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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衿伶道:「海一中沒有法庭,我也不是法官,跟我說話,不需要證據的。」
陳庭漢陷入了沉默,仿佛進行了一番思想鬥爭,才三言兩語,講完了當時的事。
其實這不過是一件起於口舌之爭的小矛盾,哪怕涉及鬥毆,其實不過是你推我搡,給人腦袋開瓢都屬於以訛傳訛,甚至謠言的源頭還是陳庭漢自己,不過起因確實跟王衿伶有些關係。
三個班上的男同學在午休的班裏對學校美女品頭論足,內容當然是無所顧忌的,帶有高濃度的污言穢語,理所當然地波及到了王衿伶,陳庭漢看不過眼,隨口懟上一嘴,然後發生了衝突,衝突規模局限於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一對一回合制。
上升到鬥毆,還是當年的陳庭漢和其他人吹逼的時候,說他一個人就給三個人干倒了,為了搏那點面子,然後被借題發揮,訛上了個處分。
一想起這事,陳庭漢都覺得當年的自己是個二逼,那時候還覺得倍有臉,畢竟對面那三個二逼也不好過,不用寫檢討,反倒成了被一個人放倒的海一中三廢物。
一來一去,雖然他成了知名的王衿伶舔狗,但那邊的名聲更不好聽,所以心裏倒也平衡,過了個不錯的暑假,也算是陳庭漢高中悲劇生涯的一個轉折。
雖然描述的時候,陳庭漢已經很注意措辭,讓自己顯得不那麼二逼,並把這稱作:「仗義執言」,但王衿伶是多聰明的人,立馬聽出了他的話外音。
王衿伶板着臉,輕輕的斥了一聲幼稚,可怎麼也藏不住聲音中的笑意。
她頓了一下後,又問道:「你不認識我,卻也願意仗義執言?」
陳庭漢道:「學姐是妲己嘛,把我迷的神魂顛倒了。」
兩人相視一笑,卻都沒把這個說法當真,她當然能察覺,這其中藏了什麼,王衿伶道:「所以真話是什麼?」
「這就是真話。」陳庭漢裝傻充愣:「學姐這麼漂亮,換個人也得上去嗆那三傻缺。」
王衿伶素手挽起,撐住歪起來的小腦袋,玩味地道:「那你這麼誇我是什麼意圖,想追我啊?」
她居然調戲自己......不管現在這個王衿伶是重生者還是小姑娘,陳庭漢都沒在怕的,開玩笑,現在大家都受未成年法保護,有什麼不敢的。
「誒,那我可不敢。」陳庭漢心裏翻了個白眼,面子上卻連忙否認,還演着戲呢,總不能太表現的太違和。
眼瞅着話題要朝着危險的方向偏移,他咳嗽一聲,正色地道:「不過,還得小心一點,他們罵垃圾話的時候,提到過他們會找什麼道上的大哥來整我,還要整你。」
「什麼道上的大哥。」王衿伶不以為意:「望海哪有那麼亂,為了自尊隨口扯的謊吧。」
望海亂不亂那不是你們王家說了算嗎……陳庭漢神色不變,繼續道:「我也覺得那三個孬貨沒種干出這事,可他們還真煞有其事的扯出了個名字,學姐你認識嗎,說是叫什麼……張克奇?」
王衿伶幅度很輕的一頓,然後搖了搖頭,道:「不認識,不過我會注意的,謝謝你的提醒。」
話說完了,晚自習的上課鈴準時響起。
「那,我就不打擾學姐了。」陳庭漢起身拍了拍屁股,道:「雖然已經是年級第一,但還是祝你,節節高升,高考順利。」
王衿伶只是微微點頭,沒挽留,也沒說什麼。
然而剛走不過幾米,陳庭漢又調頭回來,滿臉尷尬地道:「剛剛我和敬文打了個賭,說如果我能拿到你的手機號,他以後在學校里,我說啥就是啥。」
王衿伶抬了抬眼,有些訝異,若有所覺的看向男生宿舍的方向,然後就看到一個現眼包在五樓揮手。
她嘴角噙着笑,沒有說話,只是攤開了右手。
陳庭漢心領神會,掏出自己的按鍵機,放在那隻玲瓏素手裏。
少女低下頭,輸入一個一個數字,然後停下,又抬起頭,雙腿交疊並靠其撐起手臂,那個幸運的手機就在她手裏被揉搓,肆意旋轉,釣着陳庭漢的胃口。
她笑着道:「他膽子不小,敢拿我開玩笑了。」
陳庭漢賤賤地道:「我讓他給您賠禮道歉,唯您馬首是瞻。」
王衿伶這才按下撥出鍵。
就在她按下按鍵的瞬間,宿舍樓內外爆發出了熱烈的起鬨聲,先前的嘲諷和不屑瞬間被勇者成功突破小關卡的興奮所替代。
不出一節晚自習,有一個高二男生要到了王衿伶電話號碼。
都是最率性而為年紀的孩子,沒有那麼多貨真價實的惡意,熱鬧、隨性才是常態。
他抓了抓腦袋,飽含歉意,真誠地道:「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啊。」
王衿伶比他更不在乎,隨意揮了揮手,便起身走進了樓梯口。
「好學生真有特權啊,連晚自習都可以不上。」陳庭漢留下一句對方聽不到的調侃,朝教學樓走去了。
......
......
走在路上,陳庭漢的笑容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面無表情的審視。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去問什麼聯繫方式,王衿伶是個念舊的人,電話號碼之類的許多通訊社交賬號是許多年未換過的,而且陳庭漢早就記得滾瓜爛熟了,時不時就會翻翻看看。
陳庭漢覺得這當然不是因為勞什子喜歡或者愛慕,反正她的社交空間不上鎖,隨手翻翻,說不定就能找到些線索或者突破口。
雖然不出意外,她的社交空間從學生時代起就全是精心編排過的假把式,後面那麼多年也沒變。但也不能說這種偽裝沒有價值,再會演戲的人,演戲時也難免會暴露出一些不自覺的習慣。
一個稚嫩女孩和一個成年女性,隔着十五年光陰,其中各種細微的差別陳庭漢絕對能看出來。
剛才他進行了兩次試探。
第一次試探是打架鬥毆這件事,他說的大部分都是實話,但描述出來,發生的時間、地點和兩人交流的狀態都和前世有微妙的不同。
如果她不慎說出一些現在的她不該知道的情況,陳庭漢就基本可以確定她的身份。
第二次試探,則是「張克奇」,這個人物雖然是掌管着一片區域的「道上大哥」,但其實只是個小人物,他上頭的上頭才是和王家最親近的二把手,不管是小時候還是長大了,以王衿伶的性格,出現會威脅自己安全的人物,她一定會一查到底。
如果在聽到這個名字後直接有相應的反應最好,就算現在不行,之後也會是個坑,通過這個坑,觀察她如何處理張克奇,陳庭漢也能確認一些事情。
陳庭漢深深呼了口氣,撫摸着緊捏的拳頭,先前產生的衝動逐漸消散。
還不能確定她就是「她」,就算確定了,也不能一殺了之。
陳庭漢為什麼會那麼執着於王衿伶?因為他有一個重活一次都要報的恩。
何況,他才剛見了自己的老娘,上輩子欠二老那麼多,這輩子剛重生回來就立馬身陷囹圄,那還怎麼還?
除此之外,陳庭漢還有太多太多要見的人,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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