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將那張名片拿在手裏,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回應,飛機忽然再度顛簸起來,她身子一歪,已然再度跌入那個男人懷中。
只是這一次,喬慕灃伸出手來接住了她,雙手扶在她的腰上,沒有讓她摔得太狠蠹。
只是她坐在他懷中,他還伸出手來扶着她,這姿勢難免就顯得曖昧起來。
景澄雙手撐着他胸前的西裝,鼻端縈繞着男人身上若有似無的清冷香味,她一時怔忡,竟沒有再動。
而他一雙大手穩穩托在她的腰上,聲音低沉含笑地開口問道:「重心這麼不穩?要不要我送你回座位?髹」
景澄回過神來,倏地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翩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喬慕灃就坐在她後面兩排的位置,分明隔着那樣厚重的座椅,景澄卻隱隱約約,只覺得芒刺在背。
片刻之後,卻忽然有人走到了她的座椅旁邊,景澄警覺地一抬頭,看見了一個年約三十上下,戴一副無框眼鏡,看起來溫文有禮的男人。
「小姐你好,我是喬先生的秘書。」那人手中拿着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微笑着對景澄說,「喬先生怕剛才弄壞的裙子對小姐你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所以將他的西裝外套借給小姐,以備不時之需。」
景澄聽了,不由得略詫異,忍不住後頭往後面看去,卻只見那男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麼,似乎根本沒有注意這邊。
可若是真的不注意,何必還讓秘書給她送什麼西裝外套來?
景澄回過頭,看着那件她剛才已經接觸過兩次的西裝,心裏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難不成,還對她一見起意,竟然動了心思?
景澄倒是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魅力,可是像他那樣的男人,必定閱人無數,隨時隨地一時興起的獵艷之心想必也不在少數,想來也不是全無可能。
想到這裏,景澄推開他那個秘書遞過來的西裝,緩緩道:「不用了。試問還有什麼影響能不好過身上穿着一個陌生男人的西裝?」
喬慕灃的秘書聽了,也並不多說什麼,點頭微笑之後,有禮貌地轉身離開了。
到了下飛機的時候,喬慕灃剛好就走在她前面,景澄看着那抹修長挺拔的身影,始終保持着緩慢的腳步,一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見。
出了機場,景澄便叫了車直奔米夏地方,沒成想卻意外看見了一款清冷型的帥哥,對她自我介紹的名字是喬慕津。
景澄瞬間就想起了飛機上的那個男人,想起那張被自己放在錢包里的黑色名片。
有時間的時候,景澄就掏出手機來,在搜索欄里輸入了「喬慕灃」三個字。
很快就有一大堆的網頁彈了出來,景澄點開最上頭的那個,看見了很詳盡的資料。
喬慕灃,32歲,盈豐集團董事長喬紹洵的長子,同時也是喬紹洵名正言順的妻子喬夫人所生下的孩子,算是長子嫡孫,現在擔任盈豐集團董事總經理的職位,單身未婚。
景澄看到單身未婚那幾個字,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對有些人來說,單身可未必真的是單身,只是為其尋花問柳創造的便利條件。
對景澄來說,這個男人的出現原本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因此她迅速丟開手機,去找米夏的帥哥大廚幫自己準備吃的去了。
可這天晚上,她卻忽然接到了父親江鴻的電話。
江鴻從來是個大忙人,對子女的各方面都不怎麼上心,面對着孩子的時候也向來是嚴肅的,如今家裏遭逢巨變,他自然更是溫和不起來。
「你去哪裏了?」電話接通,江鴻劈頭蓋臉地問,「你跟你媽媽說了什麼,把她氣成那樣?」
景澄倒是冷靜得很,「我不覺得我跟媽媽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只不過是說了一些事實。」
「簡直不像話!」江鴻勃怒,「我一直以為我小女兒乖巧懂事,這就是你跟爸爸媽媽說話的態度?」
景澄聽了,笑道:「那對不起了爸爸,我真的沒那麼乖巧懂事,讓你和媽媽失望了,抱歉。」
「你這是要造反了!」江鴻難掩怒氣,「你立刻給我滾回家來,不要讓我派人來抓你回來!」
「為什麼要我回去?」景澄問,「眼下家裏亂成一團,我這麼個要造反的女兒成天在您和媽媽面前晃悠,您和媽媽難道不會更生氣嗎?」
「你是我生的!」江鴻氣得呼吸高低起伏,景澄在電話這頭都聽得清,「我叫你回來你就要回來!我讓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
「那爸爸媽媽想讓我做什麼?」景澄也不再兜圈子,「不就是想要利用我來救江家嗎?好啊,我救!我拼盡全力幫江家度過這個難關,成不成?」
話音落,景澄不等江鴻回答,一下子就掛掉了電話。隨後她翻出電話薄,找到一個久違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那頭傳來的女聲依舊輕柔,「喂,景澄?」
「初藍。」景澄深吸了口氣,「你最近還好嗎?」
電話那頭的初藍頓了頓,才回答:「我挺好的,你呢?」
「你應該知道,不怎麼樣。」景澄回答,「不然我也不會打電話給你了。」
初藍很快低聲回答道:「景澄,我知道你的意思,之前江太太也找過我。我跟他說過這件事,可是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一向都不懂的,他說幫不上忙,我也沒有辦法的……」
景澄深吸了口氣,很快道:「好,你的心意我知道,那謝謝你了。」
「景澄!」初藍很快又在那邊喊了她一聲,隨後道,「我會再跟他說說的,也許有機會。」
「別。」景澄回答道,「這始終是外人的事,別為了這樣的事情影響你們夫妻間的感情,忘了這件事吧,」
結束跟初藍的通話之後,景澄就躺在床上,看着頭頂的紗帳嘆氣。
只是不知道怎麼,忽然就想起了今天在飛機上遇到的那個男人。
景澄想了一會兒,忽然就起身,從自己的包里摸出了那張黑色的名片。
她盯着名片看了很久,不由得有些失神。
如果真的只有這條路可以走,那麼,至少讓她自己選擇,是不是已經是最好的情形?
身為江家的女兒,景澄從來就知道自己不是自由的。除了小時候各種必須遵循的教養規範,還有跟傅景初那樁莫名其妙的婚約。
兩個生活在不同城市的男女,一年頂多見個一兩次,卻因為種種莫名其妙的關係被定下婚約,真是有諷刺又可笑。
而更諷刺的是,她和傅景初對彼此都沒有什麼好感,卻依舊要一個紳士、一個淑女地保持着未婚夫妻該有的交往。
後來,傅景初在米夏的影響下,開始勇敢追求自己的真愛,向江家提出了解除婚約的要求。對此景澄自然是高興,可是卻並不抱希望——上一輩定下來的婚約,哪裏是說解除就能解除的?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情居然異常順利,她爸爸媽媽幾乎立刻就答應了,於是她恢復了自由身。
可是後來,景澄才知道,那個時候家裏就已經出現了問題。
傅家雖然在雅城頗有聲望,卻也只是個書香世家,並非生意場上的家族。如果從前這場聯姻是給雙方的錦上添花,那麼現在,就已經變成了雙方的雞肋,甚至是負擔。
景澄是在意識到父母的意思之後才想到這一點的——
原來早在那時候起,他們就已經起了心思,要用她這個女兒的終身幸福去換取家族利益,所以傅景初在那個時候提出解除婚約,真是大大地遂了他們的意。
這根本就是苦心籌謀、計劃已久!誰叫她生在江家,是江家的女兒?那就是她該為江家付出的。
想到這裏,景澄冷笑了一聲,拿出手機來,對着名片上的電話,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輸入手機,隨後,她按下了撥號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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