女孩知道了,那另一個女孩也有權知道,他以為告知部分真相能讓李紫衫滿意,但那還是一廂情願,不過是小瞧她決心的蔑視罷了。
李紫衫有權知道他的偏執、瘋狂。
「多謝夫人,受教了。」陳庭漢再次致謝。
林夫人搖了搖頭,說道:「要是沒問題要問,吃完茶就回去吧,今天過後,整個望海都會知道你與我林家的關係。」
陳庭漢忽然試探性地問道:「包括王家?」
林夫人沒有回答,算是默認,而陳庭漢下意識地道:「這會不會給您添麻煩?」
林夫人眼神微眯,溫文爾雅的氣質瞬間消失,一股危險的氣息自然流露,陳庭漢自知失言,無奈尬笑。
「之所以那麼多人懼怕王凱,不是因為他手下養的那些打手、馬仔,還因為他有幾乎能把半個望海拖下水的能力,但我林家,恰恰和王凱不在一艘船上,後續會有人幫着你做事,
滾吧,別擾我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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