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夏沒有想到,在最傷心難過的時候,她居然會見到景澄。
那時候她剛剛走出醫院,忽然就看到了立在街邊的一道身影,她有些怔忡,甚至還疑惑地揉了揉眼睛。
然而事實告訴她並沒有看錯,真的是景澄站在那裏。
她穿着一件半長的風衣站在街邊,正看着街道的一個方向,仿佛在目送什麼人離開。
米夏控制不住地快步走上前去,「景澄>
景澄猛地回過頭來,一下子看到她,卻沒有給她任何反應,而是又轉頭看了看剛才的方向。
米夏卻已經等不及了,一下子上前抱住了她,原本眼睛就還沒幹,這會兒忍不住又落了幾滴淚到景澄的後頸窩裏。
景澄這才伸出手來拍了拍米夏的背,心裏頭卻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怎麼不早點出來呢?早兩分鐘出來,不就有好戲看了檎?
景澄拖着米夏到了一處公寓樓下,這個地方米夏並不陌生,景澄從前在波士頓就是住在這裏的,房子似乎是江家的家族產業,可是去年好像已經賣掉了?
見她疑惑,景澄解釋道:「我把這裏買回來了。」
&回來了?」米夏似乎嚇了一跳,「你家裏的事情都解決了?所以你也準備要回來念書了?」
景澄打開門走進公寓裏,空空蕩蕩的公寓只有幾件基礎家具,不過對於居住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算不上都解決了。」景澄回答,「總之能夠解決的已經盡力了,以後怎麼樣就聽天由命吧。」
米夏聽了,低低應了一聲,走到沙發里窩了下來。
&剛下飛機就去學校找你,去了學校才知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景澄也在沙發里坐下來,拉了拉米夏的頭髮,「米夏,沒有我在你的日子很精彩嘛,都夠拍電視了。」
米夏聽了,身子突然一歪,隨即就倒在了景澄的腿上,臉面向景澄的腹部,悄無聲息地又濕了眼眶。
&你那點出息!」景澄咬牙,「你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努力去愛喬慕津了嗎?怎麼又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段時間以來,米夏一直都沒有聯繫上景澄,因此景澄對她發生的事情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米夏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一無所知的景澄原本是不該問出這個問題的,只是因為再度聽到跟喬慕津有關的問題,她已經又恍惚了起來。
&知道我跟傅景初結婚的事,他不需要我愛上他了。」米夏低低地回答。
景澄聽了,心裏忍不住又嘆息了一聲。
不是不需要,而是只怕永遠都等不到了吧。
&說傅景初跟那個誰解除婚約了,還為救你受了傷。」景澄又戳了戳米夏的腦袋,「你準備跟傅景初在一起了嗎?」
米夏呆了許久,卻緩緩搖了搖頭。
景澄幾乎是怔住了,>
&米夏低低重複了一遍答案。
&什麼?」這是讓景澄也沒有想到的答案。
如果說在之前,傅景初還有未婚妻,而米夏身邊還有喬慕津,米夏回不去,只能順着眼前那條路走下去算是正常的話,現在傅景初解除了婚約,而喬慕津跟她也已經分開,還有什麼回不去的?
過了很久米夏才再度開口:「以前我想跟他在一起的,我很想跟他在一起,連做夢都在想可以回到他身邊。我覺得我好愛他,雖然跟他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只有三天,可是那三天之後,我們分開了半年,那半年的時間裏我每一天都在想他,所以我覺得我對他的感情是很深厚的……所以當初,眼睜睜地看着他有了女朋友,訂了婚,我覺得難過,我覺得那應該是我這輩子最傷心的時候。」
&是後來我放下了啊……」她目光盈盈,依稀還有淚光閃動,「雖然偶爾想起他的時候還是會難過,可是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傷心了……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他上次突然出現在波士頓,我幾乎都要忘記他了……」
&這裏是美國,在這裏,我跟他的夫妻關係是成立的,他又對我說了那些話……我覺得好難過,好不甘心……如果他早點對我說那些話,我跟他早就已經在一起了,不會有程奕希,也不會有其他人……」
&天,他又告訴我,他失憶的時候,始終覺得自己心裏是有一個人的……那個人就是我啊,可是程奕希出現的時候,他卻把程奕希當成了他心裏的那個人……景澄,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錯了……是我自以為是,才讓我跟他之間錯過的……」
景澄猛地捧起了米夏的臉,「你告訴他了?」
米夏卻緩緩搖了搖頭,「我沒辦法,景澄,我沒辦法告訴他……因為我想過,我想過如果我真的重新回到他身邊跟他在一起會怎麼樣……可是當我想到這件事的時候,我不快樂,我一點幸福快樂的感覺都沒有……我沒辦法再回到他身邊的,我不能重新跟他在一起了……」
景澄猶豫了片刻,問:「你……是不是想着喬慕津?」
米夏心臟驀地收縮了一下,仿佛被針刺一般,控制不住地難受起來。
&對我太好了,景澄……我能想像出的所有一切,他都給了我,為我做了,我忘不了他……」她終於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可是我不敢去找他,我不敢去把他找回來……我不愛他,我就配不上他……」
景澄聽了,忽然就怔住了。
很久之後,她才又低低開了口:「那到底,什麼才算是愛呢?」
什麼才算是愛?米夏恍惚。
大抵,喬慕津對她那樣的,就叫**>
她倏爾之間再度淚流滿面,緊貼着景澄,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第二天,米夏買了一籃子水果,去醫院看望傅景初。
一夜之間,傅景初的父母、二姐都已經趕到了波士頓,米夏到達的時候,他們都在傅景初的病房裏。
醫生剛好在病房裏跟他們講述傅景初的情況,好像是剛剛拍出來的片子,經過醫生的解釋,情況似乎不算壞。
病房裏的幾個人頓時都鬆了口氣,門外,米夏也鬆了口氣。
醫生解釋完準備離開,拉開病房的門就看見了站在外面的米夏。
傅景初也一眼就看到了她,幾乎瞬間就微笑起來,「米夏。」
傅景初的父親傅月華、母親莊華素和二姐傅景歆同時都看了過來,都是認識米夏的,傅景歆一看到米夏就皺了皺眉,甩手就從米夏身邊走過,徑直離開了病房。
傅月華心中對這樁鬧得幾乎收不了場的爭風吃醋也很是生氣,轉過頭去不看米夏。
唯有莊華素對着米夏微微一笑,伸手接過米夏手中的水果,「聽說你昨天也受傷了,不嚴重吧?」
&只是劃了道口子,不嚴重,謝謝伯母關心。」米夏感激莊華素的好意。
莊華素點了點頭,隨後道:「剛剛醫生過來解釋了報告,說景初的情況也很樂觀,應該沒有傷到神經線。那你們好好聊聊,我陪景初他爸爸出去走走。」
說完,莊華素就拉了丈夫一下,挽着丈夫的手臂走出了病房。
&件事就因為她才鬧成這樣,你還對她和顏悅色?」剛一走出病房,傅月華就忍不住甩開了妻子的手,怒從心生,「這年頭的小姑娘,真是一個比一個會來事!」
&又能怎麼樣?」莊華素無奈,「景初現在就認她一個人,你是想跟兒子徹底翻臉是不是?」
病房內,米夏站在床尾,摳了摳自己拿來的水果籃,「你想不想吃什麼,我拿出來給你吃。」
&的手也受傷了。」傅景初無奈,「來,坐下來休息。」
米夏站在那裏沒有動,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傅景初,你的手沒事,我很開心。」
&知道。」傅景初笑了笑,隨後又道,「你坐過來說話啊,站那麼遠幹嘛,怕我吃了你?」
米夏卻依舊站着不動。
傅景初忽然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目光微微沉了下來,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只是靜靜地注視着米夏。
米夏終於還是開口:「傅景初,你猜的是對的,我曾經,真是很喜歡你。可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傅景初,我都幾乎要忘記了,你也不要再記得了。」
傅景初聽了,唇角微微動了動,片刻之後,回答道:「你還是生我的氣,怪我沒有一早就理清自己的感情,以至於讓我們白白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對不對?」
&是。」米夏回答,「傅景初,沒有人可以讓時間倒退,我們兩個也一樣。」
傅景初呼吸驀地繃緊了,心中仿佛有一根線在不斷地拉緊,擠得一顆心生疼。
他知道米夏在說什麼,完全懂得她的意思,也知道再怎麼多說,她的回答可能都會是一樣。可是,一段曾經近在手邊,幾乎唾手可得的感情,難道就這樣要眼睜睜地放手?
&夏,我不會放棄的。」傅景初緩緩道,「你現在忘記了,總有一天會慢慢想起來的。」
米夏不由得一怔。這話好熟悉,熟悉得讓她心顫。
還是命運就喜歡這樣子,翻來覆去地捉弄人?
&景初,你好好休養,接下來我要忙着準備考試的事情,你知道我腦子笨,想要拿到過關的分數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以後我可能沒什麼時間來看你了。希望你早日康復,早點再坐到鋼琴前面。」
米夏輕聲說完這句,低頭就準備離開。
&夏,我不會再讓自己錯過你。」
米夏拉開門,幾乎是逃一樣地離開了病房。
米夏再次聽到喬慕津的消息,是在她苦戰複習資料的考試月。
她搬到了景澄的房子裏跟景澄同住,每每她咬牙苦戰的時候,景澄總是異常悠閒,要麼看電影要麼看電視劇,偶爾還會看看國內的新聞。
米夏不過從房間裏走出來喝口水,忽然就聽見了ipad里傳來「喬慕津」三個字。
她身子一僵,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控制不住地朝景澄坐着的沙發移動了好幾步。
景澄從大腿上的ipad上收回視線,抬頭看了她一眼,「想看啊?坐過來啊!」
米夏捏了捏手裏的杯子,到底還是坐了過去。
&播放着的是一則視頻新聞,下面大大的藍色滾動字幕寫着:喬氏二公子喬慕津回歸盈豐,低調進入董事局,盈豐集團內部恐有大革新。
字幕太長,米夏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目光只是落在視頻畫面里。
畫面並不清晰,是隔着玻璃拍的,隱約可見一行正站在扶手電梯上的男人。
離得遠,又拍了這麼一群人,每個人的面目都是模糊的,可米夏的視線卻緊緊鎖定在第二排的那個身影上,幾乎移不開。
他穿了一套深色西裝,挺拔修長,模特一般。
米夏想,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穿西裝。
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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