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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未婚妻了?」
錢姨一愣,「那……」
「媽!」
錢大哥在旁邊不樂意了,「你亂點啥鴛鴦譜呀,想女婿想瘋了你,就算你着急讓洪梅談對象,保媒也得是相熟的人吧,你跟人這成先生統共才說了幾句話,就聊這些了,多唐突,都容易給成先生嚇到,這個,成先生,你別介意啊,我媽就是看你形象氣質好,她着急了,那個,進屋坐會吧,外面挺冷的。」
「不用了。」
成琛看向我,「你還有事情要講嗎。」
「沒了。」
我聽到他有未婚妻真愣了下,剛二十歲就有未婚妻了?果真是老闆,做啥都比尋常人效率要高,沒空多想,我轉臉就朝錢家人告辭。
見我要走,錢姨忙給我拉進屋,「小姑娘,大姨明白規矩,你辦這事兒一定得壓紅,否則不吉利,你在客廳等我一會兒,我回裏屋給你準備一下。」
我也沒推辭,這種事的確傷及先生自身時運,即使我沒啥時運,也沒必跟錢姨解釋這個,她給,我收着,雙方都舒心。
「錢姨,那我去趟晶晶的臥室,有東西落到書桌那了。」
「行,你去找吧!」
打好招呼,我就去晶晶的臥室找回我的護身符,挺重要的東西,不能丟了,揣好放進兜里,出來時我發現小臥室門框底部的包角裂了,肯定是被我踹箱子進屋時撞到的,瞄着正在主臥準備紅包的錢姨,我悄咪咪給坐在沙發上等候的成琛甩去眼神,「嘶嘶,嘶嘶~」
成琛眸底閃着疑惑,起身過來,「怎麼?」
「那個……」
我壓低聲,「你們家賣這一個門框得多少錢?」
成琛眸底疑惑更甚,「不清楚。」
「你怎麼做老闆的。」
我嘖了聲,小小音兒,「沈叔說你們家做框的生意,價格你不清楚?」
成琛表情一僵,:「不是這個框。」
「那是哪個?」
「石加廣。」
成琛言簡意賅,「礦。」
我隱約記起爸爸開車載我進大寶縣時買的地圖介紹——
礦產資源豐富……哎呀,整差劈了。
「小姑娘,謝謝你啦!」
錢姨拿着紅包過來塞我手裏,算間接拯救我了,要不然我得尷尬死!
「小先生,大吉大利,裏面是八百塊,你別嫌少啊!」
八百?
我這小心臟又要加速,「錢姨,錢你拿回去吧,只當我收了。」
錢姨不解,:「為啥啊!」
我指了指門框,「剛才我在制服箱子精的過程中呢,不小心把晶晶臥室門框這塊兒弄壞了,我賠錢給你,八百塊應該能夠。」
事兒鬧得,加着小心加着小心,還是……唉!
拳腳無眼吶。
「哦,那沒事兒的!!」
錢姨不在意的笑笑,「先生為了驅邪嘛,別說這就壞了個門框,你就是把我家這房子拆了,我都不能有意見!跟人比起來,這些都不值一提,明天我讓洪亮修一修就行,哪能讓你賠錢,那我們老錢家成啥樣的人家了,來,紅包收好,你收完我就安心啦!」
我心放肚子裏了,「謝謝錢姨。」
這一家人不愧全姓錢,我等於一腳邁進錢堆里了!
敞亮!
不差事兒!
轉過頭,我抱歉的看向成琛,「不好意思啊。」
成琛兀自一笑,還挺璀璨,「把羽絨服穿好,別着涼,咱們回了。」
「嗯。」
我整理妥當,走到院子裏錢大哥還在打手機,好像正跟他那妹子學這事兒,紅英姐迎過來跟我又道了通感激,連一直跟我沒啥話的志全也湊到車窗邊,「小妹妹,你是有真本事的,三哥之前態度不好,我在這跟你道歉,你別跟我一般見識。」
「不會的。」
我降着車窗,「三哥,我年紀小,要是哪塊話說的不好,還要你多包涵。」
「不會不會,你為人處世啥的比我強多了,我還得向你學習啊。」
志全臉紅的擺手,紅英姐瞅着他笑,:「三哥,你要是真意識到不足了,回頭搬磚時可不能叫苦叫累,要知道,我大爺可無時無刻……」
「英子呀,黑燈瞎火的你就別提醒我爹啦。」
志全眉頭抽抽,「我肯定努力,每天都高喊好運進門來,厄運走出去,讓我爹瞑目!」
我抿着笑,和錢姨錢大嫂又寒暄一番擺擺手,剛準備升起車窗,錢大哥就喊了聲,「等一等,小先生,我還有事兒要找你諮詢下!」
哎呦我這心啊!
立馬又提起來。
佯裝鎮定的看着擠過來的錢大哥,:「還有啥事兒?」
別是他那妹妹又遇到啥邪乎事兒。
真不敢繼續攬活了。
沒貨啦!
「小先生,我那妹妹還有點事兒!」
我笑的跟遺像似的,「您妹妹……怎麼了?」
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該!
破嘴!
「小事兒!」
錢大哥生怕錢姨跟着緊張,「這不剛才我跟洪梅提了你,那傢伙我一通誇你啊!得虧遇到你這有能耐先生,才沒釀成禍患,正好了,我妹妹說有明白人,想讓你給她看看,最近她正談一筆投資,對方是從國外回來的女老闆,名字都是英文的,叫啥山曬吧,她說這人可洋氣,要是這筆生意做成了,她就不僅僅是賣飾品的小老闆了,能做啥貿易,想讓你給算算這筆投資能不能賺錢。」
我小心臟抽搐着,哥,超綱了吧。
「錢大哥,算前程的話呢,得要生辰八字,但我今晚需要休息,明早我休息好了,可以給你妹妹打一卦看看,你可以讓洪梅姐姐參考下。」
慧根能用到明天,能趁熱乎。
怕的還是不准,給純良打卦就沒準過,一但掉鏈子了……
「sunshine?」
成琛掠過我,側臉直接看向窗外的錢大哥,「對方叫這個英文名字?」
「對,山曬,我妹妹特意說的!」
錢大哥點頭,「她說是陽光的意思,這個女人一看就很外國范兒,說是給洪梅個機會投資,所以我妹妹很心動。」
「慎重。」
成琛眼神直白,:「建議你妹妹細查下這個人的背景,大概率會查出問題,謹防上當受騙。」
錢大哥對着成琛的眼,氣場沒來由的短了半截,點點頭,:「那行,我跟她說,謝謝啊。」
「不客氣。」
成琛頷首,「再見。」
窗外人似乎被他的氣息侵擾,不再多客套,動作統一的抬手搖晃,「小先生,有空再來玩啊!!」
我跟着擺擺手,還挺想笑,放眼出去,一排招財貓。
車子拐出去,我瞧不到紅英姐他們的身影了,才問成琛,「你覺得那英文名字有問題?」
「嗯。」
「太幼稚了嗎?」
我看着他,「以前我學英語的時候,想叫糖果,但我外教老師不建議,是不是也跟這差不多?」
成琛笑笑,:「那你的英文名字叫什麼。」
「沒有。」
我搖頭,「我想的外教老師都不滿意,後來煩了就不想了,他就叫我栩栩,一開始他中文不好,咬字很像謝謝,後來就正常了,我們倆算共同進步吧,對了,他特喜歡向我炫耀他的中文名字,你猜他叫什麼,史功夫,我第一次聽真沒憋住,哈哈哈,因為他喜歡功夫,我們倆很合得來,他還認識我以前的武術教練,我倆會去武校切磋套路,就是後來他回米國了,我也沒讓爸爸繼續請外教,不過史老師一直邀請我去他家做客,希望我能跟他繼續切磋拳法……」
一下沒繃住,我看向他,「成琛,我是不是扯遠了。」
「沒。」
成琛牽唇角,「方才只是直覺告訴我,一個做貿易的女商人,不會叫sunshine,類似於小可愛,怪怪的,沒別的意思,希望他們會聽我勸告。」
我點了點頭,「還是要謝謝你。」
「我以為你要怪我。」
成琛眼尾掃向我,「沒給你打卦發揮的空間。」
「哪能啊。」
我抱着書包垂下眼,「我這趟出門,能力只夠處理紅英姐大爺家這一件事,碰到箱子精算我運氣,如果在打卦,不准就得給沈叔丟人,還好你幫忙,所以要謝謝你。」
有點累。
身體也開始疲憊。
沒心思去數錢了。
貌似硬着頭皮完成了一個任務,勝利的喜悅完全被僥倖感給沖淡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想要做先生呢?」
成琛淡着音兒,「你還小,未來有無限可能,我聽你父親說,你學習不錯,也有很多特長,可以做任何喜歡的事,沒必要非得入這行。」
我靠着椅背,空調暖暖的,精神一放鬆,眼皮就開始發沉,「沈叔也這麼問過我,他覺得我動機不純,可能,我一開始是那樣的,但現在不是,這一趟出來,我知道了做先生的不容易,我要學會更多東西,才能做更多地事兒,成琛,你聽到他們怎麼是稱呼我的嗎。」
「小先生。」
「多好聽啊。」
我閉上眼,調整個舒服的姿勢,嘴角不自覺的牽起,「可惜我還沒拜師,要是我有了自己的慧根,就會變成真正的先生了,還有更重要的,更重要的……」
「什麼?」
「……打起來很過癮……特別過癮……有成就感……」
我迷迷糊糊說着,實在抵抗不住困意,頭一歪就睡着了。
仿佛回到了比賽前加訓備戰時期,累到三秒入睡,眼一閉,就開始做夢,夢裏的我又穿着那身彩裙,踩着雲端,在森林和湖泊間徜徉,她像我,又不似我,清風拂面,她的姿態愜意,指尖拂過耳畔飛揚的髮絲,她滿懷喜悅,遠遠地,好像要奔赴一個地方,趕着去祝賀什麼。
轟隆~!
天邊忽然響起一聲炸雷,餘音震震,黑氣升騰,萬物仿瞬間黯然失色。
夢裏的我神情大變,乘着雲朵飛快的前往靠近,直到身處黑氣之中,眼眸不由得睜大,入目的是一棵已成為焦炭的巨樹,枝葉泛黑,飄零而落。
我胸口猛然刺痛,驚慌失措的要散去黑氣,掙扎間,我掌心觸碰的黑氣傳出『啪嘰』!聲,身體倏地失重,屁股傳出鈍痛感,我嘶了一聲,睜開眼,光耀晃得我又是一眯,焦黑的巨樹不見了,抬臉只見成琛無奈的俯身看我,「你沒事吧。」
「啊?」
我有點懵,揉着屁股站起來,這才發現身處電梯間,數字還上升,「這是哪?」
「酒店。」
成琛淡腔,「太晚了,我開車不安全,明天再回鎮遠山。」
我哦了聲,還挺失落,好端端一個夢沒做完,跟看電視劇似的,正關鍵呢,停電了。
怎麼就摔了呢!
我看向他,「我怎麼會摔?」
「問你自己。」
成琛僵起臉,「你睡得很死,我本打算給你抱到房間,誰知你忽然蹬腿,連帶着甩我一耳光,自己就奔地上去了,摔出毛病跟我無關。」
我愣了兩秒,這才發現他臉頰有五道淡紅指印,合着黑氣的啪嘰聲是打到他了!
這事兒鬧得。
「對不起啊,我是做夢了。」
小態度必須端正!
還好巴掌印不太明顯,一會兒就能消了。
電梯門開了,成琛面不改色的用舌尖抵了抵腮幫子,抬腳邁出去時看了我一眼,「你夢到中彩票了?這麼激動。」
「不是。」
我顛顛的跟在他旁邊,「夢到一棵樹,被雷劈了,我挺難受的。」
「一棵樹有什麼好難受的。」
成琛沒好氣,「還有難受為什麼要打人耳光。」
「我沒想打。」
我比比劃劃的解釋,:「是我在天上飛,飛的正舒坦呢,咔嚓一聲大雷,給我嚇一跳,夢裏的天都跟着雷聲黑了,我就跟着緊張,大概想快點落地,跟那棵樹說說話,然後我……」
「落地了。」
成琛踩着走廊的地毯目不斜視,「恭喜你,心想事成。」
我抿了抿唇角,沒法聊天。
算了。
夢是我做的,不是他做的,我這語言組織能力還不行,沒法讓他有代入感。
酒店挺豪華,外觀咱沒看着,走廊的裝修就很燦目了,在縣城應該算數一數二。
拐過一道長走廊,落地鍾顯示已經午夜十二點半了,胡思亂想的到了一個房間門口,成琛刷卡帶我進去,是個套間,裏面很寬敞,有個客廳和主臥,參觀了一圈成琛就看向我,「你住這間,我在隔壁707,你一個人住沒問題是吧。」
「哦,沒問題。」
我正準備問這事兒呢,就一間主臥,我倆又不是親戚,不方便。
成琛自己有地兒,我就安心了。
「那我把房費給你吧,我今晚賺了一千塊呢,有錢的。」
我打開書包,我從裏面拿出印着卡通圖案的錢包,「這條件得幾百塊吧,我之前和爸爸去外地旅遊……」
氣溫驟降,空調貌似冒起了冷風,我拿錢的動作一頓,木木的抬頭,徑直對上成琛僵起來的一張臉,他墨黑的眸底深着,狹光輕閃,蘊藏的氣息暗涌,對視了幾秒,他下頜微抬,薄唇抿着,視線仿若要將我穿透,不爽感層層而出,一言未發。
我喉嚨說不上哪緊,控制不住的清了清,試圖打破這種突如其來的壓抑,唇角抽搐般笑了笑,錢包又扣好放進書包里,「忘了,那個,約定嘛,算你請,以後我請你哈,住五星級!」
賺錢了,我就總忘約定這茬兒。
本能還是不願意欠人家的,但轉念一想也是,我賺了點錢就要跟人家平攤,沒錢就裝癟犢子,傷感情不說,賬面反而會亂,不如全欠着,統一還,明早我去前台問一下,自己心裏有點賬就成。
「早點休息吧。」
寒氣終於散去,成琛斂着神色,「我還要忙,晚安。」
我無端的鬆了口氣,點頭哈腰的送他到門口,能找補一點兒是一點,順着他話茬兒就問了句,「大晚上你還忙啥。」
他在隔壁707的房門前刷卡,「打電話。」
我笑了,扒着門邊探頭看他,「給你未婚妻打電話吧。」
和我哥一樣,他談戀愛那陣兒就成宿成宿打電話!
成琛輕笑,略有無奈,「不是。」
我眼睛剛冒出問號,他就繼續,「未婚妻是子虛烏有,因為我不喜歡此類話題,當然,未來或許我會有未婚妻,但現在,無論是我,還是那個未婚妻,年齡都還小,談這些不切合實際,不過我遇到這個未婚妻了,我會盯死她,竭盡所能去追求她,她必然會成為我妻子。」
他說的有點繞,我沒太聽懂,還沒這個人呢,沒追上呢,怎麼就會成為未婚妻?
邏輯上,不應該是說我遇到喜歡的女孩子,然後在追求她成為女朋友,女朋友的下一步,才能是未婚妻麼,他怎麼直接顛倒步驟了!
還必然?
哪來的自信。
「梁栩栩,我沒談過戀愛,不太懂這些,看你有點小聰明,能不能告訴我,追女孩子需要做些什麼,怎樣做,對方才能更喜歡我一些。」
問我?
這不是我研究的範圍啊。
我撓撓頭,「額,我只有一些過來人給我的經驗,你要不要聽聽。」
成琛眉頭微挑,:「說。」
我翻着眼睛仔細想了想紅英姐那天的長篇大論,「你到時候吧,一定不能摳,大大方方的,關鍵一點,房子以後要寫對方的名字,就是一定要加女孩兒名,這是保障,然後呢,最好還有車……」
成琛眸底匪夷,「就這?」
「差不多吧。」
我一本正經的看他,:「你就要拿出你的誠意來,真心實意,我也不太懂,按你個人來講,你將來追誰都得挺費勁,一天繃着個臉,老氣橫秋,你說你但凡陽光活力些,志強大哥能把你認成沈叔麼,還不是你氣質太嚴肅了,反正我長大要是遇到你這類型的男人,我是不能幹!」
聊個天好像都有生命危險。
誰敢跟他談戀愛!
成琛臉一黑,氣場殺得我差點甩門,僵持了幾秒,就見他唇角牽出一抹微笑,冰碴子以每秒鐘一百八十邁的速度欻欻洗禮我,「梁栩栩,我謝謝你。」
「不客氣!」
我扯着假笑,「晚安啦,明兒見!」
『砰』!
關上門。
我背身一倚,默默的吐出口長氣。
嚇死我。
撫了撫直突突的胸口,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一天嘴上沒個把門兒的,瞎說啥實話!
好不容易積累出一點點交情,到了你能肆無忌憚聊天的時候麼?
那不得慢慢滲透嗎?!
你當他是純良啊,說不過能上手錘,成琛那自體都能冒光的人,是你個陰人能談攏的?
他那一笑嚇不嚇人,嚇不嚇人!
殺人後舔血絲兒的既視感!
奶腿的。
比邪祟都邪。
哎你就是該,給你點陽光就燦爛,給你點洪水就泛濫,人家問你是要你給與鼓勵滴,你嘚瑟嘚瑟真拿自己當教練了,冰碴子砸一通你就老實了!
緩了一通,我換下衣服先去沖了個澡,許是在車裏眯了一覺,精神恢復的很好。
沈叔家雖然在山裏,沒有淋浴,澡還是洗的很勤的,許姨要求我三天一小洗,七天一大洗。
小洗就是她看心情給我搓,大洗就是她必須要搓,你越不同意她搓的越來勁兒,後來我琢磨出了經驗,洗澡前特意喊她,許姨,來給我搓澡啊!
許姨要是罵,你嫌我不夠累啊,一邊去!
我就安全了,自己在屋裏泡一泡,美滋滋的洗完拉倒。
偶爾這招也不好用,泡好了許姨會罵罵咧咧的進門,「起來,我一天該你的!給我多少錢這麼伺候你!」
換上書包里許姨給預備好的睡衣,對着鏡子吹頭髮時還忍不住笑。
有時候越想,越覺得許姨像我三姑和媽媽的綜合體。
本以為住在山上是要跟三個怪人相處,一開始還很害怕,很頭疼,很多話都在安慰爸爸,漸漸地,是真的很喜歡他們三個人,沈叔,純良,許姨,他們個性迥異,每個人都缺點鮮明,卻又在細微處溫暖人心,相處越久,越像我沒有血緣的親人。
放下吹風機,我吐出口氣,才分離一晚,我就有點想他們了。
「糖葫蘆呢?」
沒見成琛手裏有東西,「難不成他放車裏了?」
掀開窗簾看了看,除了遠處的霓虹,啥都看不清,低溫讓外層的玻璃底部結了一層冰花。
這天氣,放車裏也不會化,明個就能帶回去給純良吃了。
心一放,我四仰八叉的躺倒床上,抻了抻胳膊腿,舒服!
蓋好被子擺弄起手機,有一通未接來電,號碼是我那屋的座機,午夜十二點打來的,應該是許姨或純良擔心我,正巧我睡着了沒聽到,現在都快下半夜一點了,他們都休息了,只能天亮了再回電話。
點開短訊,有七八通未讀,都是爸爸發來的,每一通都仔細讀了讀,他怕朱曉燕再找我麻煩,讓我不要搭理她,又提了二嫂要和二哥離婚的事兒,要我不用管,讀到最後一條短訊,爸爸問我在忙啥,怎麼不回復他,『老閨女,好好吃飯,聽沈大師的話,別擔心家裏。』
我無奈,特別討厭爸爸什麼事情都說半截,他越不要我擔心,我越擔心啊。
回了一條信息給他報平安,他睡醒就能看到,不用惦記我,誰知剛發送過去,爸爸的電話就打來了,「栩栩,你還沒睡?」
我愣了下,「沒啊,你怎麼也沒睡啊,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今天要來縣裏看事情,體驗下怎麼做先生……」
講到激動處我坐起身,「爸,你猜我今天賺了多少錢,一千塊啊!我今晚解決了兩件事!」
「哎呦,不危險吧。」
爸爸還挺心驚,「可別像方大師似的……」
「不會的!」
我笑了笑,「爸,你要支持我,我今晚真的特別厲害,你快誇誇我。」
「真好,有出息啦。」
爸爸發出笑音,「我說你怎麼沒回我信息,不過我給沈大師去電話了,他說你沒事,小成總在你身邊照顧,我就沒太急,這麼晚了,小成總才給你送回沈大師那?」
「沒有。」
我應着,「太晚了開車不安全,我和成琛在縣裏住酒店,明天回。」
「什麼?!」
爸爸嗓音一提,「小成總帶你住酒店啦?!!」
這給我耳膜刺的,忙移了移手機,「是啊,太晚了,不住酒店住哪啊。」
「這這……沈大師沒講啊!」
爸爸氣急,「誰給小成總這權利的!他呢,你讓他接電話!」
「你要找成琛接電話?」
我隔着聽筒都看到了爸爸吹鬍子瞪眼睛,掀開被子,「那你等等啊,他在隔壁的房間,我去找他……」
「啥?」
爸爸一驚一乍的,「兩間房是吧!」
「啊。」
我懵懵的,「不然就一個臥室,我倆怎麼住啊。」
「啊……」
爸爸在那邊舒了口長氣,「沒事沒事了,你這孩子也是,話不說清楚,我以為……那多不方便啊,互相打擾休息,在家我就告訴過你,男女有別,要保持距離!男人睡覺都打呼嚕,腳臭,辣眼睛!在一個屋你就甭想睡好覺了!明白嗎?」
「我知道啊。」
我笑了聲,讓他給我嚇一跳,「我睡覺毛病也多,也不好打擾到他,這一趟出來成琛幫我太多了。」
「對,別打擾小成總休息。」
爸爸連聲應道,「明天記得把房費給人家,不能讓人拿錢,咱家現在條件雖不比往常,但絕對不能短誰的,尤其是小成總那樣的人家,別讓人瞧不起,錢這塊兒別差事兒,需要就跟爸提,爸給你打錢!」
有約定我怎麼給錢。
可我不敢跟爸爸講,他肯定要罵我不懂事。
兩頭夾。
「爸,那二嫂要離婚,還有錢給她嗎?」
「咋了?」
爸爸警惕起來,「是不是朱曉燕又跟你說啥了?」
「沒,小燕姐的電話號碼讓我拉黑了,她打過不來。」
「那就好,這事兒你別管。」
爸爸低聲回我,「栩栩,大人的事兒不是面上那麼簡單,你二哥的判決還沒下來,律師還在調節,到處都要用錢,朱曉玲在這節骨眼張嘴就要五十萬,這是人能辦出的事兒麼,還有她那妹妹朱曉燕,包括她們老朱家,我都敢拍着胸口說不欠她們的,現在朱曉玲是看咱家……唉,你哥又進去了,玩卸磨殺驢這套,我偏不隨她的意,要走她就走,我老梁家不要這種忘恩負義的兒媳婦兒,要錢指定不好使!」
「可是……」
我張了張嘴,「我聽說二嫂以後不好懷孕了,我覺得是我……」
「栩栩!」
爸爸厲聲打斷我,:「醫生只是說她流了兩回,以後容易習慣性流產,建議她下次懷孕就躺在床上不動,保胎,沒說她以後懷不上了,朱曉燕就是故意往嚴重上說,好要錢,那她姐第一次流產是因為什麼,大家心裏沒數麼,你小孩兒,爸不愛跟你講這些,不想給你整複雜了。」
「現在呢,咱就等,沈大師說你命格這事兒月底前能有結果,要是你命格回來,咱家借錢也重頭再來,要是命格沒拿回來,就先搬回農村,反正咱家根兒就在村里,種地也能吃上飯,離市里遠了,誰樂意說啥就說啥,栩栩,你只要記着,咱一家人全須全尾就啥都不怕,病能治好,災能過去,你遲早會長大,這一輩子,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情傷害到你!」
我嗯了聲,眼圈又開始發紅,「爸,我知道,我就是怕小燕姐出去亂說,到時候奶奶會知道我沒在國外,是我害的家裏這樣的。」
「她敢說!」
爸爸繃着氣,「她要傳瞎話我就告他!這還是我見了你哥的律師普及到的法律知識,只要朱曉燕敢在臨海市亂傳你事兒,對你造成了不良影響,我就告她造謠!反正我現在身邊有律師,給你哥打一個官司也是打,打兩個還能湊一雙!」
我愣了愣,「傳瞎話還能告呢?」
「能,麻煩點,加上很多人不懂,老百姓就得多普法,得保護自己!」
爸爸語氣嚴肅,「栩栩,啥都不用怕,只要你好活着,健康的活着,我就高興,你好了,你媽就能站起來,你奶奶看你好,老人家身子骨就硬,爸想明白了,命格沒拿回來呢,沈大師說幫忙擋煞,戶口就改到他那,命格要是拿回來了,就算你沒拜成師,戶口也可以轉到沈大師那!」
「爸,命格拿回來你也同意我轉戶口?」
理論上,我拿回命格就可以繼續照耀家人了,但更換門庭,我離臨海又遠,從陰陽上來講,福佑本家的力量就很微弱了,聊勝於無,爸爸居然會做這個決定?
「當然!」
爸爸嘆氣,「沈大師是咱家大貴人啊,他既然無兒無女,除了純良外想多求個女兒給他送終,爸理解,咱做人不能狼心狗肺,不過到那時你還是要常回家看看,陪陪家裏人,爸只當你去外地念書,多了養父而已,在爸爸心裏,你永遠都是爸最稀罕的小女兒,爸也知道,栩栩你懂事,攤上這種事,不是說花錢就能消災的,咱得知恩圖報,這輩子都要記得沈大師的好!」
放下手機,我擦了擦淚,很多事,我不能跟爸爸講,沈叔借我命格,是他用自己的生命保護我,而袁窮又是何等的窮凶極惡?
這恩情真的比天地都大,沈叔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怕我做不成沈叔徒弟,那我無論是否拿回命格,都要做他的女兒,否則我不知如何去報答,可我這話不敢對爸爸媽媽講,唯恐他們難過,如今爸爸的一番話,真的讓我放下了很多負擔。
恍惚間,我好像明白,自沈叔收留我的那刻起,我的命運,就和沈叔緊緊的系在一起了。
躺到床上,我拽了拽被子,閉上眼,腦中亂糟糟的涌着許多事情,朱曉燕尖銳的罵聲,媽媽艱難的吐字,三姑的勸慰,翻了個身,昏昏沉沉的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後脖頸痒痒麻麻,好像有人正在我身後吹氣。
「別煩人……」
我迷迷糊糊的伸手撓了撓,第一反應是純良來我屋撩閒找打,猛地,我後脊樑一麻,我沒在家!
雙眼一睜,床頭燈還亮着,室內暖黃一片。
很靜。
依稀能聽到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
我側躺在床上,雕塑般,一動都不敢動。
後脖頸的異樣感仍陣陣來襲,不誇張的講,背身床面都塌陷了一塊兒,感覺有人躺在了我身後,對着我後脖子根兒呼呼的吹着涼風,麻癢感帶着我頭髮絲兒都要豎起來,毛孔都要炸了!
憋了幾秒,我手慢慢的摸索到枕頭下,臨睡前我把符紙壓在下面,就是怕鬼壓床之類的事情,誰成想還能遇到!
袁窮放鬼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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