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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語調平均,在我聽來卻像是被爆竹嘣了!
集貧賤,災禍,衰敗,傷痛,疾病……
我豈不成了奶奶口中溫大災的了?
「沈大師,您話說的有點過吧!」
爸爸礙着沈叔的氣場不敢拍桌而起,臉上寫滿了憤懣,「我不懂你說的啥陰人,啥災禍的!我就知道這是我親閨女,是我媳婦兒懷胎十月生的命根子,我們兩口子祖上積德才能有的寶貝,孩子打小就多才多藝,聰明伶俐,不管是啥,一學就通,上手就會,一出生就給小護士震到了!為啥!長得太好看了!簡直是……」
「梁兄,你是不跟我這裝糊塗呢。」
沈叔不耐煩的打斷爸爸,「你就直說,這段時間你家裏發生了多少事,梁栩栩這年紀什麼都懂,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她一世,把事兒儘早說明白,我這邊好告訴你人要怎麼救,別在那耽誤時間,上我這講相聲來啦。」
「我家?」
爸爸瞄了瞄我,不禁笑了聲,「我家能有啥事兒,就我姐和我媳婦兒住院了嘛,不過我姐早就出院了,栩栩都知道啊!」
我見沈叔眼底無語,嗅出苗頭,「爸,你是不有事兒瞞着我啊!」
「沒有!」
爸爸乾笑,「咱家能有啥事兒!那個,沈大師,我確定保栩栩,您就說……」
「爸!!」
我急了,「你快說,不然我給二哥去電話問了!」
他越這樣我心裏越擰巴!
有種不好的預感。
催促的讓他快講。
磨嘰好一會兒,我都要去搶爸爸手機了,他才嗨一聲,「哎呀,你這孩子!就是我帶你找先生的這段日子,飯店出了點事兒,廚師長給我來電話,說是客人在菜湯里吃出了活蚯蚓,把咱家給告了,我讓有志去處理了,栩福樓總店停業整頓一個月,小事兒的!」
活蚯蚓?
不說栩福軒開了這麼多年,衛生質量一向嚴格把關,熱湯里怎麼會有活蚯蚓?
「爸,不是有人故意放蚯蚓進去的?」
「我也納悶兒!」
爸爸嘆出口氣,「客人打了投訴電話,也來人調查了,監控顯示,的確是客人從湯里夾出來的蚯蚓,夾到時,蚯蚓還在他筷頭上亂扭,客人他媳婦兒還是個孕婦,當場受到了驚嚇,從座椅上摔下來,孩子掉了,這事兒不就嚴重了麼,不過你別擔心,該道的歉我讓你孟叔去道了,醫藥費、精神損失費咱也賠了,先關門一個月,以後就好了。」
我半張着嘴,眼尾見沈萬通仍一臉內容,「爸,那栩福軒分店沒事吧。」
「分店……」
爸爸的』沒』字剛要吐出來,對上我的眼,旋即清了清喉嚨,「也關了!但不是因為客人,而是分店廚師長發現新鮮的蔬菜備好就生蛆,廚櫃裏還發現了很多死耗子,他怕出禍事,就給我來了電話,我就吩咐先關門停業了。」
「家裏人都知道嗎?」
「嗯。」
爸爸點頭,「都給孕婦嚇流產了,臨海都傳開了,當然都知道,不過咱認錯態度良好,客人也諒解了,算破財免災吧。」
「合着就我不知道。」
我喃喃的,這一個月我每晚都跟家裏通電話,媽媽,大姐,二哥……
他們語氣都很好!
一直都是關心我,鼓勵我,要我堅持住。
沒想到,家裏的飯店都關門了。
「栩栩,你說你一個孩子,又幫不上忙,知道這些幹啥啊。」
爸爸無奈的,「等你的事兒看好了,爸就回去處理,過一陣咱家重新……」
「梁兄,既然說到這了,你啊,就把話說透。」
沈萬通平着腔,「得讓梁栩栩清楚她自個兒的處境,從而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還說多透啊!」
爸爸漲着臉,「不就我家兩家酒店……」
「爸!」
沈叔的話我聽明白了,「是不是還有別的事兒,你說!不能瞞我!」
「哎呀,這這這……再就是前些天你二嫂在家崴了下腳,孩子也沒了!」
爸爸揮揮手,「跟你八竿子不挨着,是小玲不小心嘛!」
「啊?」
我身體一晃,「我二嫂她……」
怎麼會?
我還想着回臨海給她買好看的孕婦服呢。
「栩栩,就是事兒都趕到一起了,你別擔心,醫生說你二嫂身體沒事兒,她和有志還年輕,以後還能再要的……」
「咳咳~」
爸爸正安慰我,沈萬通就清了兩下喉嚨,我聽到就一激靈,神經兮兮的看向爸爸,:「還有別的事兒!你說,別不告訴我!」
「這……」
爸爸眼尾夾了沈萬通一記,滿臉晦澀的,「咱家不是有兩家門市嗎,其中一家給租戶用來經營殯葬用品,半個月前,不知怎麼起火了,租戶人沒事兒,就是門市被燒毀了,殯葬用品也被燒的一乾二淨,消房調查發現,是租戶個人原因導致的起火,可這租戶沒錢賠,不過我尋思了,人沒事兒就好,錢不算啥。」
「另一家租給人賣水果的門市呢?也着火了?」
「沒,他們家兩口子打架,女的用西瓜叨把男的頭給開瓢了。」
爸爸垂着眼,「男的在醫院搶救,女的被帶走調查了,門市暫時給封了,不、不算事兒。」
這還不算事兒呢?
「栩栩,就這些了。」
爸爸愁眉苦臉的看向我,「你說,爸告訴你這些有啥用,你還病着呢,打小,爸就教育你,錢財是身外之物,沒了再賺,你別跟着上火啊。」
「爸,你那幾百萬的投資呢?」
我眼巴巴的詢問,對家裏生意雖然從不過問,沒參與決定權,但都知道!
「啊,那投資沒事兒的。」
爸爸剛要拍胸脯,沈萬通就看過去,「梁兄,你確定沒事?要不打電話問問?」
「這個,行行行,我打……」
爸爸拿出手機,擺弄了幾下搖頭,「手機沒電了,沈大師,我這筆投資真沒事兒,項目都動工了,退一萬步講,就算這個人跑了,我是股東,也可以找別的投資人繼續做項目,明天,明天我再打電話確認下。」
我心慌意亂的,一口氣堵到嗓子眼,憋得眼睛都紅了。
「栩栩!你這孩子走心了是不!」
爸爸佯裝灑脫看我,「爸告訴你,人好家運就慢慢好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材燒!」
「對嘍。」
沈萬通慢悠悠的接茬兒,:「有梁栩栩在,您家這柴且得多燒一陣。」
「沈大師您過分了吧!」
爸爸瞪圓眼,「保命你就說保命的事兒,別給孩子添負擔行不!」
「梁兄,你別不識好歹。」
沈萬通眼神一涼,「我們行醫問道,救的是人,醫的是心,咱們立場不同,你心疼孩子是你的事兒,但我,必須跟你說清利弊,不然的話,你遇到的,就不僅僅是飯店關門,損胎折丁,門事起禍了!」
「您非逼我說這些幹啥!」
爸爸苦着臉,「是!我家這段時間倒霉,但是跟栩栩無關啊!」
「無關?」
沈萬通面無表情的看着爸爸,:「我就問你,你兒媳婦兒在家崴腳,跟沒跟你說崴的邪門,像是被誰無端推了一下?」
「她……」
爸爸梗着脖子,「胎掉了小玲心裏難受,又怕我們老人怪罪,總要找個藉口麼。」
「門市起火,租戶有沒有跟你說,是否發生什麼詭異事件?」
「這個……」
爸爸臉上浮出忐忑,:「他是說,有個人去買打火機,他說殯葬店沒有,那個人就拿出個打火機放到櫃枱上,轉身走了,他納悶兒對方是什麼意思,剛追出去,店裏的紙人樣品就一下全着了,滅都來不及滅。」
「坎人的那對夫妻呢?」
沈萬通掀着眼,「夫妻倆是否原本相親相愛,女人忽然變了心性?」
爸爸牙一咬,點了點頭,「她跟警檫說看到有壞人進來搶錢,還要殺她男人,她砍得是壞人的腦袋,救她男人的……」
我顫顫的聽,心頭越發的緊!
沒待發聲,沈萬通的手就指向我,「梁兄,你還覺得這些事兒跟梁栩栩無關?」
心裏一激!
我?
「從梁栩栩丟了命格的那刻起,她就命如紙薄,不再是福星,而是災星了!」
我張大眼,看着沈萬通厲聲道,「暫時來看,那術士是見她未死而用邪祟出手逼迫,如果你家執意要保她的命,那就要清楚,陰人的克泄極重,輕則妨害家人,禍事連連,重則引喪入門,披麻戴孝,妻離子散,涕淚橫流,你們家將永無安寧!」
」沈大師!!」
隨着爸爸的大吼,我像是被子單透了胸膛,耳朵里嗡~的發出尖利的哨音——
整個人瞬間失聰,如樹葉般被爸爸用力的攬在懷裏,抬起眼,我看到爸爸還在朝着沈萬通喊着什麼,貌似在我眼前演着默劇,他喊得很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突起來了,伴着他臉上被樹杈刮傷的紅磷,狼狽而又悲愴。
「這是事實。」
不知過了多久,我耳朵里的哨音才停下來,沈萬通仍一派平靜的闡述,「所以我才問你保不保,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保的話,她喪門星臨身,時運低迷,你們全家都跟着倒霉,靠她旺到的財物都得吐出去,不保的話,你們起碼還能守着她旺來的家業吃一輩子,梁兄,忠言逆耳,可你得聽。」
「我聽個屁!!」
爸爸用力的摟着我,好像我此刻是個嬰兒,下一秒,就要被沈萬通給搶走扔出去了!
「沈大師,這是我女兒!我五十歲才有的女兒!我和她媽捧着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小心翼翼的培養啊,好不容易給她養到這麼大,孩子也懂事兒啦,您讓我看着她死?!要是您有這麼個女兒,您捨得嗎!捨得嗎!!!」
「梁兄……」
「我不聽!!」
爸爸說說就哭了,眼淚落到我頭髮上,「我女兒三四歲學畫畫,剛學一星期趕上我過生日,孩子就知道給我畫個全家福,告訴我,這是爸爸,這是媽媽,這是奶奶,這是姐姐,哥哥,會彈鋼琴,會吹長笛,會拉二胡……八歲,她就能陪我下廚房,幫我切菜,還能顛動大勺,那時候我就想,培養她做大廚,可是她媽媽不同意,嫌有油煙味兒,女孩子要金貴着養,我們兩口子沒啥文化,總被笑話是土大款,就指望這孩子……」
我跟着紅了眼,抬手給爸爸擦着淚,「爸,你別哭,我不會死的,不會的……」
爸爸嘴一咧,更用力的抱緊我,「栩栩!都怪爸不好,那天中午去接你放學好了,你媽還說,過生日應該去接的,哪怕我派個人去學校接你呢,興許就遇不到這些破事兒啦!!」
「爸,其實怪我……」
爸爸越說我心裏越難受,眼淚亦然洶湧,「是我連累了家裏人,我……」
「沒完啦!!」
沈萬通一副看不下去的樣子,敲着桌面呵斥,「哭喪哪!」
「沈大師……」
爸爸哭得一抽一抽的鬆開我,「您就不能有點人情味兒嗎?」
「我要沒味兒早讓你們滾了。」
沈萬通鬧心的,「整這齣兒給誰看呢,誰死了嗎,梁栩栩不是還喘氣呢麼,我只是把輕重緩急說清楚,順便確定你保不保她,保的話,能遇到什麼事,要怎麼處理,你們父女倆可倒好,上來就給我來哭活,噁心誰呢。」
爸爸擦乾淚,「我不是着急麼。」
「你急錯地方了!」
沈萬通蹙緊眉,「梁兄,我為什麼知道你家有事兒,就是你這面相告訴我的,你現在印堂發暗,衰神臨身,窺一斑而知全貌,如此種種,全是拜陰人所賜,你現在全明白了,就給個準話,保不保!再嚎一會兒天要亮了。」
「保。」
「爸,我……」
「保!!」
爸爸重重的握住我手,:「栩栩,你啥都別說,傾家蕩產咱也保!你得活着!好好活着!報仇!明白沒!」
我抿着唇角,點頭,眼淚控制不住的流。
「那就成了。」
沈萬通長吁出一口氣,「保住命,才有機會拿回命格,拿回來了,一切都好說,她一人能旺你們全家,失去的也會逐漸復原,要拿不回來,梁栩栩就得在這吊着,按理說,從你們進門開始,我大門就一直沒關,此舉,就是給術士機會讓他出招,咱們呢,不應該有時間吃飯閒聊,而是會跟你們遇到的其它先生一樣,同邪崇交上手了。」
「是,是啊。」
爸爸這才反應過來,四處看了看,「咋沒動靜呢。」
「顯而易見,對方吃不准我本事,怕吃虧。」
沈萬通平着音兒,「他不出手,我也不知他能力幾許,我們倆保不准還得互相試探幾回合,說白了,就是剛才說的等,等起來,時間線就拉長了。」
「沈叔,大概要多久?」
話題又回去了!
「這話得問偷你命格的人啊。」
沈萬通瞟了我一眼,「問他什麼時候能憋不住出手,興許啊,他過了三五日就會來,亦或者是一個月,半年,真怕我,三五年也說不定,更嚴重的,我直接死他手裏,咱倆買一送一,這命格就徹底歸人家了。」
我含着淚,「那怎麼辦?」
才出事兒一個多月,家裏就被我連累的這麼慘了。
要是等個三五年,家裏得啥樣?
一但術士來了,牙口特緊,死活不說幫誰偷了我命格!
我豈不是得一直這麼耗下去?
沈叔再為這事兒折裏面,我得內疚死!
「對啊,所以我說保你事情多。」
沈萬通輕哼出聲,「死了就一了百了,這事兒就此作罷。」
我心頭一窒,哭都哭不出來了。
「栩栩,沒事兒!」
爸爸給我力量的同時看向沈萬通,「沈大師,您就說怎麼辦吧!」
「咱們吶,按長遠打算。」
沈萬通不再看我,「梁兄,你家裏凡是經營獲利的產業,都要最快時間脫手,現在出的事雖然是術士搞鬼,但你家若是繼續做生意,以後也會受到梁栩栩的陰氣影響,烏雲籠罩,諸事不順,能記住嗎?」
「行!」
「爸……」
見我着急,爸爸壓住我肩膀,:「栩栩,身外之物,小事小事。」
沈萬通又說了幾點,無外乎就是我從財旺氣旺運道旺,變成了克天克地克父母。
難聽點講就是活死人!
沒了大運加持,買飲料都中不了再來一瓶。
「梁兄,你回到家以後,訂製個跟梁栩栩同等身材大小的紙人,紙人背後寫上她的生辰八字,在午夜子時,將紙人放到十字路口,找個熟人,開車來回碾壓。」
爸爸滿臉驚悚,「來回碾壓?」
「碾壓後記得燒掉。」
沈萬通說着,「此舉,是做給土地遊魂遮眼的,你家出了陰人,門庭烏雲籠罩,髒東西很容易進去,送個替身下去,能沖淡些霧氣,不至於讓你家太過倒霉。
但仍要記得,在梁栩栩沒有拿回命格之前,你們家人都不能玩博採,不能做生意,不能得罪人,甚至不能打賭,凡是跟運勢有關的,你們家都不能沾,遇事要多退讓,忍字當頭,安安分分,方可夾縫求生。」
「行!!」
爸爸咬着牙點頭,「只要我女兒能活着,我們就等她命格拿回來,這仇我早晚得報,沈大師,那您現在給栩栩把膿包治治吧,治完我就先領她回家,等你信兒,栩栩媽還病着,她奶奶見不着孩子一直擔心呢。」
「想什麼呢。」
沈萬通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你可以走,梁栩栩得留下。」
「啥?!」
爸爸和我同時驚了!
留下?!
「既然我要保她,就只能把她留在身邊,不然我再大的本事,胳膊也伸不到臨海那麼長,而且我教你的法子,是她不能在身邊,不然的話,你燒一百個替身,也沖不散她的陰氣。」
沈萬通無視我們的表情,「從今天開始,梁栩栩就不能再踏入家門一步,為了她自己好,也為了你們,如有必要,梁栩栩還得更名換姓,梁兄,你聽清楚了沒?」
「這哪行啊!」
爸爸不同意,「一但要等三五年,我栩栩豈不是好些年不能回家,別說我和她媽了,她奶奶那邊也不能答應啊,再者說,孩子還要上學呢!」
我跟着點頭,這裏太陌生了。
許姨爆脾氣,純良不正常。
我不想自己在這。
「那我沒辦法。」
沈萬通直說,「空屋無燈,就需要借光,她留在你們身邊,就是借你們的光,可你們家無命硬之人,梁栩栩借不到光就會反添刑克,讓你們都跟着她陰,留在我這裏,就是由我這個屋子給她光亮,護佑她,通俗講,得有個不怕死的罩着她,你總不能讓我跟你們回臨海……」
見爸爸點頭,沈萬通無奈道,「梁兄啊,你白活六十多歲了,我要是跟你回去,不說要等多久,你們臨海多大,梁栩栩的事兒會傳成什麼樣?」
「她在我這兒,你們家裏可以編個謊話,替孩子掩掩,就說她去外地了,要是命格拿回的順利,話更好圓,不順利呢,就讓孩子在我這鎮裏念書,苦不到她,現在回去,那她就是行走的喪門星,以往這孩子被你們捧得多高,立馬就得摔多慘,到時候梁栩栩別說等三五年了,三五月都夠嗆能撐住,直接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爸爸沒聲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沈大師,您看能不能使個什麼術法,把栩栩藏起來?這邊您用個假栩栩等着擒那壞術士,我呢,還是想把孩子帶回家。」
「敵在暗,我在明,怎麼藏她?」
沈萬通反問,「再者,巧偽不如拙誠,你越藏對方越不出來,到時候都不用對方出手,梁栩栩就在家給你們妨害到組團去地府報道了。」
爸爸臉色煞白,「不行,那也不能讓孩子在這,我回去沒法跟家裏交代,再說,我答應過栩栩,要帶她回家……」
「梁兄,你當我願意留個人在山上添麻煩?」
沈萬通慢悠悠的起身,「保她一命不定廢我多少力氣,反正事兒我說明白了,選擇權在你們自己手裏,要是今晚不能做不出決定,我就先回去睡了。」
「保命行,留下不行。」
爸爸執拗地重複,「沈大師,您再想想辦法……」
沈萬通抬腳就要離開,我眼見他轉過身,忙上前了兩步,「沈叔,我留下!」
「栩栩!」
沈萬通腳步一頓。
爸爸詫異的看向我,「你不想回家嗎?」
「想回家,可我得留下。」
哭得多了,我眼眶都疼,事實上,我心裏一百個不想留下!
不說學校,我訓練怎麼辦?付出的那些辛苦呢?
還能參加比賽嗎?
什麼都沒了。
但是沈叔把事兒說的很清楚了!
我想活,就得在這兒,在他身邊借光保命。
回家活不活另說,家裏人肯定會被我連累遭殃!
這一刻。
我很清楚。
如果我說算了吧!
等死唄!
興許事情不複雜了。
我死了,就克不到誰了。
可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說那種話,讓爸爸難受,我就是要活着。
哪怕得等很久才能拿回命格,前提也是活着。
看向沈萬通的背身,「沈叔,我能不能多問您一句話?」
沈叔沒回頭,「問。」
「您為什麼願意幫我?」
我想不僅僅是他說的那兩點,剷除邪崇或是吃這行飯,他絕不是愛管閒事的人,更談不上崇高,既然救我容易傷及自身性命,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栩栩,沈大師不是說了嘛!」
爸爸拉我,「他是高手,有能力才留你的,再者,他多喜歡你啊!」
喜歡我?
「爸,我沒讓人看一眼就喜歡的能耐。」
這世上,除了自個兒的父母,誰能看到你就喜歡你?!
我的成長環境熱鬧龐雜,太多太多人說喜歡我,誇讚我,但我很清楚,他們大多是客套,是看在我父母的面子上才『喜歡』我的。
背地裏他們叫我花錢大王,說我的精神頭都在沒用的地方,被父母寵的要上天。
沈萬通亦然。
所以我納悶兒,他留我的動機太奇怪。
「栩栩……」
爸爸還要勸我,我卻看着沈萬通不動,直到他說,「你這孩子倒是不傻,行吧,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吧。」
反面不就是真話?
沈萬通回頭沖我笑笑,「很簡單,我可憐你。」
我怔怔的,心裏的滋味兒說不出來,這是他的風格,他不會可憐我的。
否則,就不會在開始時要攆我走了。
「那……」
我嗓子啞着,:「真話呢。」
沈萬通仍對着我笑,眼深的分辨不出內容,:「為了利益。」
利益?
我微微蹙眉,為了賺我家的錢嗎?
「沈叔,我家好像沒那麼多錢了。」
「栩栩,大人的事你不要操心!」
爸爸搬過我的肩膀,「你就跟爸說,是不是真要留下,你要不想留,咱再想辦法,總會……」
「爸,我特別謝謝你。」
我深吸了口氣,雙腿一屈,跪到爸爸身前,「是我不好,我害的你為我着急上火了,你不要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在山上聽沈叔的話,你回家後就跟奶奶說,我去國外學體操了,你和媽媽要是想我了,就來看看我,日後等我拿回了命格,我運氣好了,就回家了。」
「栩栩啊。」
爸爸看着我,忽的老淚縱橫,「我的女兒啊,老天爺啊,你不長眼啊!」
「爸,你別哭,我還是很幸運的……」
看向沈萬通的背身,我膝蓋轉了轉,衝着沈叔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沈叔,謝謝你願意救我,從今以後,栩栩要給你添麻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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