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城依舊喧囂,卻不是繁華喧嚷,是槍聲喧耳。
滿大街空曠落敗,躲的躲逃的逃,只剩下一片空寂,以及遠處不斷傳來又刺破耳膜和神經的槍聲。
天際灰色紗幔蔓延。
凌亂不堪的學術報告廳對面遠處,一座老式建築樓佇立,上空烏雲泱泱,灰濛濛的。
高處,閣樓邊上。
常芷鈺站在圍欄後面,遙遙平視着遠處的大概戰況。
旁邊,商芙苓手拿望遠鏡扶在眼前,雙眼透過鏡片注視着遠處學術報告廳大門前的情況。
幾分鐘前,她看到了從正大門出來的幾個人,更一眼看到了商染和盛景呈。
看到這兩個人的第一秒,商芙苓的臉色是震了一瞬的。
可僅僅只是一秒,看到他們像鮮美麋肉般被人瘋狂圍攻,商芙苓恢復了常態,轉而滿意地柔笑了一聲。
商芙苓看了兩眼,然後把望遠鏡遞給常芷鈺,然後朝不遠處的魁梧男人揮手,示意他過來。
見狀,站在樓梯口處的魁梧男人立馬上前:「芙苓小姐。」
接過望遠鏡,常芷鈺往自己的眼邊遞了遞,然後朝盛景呈和商染的方向看過去。
混亂之中,這兩個人被保護得極好,身上沒有一點兒傷,神情自若且閒逾,仿佛眼前那一切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
甚至,隔這麼遠都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那點兒毫不自掩的狂氣。
常芷鈺的唇微抿:「這些人根本攔不住他們。」
聞聲,商芙苓看了一眼過來,微笑道:「這不就是我們出現在這兒的原因?」
七年。
七年無蹤跡的兩個人,不費點兒周章,又怎麼能將其絞殺。
說完,她又瞥向剛剛的魁梧男人:「你去城外,這裏不用再管了。」
男人馬上回聲:「是。」
應完,男人轉身走向樓梯口。
聽着兩人對話的常芷鈺放了下望遠鏡,轉過來的表情卻有些微妙:「城外?」
此次對盛景呈和商染的合力絞殺,常家也是主力,常芷鈺更是參與了全過程行動指揮。
旁支血淵閣和常家手底下的人全部都安插在了城中各個地方,重重包圍,就算有商家正支護着,商染和盛景呈想要逃出去也難如登天。
所以安排之時,常芷鈺從未知道還有城外的事兒。
想到這兒,常芷鈺心底生起一股不快之感,卻是笑極反問:「還做了我不知道的安排?」
知道她心有不悅,但商芙苓卻只是斜視她一眼:「常小姐,我想你應該能明白,商家正支不是好鬥的,商染和盛景呈更不是想殺就能殺的。」
「安排不做足了,回去沒辦法交代。」
「那你也應該事先跟我商量。」常芷鈺平平的語氣摻着一絲嚴意。
聞言,商芙苓轉過身來:「旁支和常家都在將軍城了,城外的事,」
她莞然:「和常家沒關係了。」
「你什麼意思?」常芷鈺皺眉。
商芙苓又掃了一眼遠處:「身份問題,不便告知。」
「但也請你相信,我們對常家的誠意是足的,回去之後我會告訴父親,他會親自登門拜訪常家主。」
常芷鈺盯着她,沉默不言,似乎是在極力斟酌她的話可不可信。
但是可不可信,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常家也沒辦法了。
半晌。
常芷鈺冷哼一聲,然後轉過頭。
另一邊。
輕柔細雨綿綿落下,空氣朦朦朧朧,可狼煙依舊肆意瀰漫,全然沒有止歇的趨勢。
轟!砰!砰!
越野飆伐。
盛景呈和商染已經上了車,江恆開的車,車輪在一堆滿是阻礙和黏了雨水的地面上放肆碾壓。
車身不斷被子彈猛烈敲擊着。
左右兩側車門微敞,蘇照和牧才良各在一邊,一手拉着車門裏側,一手握槍掩護江恆開車。
砰!砰!砰!
車周身,子彈和數道身影襲來。
砰!砰!砰!
副駕上。
溫巷剛剛出來的時候逞了點兒強,這會身體垮的速度更快了,太陽穴凸凸地,直扯着腦神經,帶着他的意識渙散,渾身也發脹使不上力,握槍手都是抖的。
但他緊緊扣着車台,頭緊緊低着,死咬着牙,不斷逼着自己不要拖後腿。
盛景呈和商染也沒管他,渾濁中只聽得見歇斯底里的槍聲,像近在咫尺的死神,在明目張胆地來索他們的性命。
到處衝破防線的車身晃得厲害,可這兩個人倒是閒哉,還靠得舒適。
就是外面實在是太不平靜了。
商染眸子闔上,身體斜靠着,一手還拿着槍,槍口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自己翹起來的膝蓋,看起來像是在無聊地掂量着什麼。
盛景呈側眸多瞧了她兩眼,眉宇微揚。
砰!砰!
又是好幾道除了槍聲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越野顛簸之後又迅速超前,不時大轉彎,直衝向外圍。
嘭!
車前猛然撞翻橫在馬路上的柵欄,江恆臉色一點兒沒變,腳下油門倏然用力一踩,然後從翻了的柵欄上一躍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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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聲逐遠,歹是脫離了學術報告廳周圍,衝破了那兒的最後一道防線。
蘇照和牧才良立馬收回身體往車裏一撤,另一手「嘭」地一聲把車門拉關上。
外面細雨纏纏,兩人的頭髮都沾了雨水潮了一些,額頭上已經分不清是雨還是汗。
子彈已經完全沒了,蘇照冷着臉,乾脆把它往旁邊一扔,然後朝車後面掃了一眼。
後頭暫時沒人追上來,前面也暫時沒什麼安全隱患。
「景哥,阿染,」蘇照抬頭微喘着氣正要說話,突然什麼東西從他眼前一晃而過,他下意識接住。
蘇照低頭一看,是瓶水。
他稍頓,然後一副不敢相信地:「景哥,你居然給我水喝。」
盛景呈瞥他一眼,沒什麼興趣搭話。
蘇照就說了那麼一句,沒多想什麼直接擰開了瓶蓋然後往喉嚨里灌水。
對面,牧才良搶過來的槍又空了子彈。
像丟垃圾似的把它往窗外一丟,牧才良活動了一下手臂,再轉頭的時候自己腿邊多了瓶水。
沒馬上喝,牧才良看了看商染,猶豫了一秒:「小姐……」
「我給的。」蘇照平靜看他一眼,「你應該感謝我。」
「……」
牧才良別過頭,拿起水瓶擰了擰瓶蓋。
也懶得管他,蘇照轉頭去瞅了眼剛剛半死不活的溫巷:「喂,死了沒?」
溫巷休息了一會,雖然依舊使不上什麼力氣,但也好了一點兒,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犯懟:「你真的是……不會說話就特麼閉嘴行嗎?」
看他還有力氣說話,蘇照就沒特意懟他:「得,你學醫的,自己想辦法讓自己稍微精神點兒。」
出了將軍城,等着他們的是獨立盟。
如果跑都成問題,那可真就是拖油瓶了。
溫巷提了提手臂:「你閉嘴就行。」
這會不是多耍嘴皮子的時候,蘇照只切了一聲。
喜歡她豈止是京城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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