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濃花瘦 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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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卸下盔甲的冉秦從城外軍營裏頭回來了,與愛妻分別數日,見面便打得火熱,直到沐浴淨身後,後半夜了,長寧才疲倦地撐着眼皮道:「女兒回來了。」

    冉秦挑眉:「哪個女兒?」

    這人在外頭,便不知道記掛家裏,長寧嗔怒,拿拳頭揍他的胸口,「兩個女兒!」

    冉秦一聽,愣了。以為至多大女兒回家哭訴,沒想到小女兒也回來了,一時再也坐不住,但想到天色太晚,還是明日去見,便出了口氣躺在長寧旁側了。

    他僵着偉岸的身軀一動也不動,長寧趴下來,躺在他的胸口,將大女兒的難處同他說了,「我原以為,清榮在宮裏頭,至多皇后不喜她,兩個良娣驕縱了些,可今日她回來,我才知道事情遠不止如此。」

    在冉秦胸口一震,牙關擠出一個冷笑後,長寧心疼起來,「太子縱容兩個良娣爬到了咱們女兒頭上了,你知道,那兩個女人是李太傅辭官後生的,自幼養在鄉下,雖說也是名門之後,但論着身份秉性,怎麼也不該讓咱們女兒受委屈。何況,清榮在那邊,就跟守活寡沒兩樣。」

    一聽,冉秦怒了,兩手緊緊掐住了愛妻的腰肢,虎目一瞪:「什麼?」

    長寧「哎喲」一聲,拿手揪他鬍子,嗔道:「清榮回來說,太子兩年沒與她同床了。」

    冉秦年輕時隨軍征戰四野,橫刀立馬,到了娶妻生子時已是而立之年,比長寧公主大了足足十二歲,那會兒她還是個小姑娘,就愛揪着他的鬍子趴他身上鬧騰。恩愛了二十年,冉秦從未體味過夫妻不睦是何滋味。

    他帶兵在外,一個月不見長寧就牽腸掛肚,想得發狂,到了如今這把年紀,還時時放不下的,太子和清榮才多大?兩年不同床,那是真沒的過了。

    冉秦扭頭,將妻子緊摟在懷裏,「既然如此,那便和離。」

    「和離?說的輕巧!」長寧瞪眼道,「當初若不是你答應了太子求親,還沒這事兒,說到底,單論看女婿你還不如我。」

    「是是。」不論長寧說什麼,冉秦都點頭稱是,說罷又冷靜下來,「改日你就進宮去,先問問皇上和皇后,要個說法,說什麼也要和離。要是皇家不答應了,大不了讓他們寫休書,我的女兒我負責養一輩子,不勞他們掛心。」

    長寧就怕皇兄皇嫂不肯,「只是太子畢竟是……」

    冉秦握住愛妻嬌軟的拳頭,「太子自己寵妾滅妻,擱哪兒都說不過去。這一點,咱們大魏人還不如夷族人直爽,他們的男人要是敢納妾,就要被腰斬。即便是妻子生不出孩子,也要和離之後妥善安置了她們的後半生,方能再娶。」

    長寧點點頭,既然丈夫也如此說,她明日便進宮。

    翌日,長寧梳洗了一番,換上公主頭面,一身繡海棠穿絲羽緞繡袷裙,盤錦鑲花的妃色外披,眉吊柳梢,目橫雙鳳,精心梳洗後入了宮。

    但長寧卻沒爭得幾分顏面,反在鳳藻宮碰了釘子,皇后無所謂太子休妻,卻不許和離:「太子不過是偏疼兩名良娣,你那女兒卻要死要活的,她既要不過,教太子休了她就是,和離算什麼,太子無過。」

    說話時,鶯鶯繞在皇祖母膝下,撿着她的絹花兒把玩,不知道娘親和父王鬧到什麼地步了,長寧看了眼外孫女,心思一橫,「那鶯鶯……」

    「鶯鶯姓齊,該跟着誰不用公主做主。」

    皇后當真一點顏面不留,長寧公主窩了一肚子火,忍不住便將寶壓在了鶯鶯身上,喚了一聲:「鶯鶯。」

    皇后寶貝外孫女,鮮少放她出宮,鶯鶯跟外祖母不親,看了她一眼,脆生生地喚了一聲「外祖母」,便不肯再繼續說話了,又捏着絹花玩起來。

    孩子太小,不知道利害,長寧想問她,願不願意跟着娘親到將軍府里去住,但皇后已先她一步,將孩子往懷裏一抱,扭頭便傳喚人,「來人,將小郡主送回東宮。」

    長寧的心沉了下去。今日是她在此,皇后尚且如此不給情面,可想而知素日裏清榮不知被皇后擠兌過多少回,她也不想求了,只想着教女兒擺脫皇室,還是丈夫說得對,他們堂堂一個將軍府,不會養不活一個女兒,長寧折下的腰立了起來,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休妻。」

    太子不是皇后嫡出,而是先皇后的兒子,皇后看着和藹,而長寧卻知曉,她想立三皇子齊咸為儲,因而太子要求娶清榮時,她當時是不情願的,雖未表露,但長寧也看得透。

    後來她便想着法兒撮合齊咸與冉煙濃,自是為了兒子拉攏長寧的丈夫,皇后這司馬昭之心無人看不透,甚至地,在濃濃嫁給容恪後,她又想法設法地將靈犀嫁給冉橫刀。

    長寧以前覺着,皇后為扶持親生兒子,舉動不過激,皇帝又恩准了,她也說不上是非,如今是真正的心涼。

    皇后對太子休妻冉清榮並無所謂,只道:「也可。來人,送公主出宮。」


    長寧回府後,愈發難與女兒說話,但冉清榮心思細膩敏感,一早猜到皇后可能與母親說了些什麼,臉色蒼白地笑道:「我知道,不怪母親,休妻也好,和離也罷,終究不過是個名聲,女兒不在乎。」

    母女兩人相顧無言,一個垂淚,一個又哭又笑。

    冉煙濃在一旁瞧着,實在忍不過,拉着長寧的手便道:「不行,說什麼鶯鶯不能就這麼便宜皇家。」

    冉煙濃執意帶冉清榮入宮,車扣宮門,不想竟被攔下,冉煙濃叱罵了一通,「我姐姐還是尚是太子妃,你們問誰借的膽敢攔她的車?」

    這個二姑娘橫得緊,侍衛不敢攔,宮車徐徐駛入外宮,下了車,才又步行轉入內宮。

    東宮的偏殿豎着幾樹青松,碧波修竹,水色瀲灩。

    冤家路窄,沒見着太子和鶯鶯,反而與兩個良娣撞了個正着,一個如牡丹,一個如芍藥,瑰姿艷逸,如凌空盛放,相較之下,冉清榮不事裝扮,反而獨有清雅如松泉般的恬淡雍容。

    前兩日太子妃還愁容慘澹,回家過了一日,想必有人撐腰了,果真氣色又好了幾分,兩個良娣俱笑道:「原來是姐姐,還以為家中團聚,姐姐暫且不回來了。」

    冉煙濃哼了一聲,冉清榮還是太子妃,這兩人竟也不行禮,站台階上說話,毫不知禮數,她不知道皇后舅母是心偏到哪兒去了向着她們,正要反駁時,只見迴廊盡處徐徐轉出一個紫棠色長蟒袍錦帶的修拔身影。

    齊戎一怔,匆匆地跑下台階,呼吸竟也有幾分急促,「阿榮,你回……」

    「姐夫。」冉煙濃攥着冉清榮的手,怕她生了離意,笑着掐斷了他的「話別情深」,「今日當着我姐姐和兩位良娣的面,多的話我不想問,就問一句,你當初承諾的『一生一世只愛清榮』,是不是不作數了?現在,你是要她們,還是要我姐姐?」

    話一落,兩個良娣似乎淡淡地嗤笑了一聲,有恃無恐地搖着團扇,眼波橫飛。

    齊戎瞅着冉清榮,她眉眼沉靜,不躲不避,既不上來控訴他始亂終棄,也不咄咄逼人強要和離,可就這樣,齊戎愈發拿不定,忐忑地問了一聲,「清榮,這話我可以不答麼?」

    冉煙濃火冒三丈,冉清榮卻反扣住了她的手腕,見齊戎目光隱忍,仿佛有海潮暗涌,堵不住那股悲傷,以往她還覺得有隱情,能體諒得幾分,現在,她溫柔一笑,「妹妹胡鬧,殿下莫放在心上,我不過是累了,也想見見女兒,她今日在東宮麼?」

    齊戎點頭,「在的。」

    冉清榮要見女兒,齊戎便亦步亦趨地跟在兩姐妹身後,鶯鶯也在歇晌,但聽到腳步聲,卻見到娘親來了,一時淚眼朦朧,哇哇大哭起來,冉清榮心一軟,將女兒從寢殿的小床上抱了下來,方才見齊戎面無所動,抱着女兒卻瞬時淚雨滂沱。

    「鶯鶯,娘親在……」

    「娘親,羊羊……」

    多少日夜,母女兩人就躺在寢殿的床上,數着沒有的羊才能睡着。鶯鶯想讓父王帶她們去塞外看牛羊,冉清榮苦澀地哄騙她,等她長大了,能騎馬了就去。

    鶯鶯無比盼着長大,長大了,父王就不愛兩個姨娘了,就會專疼鶯鶯和娘親,會帶她們放羊騎馬去。

    齊戎不知道這事,只見冉清榮的身子似有些僵住,她抱着女兒不肯撒手。冉清榮明知道被休棄了得不到女兒,她也想過為女兒忍氣吞聲做這個太子妃,可她……做不到。齊戎待她絕情,可她做不到看着曾經琴瑟和鳴的丈夫與她人恩愛和諧,也做不到為了齊戎便忍受皇后的嫌棄和刁難。

    事實上,她在東宮時,齊戎並不常來見鶯鶯,她幾乎沒有爹,等她走了,鶯鶯沒了娘,卻會有爹了……

    她可憐的女兒……

    「清榮。」

    齊戎疾步走上去,蹲下來將母女倆一起抱入懷中,眼裏爬滿了血絲,他下巴上的胡茬扎得冉清榮臉頰刺痛,她作勢要推,齊戎勁兒卻大,不許她推,他喉間哽咽:「清榮,讓我抱抱你,最後一次。」

    他和她說話,還像以前那麼溫柔。

    可現在溫柔還有什麼用,無濟於事,冉清榮笑了一聲,曼聲道:「休書請殿下儘快擬好,冉氏無德無容,實在不配為太子妻,甘願下堂。」

    齊戎身子僵住,冉清榮察覺到他手臂一震,對他綻開了笑靨,「夫君可記得,當年我嫁你時為你念的詩?」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齊戎目光掙動,呆呆地望着她,冉清榮動手緩慢地將他的胳膊推開了,淡淡笑道:「我不後悔,也不羞愧,但從今以後,你我夫妻恩斷情絕。」

    他張了張口,愣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咣當」一聲,齊戎腰間的玉佩,那年大婚夜冉清榮親手為他系上的玉佩,掉落在地碎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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